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墨家巨子六指黑俠的故事,講到最后只會掰扯上一個問題——秦國恃強凌弱,侵略他國,這種行徑,到底該怎么定義。
“弱肉強食,萬物的天性,自然的法則。”
“正義必勝,因為勝利者,就是正義!”
等等等,網絡讓這些話瘋狂傳播,很多人不明就里地就信,把這些奉為“世界殘酷的真實”。
很多人嘲笑被剝削、被欺壓的弱者,嘲笑老實、愚蠢、善心;
而對剝削者、欺壓者奉獻上自己的膝蓋,羨慕他們能自利、有智慧、踩在別人頭頂。這些是弱肉強食法則下的勝利者。
醒醒吧,多數人之所以現在只是被“割韭菜”,而不是直接被“割頭顱”,就是因為人類社會總有傻子在照亮前路,總有蠢人在相信真善美,至少還有反壟斷、反剝削。
一旦這些傻瓜不在了,真正的弱肉強食世界誕生,信奉“弱肉強食”的人們,連化肥都不如。
弱肉強食,是人類傳承自大自然的基因,它客觀存在。但人類文明進程的每一步,都是在給它加上一層封印。
正義必勝,因為正義就是會勝。人類社會沒有幻想的一拳爆星,正義的道路是符合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的道路,它絕對會勝利。
秦國的對手,是列國。秦國能夠凝聚起國人的力量,而列國不能。
秦朝的對手,是他自己,他能不能夠保證這個全新的帝國統治下,最多數群眾的利益。
秦朝,自陳勝吳廣起義,僅僅三年便崩塌了。劉邦入關中約法三章,老秦人欣然而從。
侵略戰爭就是侵略戰爭,不會因為對后世開啟大一統的華夏王朝這種歷史意義,就改變在當代侵略戰爭的本質。
這場戰爭秦國贏了,但秦朝最終還是輸了。
在戰爭中反抗秦國的人,他們值得稱為“英雄”。而不是被兩千多年后的傲慢喊一句,“六國余孽,給爺爬”。
高漸離跟陳平說六指黑俠的故事,說到最后,他實在說不下去了。
“蒲陽大戰~”陳平念叨這個詞,他一家就是在蒲陽大戰之后才遷到秦國的。
原來國師大人也會設計傷害很多人,魏國、韓國,一下子死了超過三十萬…這到底是為什么?
這個問題憑他現在是想不通的,他很快也不想了,直接舉起手中的包裹對著歸家的李牧喊道:“牧爺爺,這兒有你的書信~”
“我的書信?”李牧疑惑地看過去,掃視了陳平又掃向高漸離。
陳平將書信送到他手上,又指著高漸離介紹:“哦,他想找個地方借宿,牧爺爺,你家里行么,不行的話,就讓他住我家了。”
李牧瞬間眼神一凝。
高漸離汗毛乍起。
好可怕的氣勢,這個老先生到底是…
見到高漸離的反應,李牧微微頷首,下一個瞬間又變成了鄰家老爺爺。
這個年輕人不卑不亢,眼神清澈。行走江湖,這樣的人倒是少見。
“老頭子我不喜歡外人,陳平小子,你帶他去你家住吧。”
“是~”陳平得到李牧的確認,十分高興,晚上應該又可以讓高漸離說說外面的見聞。
高漸離攝于李牧的威勢,沒有多話,老實地跟著陳平回家了。
李牧拆開書信,見果然是趙衽寫的,呵呵一笑,“陸言治趙原來是這么治的,看來用不了幾年,趙人也能過上不錯的日子了。”
深夜,高漸離看著陷入熟睡的陳平,無奈地給他蓋好被子。
這小孩,博聞強識,舉一反三,分明聰明得過分。不知道白天為什么笑得那么憨傻。
那個牧老先生實力深不可測,又到底是什么人?
他深沉地呼吸兩下,剛準備睡,便覺得自己耳朵聽到了什么動靜。
“追!”
“嗖嗖~”
一個,兩個…四個人。
四個在追一個。
高漸離悄悄摸出藏在琴中的細劍,依著墻邊繼續聽外面的動靜。
他們在跑遠。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去管一管這個閑事。
今夜很暗,四個追殺者皆一身黑衣,隱沒在黑暗中。
前面奔逃的人,衣服破爛,卻還看得出材質不凡。
五個人遠遠地跑出了村鎮,奔逃者突然一個堅持不住,栽倒進農田里,滾了滿身的泥。
“咳咳,你們這些鬣狗,嗅覺真是…竟然能追到這兒…”他掙扎著爬起身,大口地喘著氣。
四人各自持著明晃晃的劍刃,緩緩將他圍在正中。
“哼,你以為跑進了函谷關,就能擺脫我們?季影,你的人頭可值五千金!”
這個被追殺的男人,就是影虎軍團的統帥,楚國季氏一族的首領,季影。
自從在內戰中戰敗,季氏一族已經被殺得七零八落,而季影本人卻一直在逃。楚王負芻給出了五千金的懸賞。
季影抽出了佩劍,獰笑著嘶吼:“想要錢,拿命來換!”
“死到臨頭還嘴硬,我們上!”
四個人,四個方向的四把劍,季影的身體早已油盡燈枯,混戰中完全不是對手,幾下便全身多處劍傷,血流不止。
“咳咳~”季影感覺到視野有些變紅,意識模糊起來。
季布,你要好好活下去…
“哼,去死吧!”
“叮~”
高漸離及時趕到,細劍一挑,將殺手的這一劍擊飛,“這里是秦國,你們這些江湖殺手還敢如此囂張?”
“哪里來的蠢貨,一道宰了!”
“殺~”
能從楚國追進函谷關的殺手,這些人本事可絲毫不弱。高漸離一劍穿過其中兩把劍,攪亂其軌跡,卻不防自己后背遭人偷襲。
“唔~”一聲悶哼,他躲過后胸致命的一劍,被劍刃劃傷了一臂。
三個人打高漸離,還有一個卻直奔著去殺季影。
殺手瞥了一眼季影那邊,沖著高漸離舔了舔嘴唇,“跳出來逞英雄,原來只是個廢物。哥幾個,一起弄死他。”
“嗖~”流星飛擲,一箭破空。
試圖去殺季影的殺手脖子處鉆出一個木質箭頭,直挺挺栽了下去。
“什么人?!”
余下三個殺手頓時驚駭地跳出,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
“什么人,出來!”
“別裝神弄鬼!”
“嗖~”
“什么—”
“啊—”
又是兩箭,無論怎樣聽風辨位,還是生死一瞬的感知,在這樣的箭術下都是徒勞無功,只能原地等死。
高漸離見到殺手死不瞑目倒在地上,喉嚨口冒出的箭,竟然是人手工削尖的細竿子。
這恐怖的射術!
“老夫出來了,你又如何?”
這個聲音是!那個老先生!
李牧緩緩走出來,手持一張自己做的獵弓,花白的頭發即便沒有月光,但也顯得有點亮。
“你!”不等這個殺手再有什么動作,李牧又一箭將他釘死在地。
“老先生,高漸離多謝救命之恩。”
李牧沒搭理他,直接走到季影身邊,卻發現人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我,孩子,活…”
高漸離聽著季影臨終的幾個字,這才反應過來:難怪他明明可以在村鎮里冒出動靜活命,卻把殺手引到這里來。他是想一死了之,換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老先生,這人有個孩子,他一定把孩子藏在了某處,自己甘愿把頭顱送給這些殺手。”
李牧撿起地上掉落的長劍,端詳著上面的紋理,虎頭型劍格,花草紋理,“花間影虎,影虎劍。楚國影虎軍團主帥的佩劍。”
一位赫赫有名的將軍,最后以這樣的面目去死。
李牧為他惋惜地嘆了一聲,然后對高漸離說:“去找那個孩子。”
高漸離下意識便應聲:“是。”
不久,他們在一個草垛里找到了昏迷的孩子,手里攥著一塊布,上面有鮮血寫的楚國文字。
李牧將這個孩子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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