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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章 宴席間的真實

  陸言即將向天下公開《論人生在世》,這勢必掀起儒家內部理念的巨大紛爭。偏偏此時又正是伏念準備帶領小圣賢莊選擇秦國的時候,兩件事撞在一處爆發,極有可能導致儒家真正的分崩決裂。

  顏路得知這一切,什么仁道之劍湛盧、儒家八派匯聚,他都管不得了。在顏譽那里用了一夜的時間記下一心劍法的前一半之后,第二天一早他便即刻啟程南下,片刻也沒有耽誤。

  邯l鄲城中儒家的其余人甚至還不知道小圣賢莊的代表到達,顏路就已經離開了邯l鄲。

  這一天,邯l鄲城龍臺宮前黃金臺,陸言于這里設宴席招待儒家各派精英弟子。

  這座黃金臺,出自已故的趙王偃。

  當年甘羅十二歲出使,說服趙王進攻燕國,秦國好坐收漁利。趙王表面欣然答應,暗中支持嫪毐上位,使秦國叛亂,自己放心大膽地伐燕。

  這一戰,趙國把燕國攆過易水,大獲全勝,得城三十。而秦國嫪毐之亂剛剛平定,國內政局不穩,爆發了逐客事件。

  趙王當機立斷,攜大勝之威千金買骨,于龍臺宮前豎立黃金臺,招攬秦國外客。

  可惜,外客中真正的才學之士都被陸言攔在了函谷關,趙王此舉沒有稱心如意。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這座黃金臺已顯得有些破落,趙國更是已經亡了。陸言這一幫讀書人,將宴席開在這么一處所在,倒是讓大家時不時地對世事變遷唏噓幾句。

  除了作為主人的陸言,第二引人注目的就是目前攜帶湛盧劍的陳囂。他坐在陸言左手第一位,席間不停地有人向他窺探。在他的身后,是仲良氏的其他弟子。不少人神情凝重,一直暗中戒備。

  陳囂對著主位上的陸言拱手問道:“國師大人,可知囂為何攜湛盧劍公然挑戰。”

  一提到湛盧劍,場面頓時一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

  陸言端坐著看向他,微微一笑,“我的確好奇。若是讓言得到傳說中的仁道之劍,定會妥善藏好,而不是大張旗鼓地帶著它找人挑戰。”

  位于陳囂下一位的,就是漆雕紀良。他聽到陸言這句話,嘴角一勾,心中暗道:哼,這陸言,竟說得出這種話,境界也不過如此么。

  當面坦誠說出這種話,陸言先生的境界果真超越常人。

  顓孫循坐在陸言右手第一位,正默默點頭。再往下是顏氏的顏譽、顏止;還有荀派的一名叫做陸賈的儒生。

  “九月甲戌,囂正于極東之地,見星斗落下,前往查看,便發現了湛盧劍。

  九月甲戌,正是秦王政十七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國師大人在邯l鄲舉辦全城慶典的那一天。

  所以,自極東之地返回,囂一路上便在思索,湛盧劍的現世是不是因為國師大人。”

  陳囂毫不掩飾的話語,讓滿座眾人無不色變驚嘆。

  陸言更是怎么也沒想到,這個陳囂竟不是過來找茬的。

  “之所以在天下揚言,公開挑戰國師大人,只是因為囂曾遭遇過羅網追殺,想以此等手段讓國師大人有所顧忌。”

  羅網追殺?

  陳囂說出這個情況,在場一眾反應不一。

  陸言聽到他親口承認遭遇羅網追殺,心中疑惑重重:咸陽沒有出手,我也沒有派人出手,哪里來的羅網追殺?他從極東來邯l鄲,途徑的是燕國。燕國有人冒充羅網殺他,嗯?

  谷</span“言敢在此立誓,絕不曾派出羅網欲殺先生。想必先生知道,在九月甲戌之前,邯l鄲發生了一件大案。為了保證慶典順利,言手下羅網自顧不暇,根本無力派出人手追殺先生。”

  陳囂聽了這句解釋,皺著眉,眼光漸漸下沉:慶典之前,流沙組織在邯l鄲城制造了一場動亂。為保證全城慶典順利,其中必然投入大量人力。陸言所說有理,除非他也像師尊一樣“看”到了湛盧劍降臨,不然他派出人手必有時間差。可那一波羅網殺手,究竟是哪里來的?

  他思索暫時無果,回神就對陸言致歉,“國師大人赤誠,是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此,向國師大人賠罪。”

  “先生乃為自身性命,合情合理,莫要如此言重。”

  漆雕紀良目視兩人的行為,深吸了一口氣,瞇著眼睛看向地磚。

  這兩人真是有意思。陸言有動機、有實力派人追殺奪劍,陳囂的懷疑、反制也十分在理,此刻卻做作成這副模樣,豈非虛偽。而且,也很有可能,追殺的確為陸言所派,不過陳囂的計策起了作用,才讓他不得不暫時收手。

  沒想到,陳囂得到湛盧劍心中所想竟不是據為己有,而是找出值得湛盧出世的那個人。這種境界,與陸言先生相比尚不好說,至少我自己是萬萬比不過了。

  顓孫循看向對面溫和俊秀的陳囂,暗自贊嘆的同時,也為自己嘆了口氣。作這一代的儒家弟子,好難啊。

  顏止漫不經心地坐在位子上,瞥見那邊和諧的場景,不耐地撇了撇嘴。

  今天的重點不是陳囂向陸言挑戰么,這么久了,還不開始。儒家八派,都八派了,還弄得好像大家交情很好一樣。

  顏譽臉色端正平和,看著陸言與陳囂交流,聽得頻頻點頭。

  觀那晚國師府內陸言與顏路的默契,他二人應當關系非淺。顏路是何等君子,陸言其人至少不差。

  現在看來,陸言智計手段更多,論起君子與顏路差之一線。不過他到底是秦國國師,有這些智計手段也是應該的。

  最后一位陸賈正坐在顏氏兄弟對面。他一身藏青色長衣幾乎沒有多余的裝飾,面料普通,色澤暗沉,與對面顏止藍白色系白羽翩翩形成鮮明對比。

  陸賈的臉本就偏瘦,還有些顴骨突出,這就更顯得瘦削。低平眉,眼細長,唇邊和下巴已有短須。他只撫須瞇眼一瞥,就仿佛有一陣陰風過境。

  顏止好奇地望了他一眼,而他正巧偏頭望向陸言和陳囂,兩人沒有對上眼神。

  “神劍自是有靈,若湛盧劍響應國師大人,囂在此就將其雙手奉上。”陳囂說著站起身,將一直擱置身邊的劍盒捧出,“國師大人,請看劍。”

  湛盧!

  劍盒隨著陳囂的手緩緩打開,所有人神色震動,不用確認就知道此劍定是湛盧。

  一股澄明的劍氣出現在眾人的感知。這劍氣,好像是山間清冷的秋氣,又像昨日叢林盡頭沾染的最后一抹夕光。它是無限的冷,無限的暖,無限的清澈,無限的幽遠。

  陳囂瞪大了眼睛,顫抖著開口道:“不一樣,真的不一樣!這一個月間,湛盧從來沒有顯露過這樣的劍氣。國師大人?”

  湛盧劍連同劍鞘,在劍盒中不斷顫動,金屬與木盒碰撞的聲響,這里的高手誰都聽得清清楚楚。

  湛盧,傳說的仁道之劍,莫非真的是注定屬于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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