羅網出動掩日和真剛兩個天字一等襲殺陳囂,企圖搶奪湛盧劍。
這個消息隨著仲良氏回歸南方,被儒家各派所得知。再加上陸言公開的理念,旬日間,曾經還是儒家這一輩中聲名鼎盛的陸言,幾乎落入人人喊打的地步。
這種事情平民百姓暫時接觸不深。但在江湖上,湛盧劍承認的陳囂先生,才是真正的仁人君子,陸言已成不仁不義的偽君子。
這件事的個中細節、陸言曾經流傳的美名事跡,在一群怒氣沖沖的正義使者中間,誰敢有一絲理性和懷疑提及這些,那么就會被群起而攻之,淪為與陸言同樣的小人。
咸陽,國尉府 掩日將腰間名劍解下擱置一邊,緩緩坐下。
坐在對面的繚親手給他倒了一杯茶,“這件事辦成,陸言的聲望,算是塌下半邊天了。李斯的動作可真是迅速又精準。”
“也只是半邊天而已,秦國之內,陸言的威望依舊不可撼動。”
掩日解開面具,端起茶輕抿一口,露出的面容正是鬼谷第三人蒯徹。
“不,這件事的影響遠不止如此。”繚撫須搖頭笑了笑,“陸言公開他的理念,我能理解。這就是他被人宗窮薪子稱為,人道自他而啟的原因。可是,這樣的理念,除了道家人宗,不會有人支持。
陸言以為他消解了天的絕對權威,下一步就能開啟民智,讓所有人都以人的自我而生存。超出一步是天才,超出百步,那就是瘋子。他這個偏執的理想主義者,終于即將走上末路。”
蒯徹不免好奇,“你很了解陸言?”
“呵呵,秦王政十年,我入秦為客卿。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陸言是對手。這些年,明里暗里,我對他用過不少手段。凡他所寫的書,我也一字沒有落下,終于漸漸認清了這個天才。不,瘋子。”
“嗯?”
“他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卻對這個世界有一股莫名的執念。列國的百姓,在他眼中沒有國別的劃分,任何一個人,在他眼中沒有貴賤之高下。他迄今為止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個目標,凝聚一個民族。
這個民族,以人為本,對這個世界抱有極強烈的探索欲,不被任何絕對的意志所限制,永遠保持向前發展的活力。而這樣的活力,不是來自現今主導天下的權貴,而是所有覺醒的人。”
繚直視著蒯徹,忽然點到他們鬼谷,“如果說你所修的鬼谷之道,是為天下人創造答案。那陸言想做的就是,讓未來,天下人能夠為天下創造答案。”
蒯徹不屑,放肆大笑,“哈哈哈,普遍愚昧的世人,根本沒有創造答案的能力。陸言,他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么。不,救世主也絕無可能達成這樣的目標。陸言,果真是個瘋子。”
“現在,的確如此。”
繚沒有反駁,至少現在的確如此,他看不到陸言成功的希望。反倒是組織與陰陽家聯手送陸言上路的那一天,越來越接近。
他在內心感嘆一聲:編織新世界,是什么樣的新世界,能夠超越陸言所想呢?呵,所謂傳承千年,與陸言這個瘋子一比較,格局竟高下立判。陸言,可惜了。
咸陽,羅網本部 李斯坐在主位,看著眼前單膝跪地回報消息的田猛,意味深長地說:“羅網天字一等掩日、真剛襲殺仲良氏陳囂,欲搶奪湛盧劍。田猛,這個任務,你完成得很好。”
田猛低頭抱拳道:“未能完成任務,請廷尉大人恕罪。”
“任務的主導是掩日,失敗自然是他的,你完成得很好。”李斯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反是一臉欣慰地笑著,拿出一個卷軸,“這是你這一次任務的獎賞。”
田猛不明所以,搶奪湛盧劍失敗,怎么李斯還特別滿意的樣子?
他上前接過這個卷軸,打開一看,頓時驚訝出聲:“二十四節氣驚神指?這是,怎么可能!暗合地澤二十四的高深指法,我怎么不知道,農家還有這樣一套高深的武功。”
“它雖是農家武功,卻不是農家所有。它的創始人,你一定很熟悉。”
“我很熟悉?”
“陸言,朱家。”
田猛飛揚的濃眉皺成一團麻花,推測道:“朱家有幾分實力,我了解。這門武功,應該是以陸言為主,朱家為輔創造出來的。”
“武學之事,我一竅不通。從現在起,這門武功,是你的了。”
李斯說話間依舊維持著笑意,這笑意怎么說呢,讓人如沐陰風。
田猛即使武功高強,在這樣的李斯面前,也感到一陣涼颼颼的。他一把將卷軸合上,感激道:“謝廷尉大人恩賞。”
“呵,你當初投靠國師,是為了保全農家吧。”
李斯突如其來的話鋒一轉,讓田猛內心一個咯噔。
“廷尉大人何出此言?”
“農家俠魁田虎,不久前曾派出共工堂主田沛在邯l鄲行不軌之事。現在燕齊楚三國同盟,田虎于其中表現頗多。新賬舊賬累積,農家,危險了。”
李斯就這么笑瞇瞇盯著他,直看得田猛心底發毛。
這李斯到底是什么意思,試探我,還是真的看穿了…
田猛勉強維持著鎮定,手握卷軸攥得越來越緊,就在一瞬間,他想到了。
參與執行這個襲殺陳囂的任務,就意味著他田猛不僅背離陸言,還積極地從背后捅了一刀。
而始作俑者正是李斯。他現在掌握羅網清楚很多隱秘,這是要威逼利誘,招攬自己為他辦事。
從陸言被勒令治理趙地開始,他的實在地位一步一步衰落,而李斯正一步一步向上爬,這個選擇,不算很難。
“二弟田虎不識大體,帶領農家走上這條不歸路,田猛懇請廷尉大人指點。”
李斯見狀滿意地點頭,“聽說炎帝谷內六賢冢是農家祖師根脈所在。”
“是。”
“摧毀炎帝六賢冢,農家就此滅亡。人,可以活。”
“什么?這!”這等同于炸祖墳的事情,田猛怎能不驚。
“就憑田光、田虎這些年帶領農家的所作所為,大王覆滅農家之心,無人可擋。若農家想守祖地,人地皆亡,就是唯一的結局。反之,炎帝六賢冢沒了,農家亡了,而人卻可以有很多辦法改頭換面地活著。”
“…是,田猛多謝廷尉大人指點。”
“你去吧。”
“是。”
李斯看著田猛退下去的背影,努了努嘴。
新一任掩日,幕后組織的人么,大概跟繚脫不了干系。田猛此人只能勉強一用,這羅網真是不好管吶。將近一個月過去,不知道趙高以越王八劍能夠招攬到什么樣的人。估計,這些人中又會存在臥底…
“唉,相比起來,竟然還是廷尉府的事務輕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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