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處的敵人已經將陷阱鋪設完成,而嬴政送母親趙姬回家的心是不會被任何事情動搖的。
李信黑馬銀槍率領著鐵騎兵開道。護送靈柩的隊伍從咸陽出發,在雍城正式抬起永眠黑夜的趙姬,往北地而去。
嬴政坐在馬車內雙目禁閉,馬車輕微的晃動連帶著他的玄冕甩動著無數的光影。
趙高低著頭,試圖窺探一點他的表情,但什么也看不到。
無論人類做出怎樣的努力,都無法挽回那個在客觀世界里再也不能動彈的肉體。
超越生死,是人主觀精神的觀念,而不能改變既定的事實。
與陸言那一天的對話時時回響在嬴政的腦海。他很理性地知道,事實就是如此。但是身為天下最有權力的王,就真的沒有絲毫的辦法扭轉身邊的遺憾么。
超越凡人的力量,蒼龍七宿。
他睜開了眼睛。
這次往邯鄲之行,雖沒有勞動朝中大臣多數前往,但如陸言、昌平君、李斯、繚等一些重臣還是跟隨的。咸陽的政務暫時都交由兩位丞相處理。
陸言撩開馬車的窗簾,看向護衛在嬴政馬車附近的騎兵,眼神有些平常不見的凌厲。
他還記得那次在王宮,遇見過一個中郎成讓自己脊背一涼。這次這個中郎成也在隨行的隊伍中。
“若是上次的直覺感應沒有出錯,他十之八九就是幕后組織的人。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千年的組織,即便是我打掉了明面上的羅網,它依舊藏匿在無數的暗影中。中郎成這樣的人,到底還藏著多少。”
陸言心情很不好。
原劇情羅網也是這個設定嗎?編劇組確定自己的屁股沒有歪?
我們民族的歷史、國家的興衰,被一個傳承千年的殺手組織深深地影響。這個玩笑真的很不好笑。
這設定扔到一個架空世界觀去,隨便制作組怎么瞎扯都可以。但放在我們民族的歷史觀上…
給編劇組鯊齒梳頭吧。
“殺一個成,再殺一個繚,還要殺多少才能把它殺干凈…不把背后核心的那一幫天人境清理掉,不把千年里對方在天下構建的網絡清理掉,這場斗爭就會一直綿延下去。”
陸言已經接觸到了鬼谷子,通過松瓏或許也能一窺抱樸子。盡管他認可這些天人境前輩的終極目標——讓天意不再干涉人世,但這并不影響他要把這個幕后組織徹底清理干凈。
“要想將你們清理干凈…”
能將你們一網打盡的辦法,蒼龍七宿!
他不由地想到了松瓏的承諾,神光一變。
“抱樸子,或許這是一個契機。”
嬴政所在護送靈柩的隊伍,大概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抵達邯鄲城。大將王翦早已領兵駐扎,迎候秦王到來。
“王翦拜見大王。”
趙高撩開車簾,嬴政從車廂內走出。
“將軍神勇無敵,一戰滅趙主力二十萬,無愧是我大秦鎮國柱石。快快請起。”
王翦由跪拜起身,謙虛道:“此我大秦銳士之功,大王之天威,臣不敢居功。邯鄲已經全面戒嚴,恭迎大王入城。”
嬴政將百戰穿甲兵的軍容看在眼中,頗為認可。凝視著邯鄲城門,他輕聲喊道:“李信。”
李信縱馬趕到一抱拳,“末將在!”
“你率龍虎騎兵隨寡人入城。”
“遵大王令!”
嬴政將頭上高高的冠冕摘下,命人牽來一匹寶馬,親自跨了上去。
趙高捧著冠冕驚呼,“大王?”
“隨寡人進城。”嬴政沒有理睬任何人,一聲令下就拍馬入城。
跟隨的眾臣都不理解大王這是要做什么,但也只能紛紛從馬車內下來,親自騎乘趕上。
王翦趕到陸言旁邊小聲問道:“國師大人,大王這是何意?”
陸言看著最前頭的嬴政,無奈搖頭,“大王之意,我也不知啊。”
“噠噠”的馬蹄在邯鄲城內延伸,李信帶著龍虎騎兵散布在嬴政行走道路的前方。
終于,嬴政在一家大戶人家的府邸前停下。
他勒住馬,回望這母親趙姬的靈柩。很快靈柩便被抬至這座府邸的大門前。
眾臣你看我、我看你,皆感莫名其妙。
嬴政坐在馬上,狹長的眼睛透露出森然的殺意,馬鞭一指,“上去扣門。”
李信親自走到府門前,“咚咚”兩下扣得大門一震。
“誰呀——啊!”
守門人剛想問話,李信就帶著人沖了進去,不由分說,將整個府邸各處都控制起來。
從家主到親屬、下人一共約莫百人陸陸續續跪倒在院子里,等候秦王發落。
嬴政下馬了,一步一步地走近。所有人都從這緩慢沉重的步伐中,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大王這是…”
“難道?”
大家似乎預感到接下來的事情,現場氣氛越來越陰沉。
嬴政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倒一地的人問道:“十七年前,那個卑賤的秦質子政,你們可還記得。”
家主根本不敢抬頭,只是一個勁兒地用額頭撞擊地磚,“大,大大王!大王饒命啊大王…”
“饒命啊大王!”
“嗚~饒命啊!”
求饒聲,磕頭聲,哭泣聲,此起彼伏。
“十七年前,那個帶著卑賤質子的趙女,你們可還記得。”
“唔~”李信腰間的佩劍禁不住露出了鋒芒。
大王簡單的兩句話中沉淀著曾經遭受過多少的屈辱。
主辱則臣死。
嬴政注意到了他拔劍的動作,目光從他臉上掠過,轉身準備命人把趙姬的靈柩抬進來。
這一瞬間——
跪在地上的一個奴仆暴起,袖子中甩出一柄細劍。
殺氣!大成境的殺氣!
蓋聶第一時間青霜劍出鞘,劍氣切向刺客握劍的手。
“保護大王!”趙高大聲喊著,將嬴政護衛在身后。
“該死,你就是蓋聶!”趙諍斬滅了清白的劍氣,知道自己這次的刺殺已經失敗了。
蓋聶并沒有在這種場合跟人說話的習慣,劍眉豎起,手中劍完全不給對方活路。
嬴政已經在眾人的保護中遠離戰場,整個人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陸言沒有在意這個殺手,以蓋聶的本事對方不存在威脅。只有一個疑問:
嬴政來這里顯然是為了報趙姬的私仇,連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舉動。那對方是怎么想到潛伏在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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