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漸離沒有拒絕瞽叟,對方目盲,年紀又大,這樣的人還能通過弄玉的面試,定然是在曲樂上有獨到之處。他正要招人,沒有理由不答應。
就這樣,瞽叟成功地混到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通過高漸離,他也可以獲得一些原本根本打聽不到的事情。
時間在六月中,各個節目紛紛定人,開始排練,平原君府內常常有各種各樣的聲樂,且整日不散。
附近的百姓剛開始還覺得有些熱鬧可聽,但架不住天天如此啊,而且聽也聽不出個什么名堂,這可是夠惱人的。
“國師大人究竟在干什么?弄了這么多娼優聚在一起,也沒見他自己享受啊。”
“就是啊,總共也沒見他進出平原君府幾次。他不享受這些東西,還把人聚在這兒,這不是誠心地糟踐人嗎~”
“不僅糟踐那些人,也累得咱們受罪。我感覺自己這兩天耳朵里全是那些不清不楚的聲音。”
街頭巷尾有一些議論,不過只是極少部分人的牢騷。邯l鄲城大得很,陸言弄這么多娼優并沒有干擾到絕大多數百姓正常的生產生活。
甚至還有人覺得奇怪,一般有這種作風的大官,多數對百姓都是態度惡劣的,像陸言這樣的可罕見。
“哈哈哈~好事兒,驚天動地的大好事兒!國師大人招募娼優的原因,爆出來啦~”
這天,突如其來地就有人在街上大喊,高興得簡直如同癲狂。
“東市又有消息啦~”
“國師大人招募娼優,是要與民同樂,辦一場整個邯l鄲城都能看到的盛會!”
“快去東市看啊~”
這則消息沒用多久就傳遍邯l鄲的大街小巷,全城上下到處都能聽到議論之聲。
“全城的人都能看表演,就算陸言招了幾千人,這也做不到吧?!”
“是啊,邯l鄲城這么大,有這么多人,怎么可能讓所有人都能看到!”
“陸言怎么可能說話不算數!他既然敢這么說,肯定就能做到。我們到時候等著看就是了。”
“讓幾千號人,給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表演曲目,這等怪異的好事,除了陸言,天下沒人能干的出來。”
“與民同樂,慶祝豐收,辭舊迎新。我聽說秦國人過年是十月初一,陸言弄這個,也算是過年的慶典。”
“過年!這是要咱們過秦國人的年,不準再過趙國的年啊。”
“噓~這種事情,你小點聲。”
端木蓉原本在醫館內靜靜地讀醫術,東市高臺突然一陣敲鑼打鼓、熱鬧喧天,吵得她不爽地放下了手中書。
沒一會兒醫館外面就跟炸了街似的,隨處可見議論的人群。
一雙修眉皺起壓下,眼睛半睜,她板著一張臉,就走出了醫館的大門。
街上正有人四處傳播東市高臺發出的消息。端木蓉幾乎不費事就弄懂了大概。
原來如此,陸言之前大肆招募優伶樂師,是要給全城百姓辦慶典。最初以刑止刑,殺戮過重,百姓畏懼他的屠刀;通過與人同耕種,他滿滿化解這股恐懼;現在還要與民同樂…
谷</span她花了不少的時間觀察過路的行人,發現人們對于慶典一事懷揣著不少期待,一條街的活力似乎都翻了好幾翻。
肉體的病痛,藥石可醫。心靈的創傷,卻沒有對應的醫藥。最初的趙地,便是沉疴頑疾的病人,唯有以刑殺為猛藥,祛除私斗之頑疾。頑疾除去,便可慢慢調養,撫慰其心。
醫人,醫世,師父所說的,便是這樣吧。
端木蓉覺得自己想通了,頓時面露喜色,轉身回去醫館跟念端匯報。
“師父,醫人與醫世,我想明白了。”
念端聽得她一番感悟,內心十分滿意,不過面容上沒有特別的流露,只是淡淡一笑,“蓉兒,你覺得,燕國的百姓,過得好嗎?”
端木蓉一愣,完全沒想到師父這個問題跟當前的事有任何聯系。她皺著眉回想曾經跟著師父在燕國行醫的經歷,搖頭道:“不好。”
念端盯著她,“那,有朝一日,秦滅燕,陸言也像這樣去醫治燕國,你怎么看?”
端木蓉眼睛瞪大,呆若木雞,根本不能回答。
“與民同樂,慶祝豐收,辭舊迎新。陸言這人真是邪門兒,他還真的是要這么干。”
狗屠在從燕國出發前就聽燕丹說過陸言可能的企圖,一個有權有勢的大貴人將錢財、精力浪費在這種奇葩的事情上,他屬實不能理解。
“哎,我說,如今我們仨也都成功地混了進來,可接下來要干什么?”
陳尹其人,唇紅齒白,身材適中,現在是唱戲班子中的一員,穿著新發的衣服。聽了狗屠的問話,他正在思索。
“先回報燕王吧,現在只知道陸言要給全城百姓看表演,卻不知他具體會如何做。我們暫且好好給陸言辦事,下一步如何,看薊城那兒怎么說。”
狗屠一雙眼睛翻了好大一片的眼白,側頭伸脖子又問:“瞽叟,你混進了那個高漸離那兒,有沒有打聽到什么特別的消息。”
瞽叟的身軀紋絲不動,只有嘴巴動得還非常的利索:“兩千五百多人,扔在諾大一個邯l鄲城,也不過就濺起小小的浪花。陸言若正常安排,是沒辦法讓全城百姓都能觀看的。
我聽高漸離說,我們這一組的曲目《穰穰》是整場的第一曲,一曲結束便要出發。想來是以巡游的方式,給全城百姓表演。”
“巡游?唱戲、彈琴、跳舞,這些玩意兒怎么巡游?要咱們這些人,騎馬還是抬轎?”狗屠扣著鼻子,不屑一笑,“難不成,他還弄個大臺子繞著邯l鄲走一圈?”
“舞臺繞著邯l鄲走…”陳尹被這么一提醒,頓時想起來了,“墨家機關,木石走路;青銅開口,要問公輸。若有公輸家族在,這等事情不難達成。”
狗屠右手一拳打在左手一掌上,恍然道:“嘶~陳先生,你這么一說還真是啊。公輸機關術,的確可以做到。陸言肯定就是這么想的。”
“還有一個消息,現在節目基本定下,所有人都要按照組別劃分住宿,以后我們三個想湊在一起,可不容易了。這府里到處都有羅網的眼線,一切更需小心謹慎。”
瞽叟說話的同時朝狗屠、陳尹二人點頭,叮囑得很嚴肅。
陳尹聽得連連點頭,也叮囑道:“狗屠,瞽叟說得不錯。尤其是你,混在一群江湖賣藝的中間,萬萬不能走漏身份。”
狗屠鼻子喘氣,用力拍了兩下胸口,“陳先生,我不如你讀書多;瞽叟,我不如你老人家經驗多。但我也不是傻,身家性命的事兒,絕對不會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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