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言潛入農家之前,韓非已經完成了出行楚國的任務,屈景昭三族支持楚王發兵,以項燕為主將,龍戰為副將,統兵十萬救援魏國。
消息一出,天下震驚。
秦王不久前剛發了警告,列國誰敢救魏,誰就是秦國的敵人。這新上位的楚王反手就一頓打臉,這是真的剛啊。
無數吃瓜群眾都在期待新上位的秦王跟楚王兩人打出狗腦子。
韓非完成任務后在壽春的秦國驛館想求見陸言,卻被告知陸言已經回去秦國。
“不可能!還沒有阻止楚國出兵,你怎么會回去?”
他下意識就感覺到不對勁,預想中的那種師兄弟二人在楚國廟堂,唇槍舌劍、明爭暗斗也都沒有發生。
就這么平平淡淡,連面都沒有見到,居然就,走了?
“你果然會來這里找他。”
焱妃從驛館里走出來,黑色的眼眸對上韓非,沒有絲毫意外。
“是你啊。也對,你們陰陽家的另一位護法月神,現在可是秦國的護國法師。你該不會是秦國派來我這里的臥底吧。”韓非故作輕松地開了個玩笑,手指輕輕指著她,一臉揶揄。
“他知道楚國會出兵,說已經想到了對策,但并沒有告訴我。”
“看來你這個雙向間諜,做得并不成功。”
焱妃冷冷地剮了他一眼,“我可以給你一個線索,農家。”
“農家?”
“是的,他說楚國會放棄救援魏國,大舉進攻大澤山。”
韓非吐了口氣,眉頭就一直沒送開過,“呼~真是難以置信的結論。”
一個國家公然出兵進攻自家境內的諸子百家之一,楚王是瘋了嗎才做出這種決定?
雖然他也很討厭這種十萬弟子的江湖幫派,但他知道如果真的對農家動手,楚國將損失巨量人心。
韓非對于焱妃給出的這個結論百思不得其解。
焱妃看他還在愣愣地思考,出聲提醒:“你,還不啟程回韓國嗎?”
韓非回過神來,“回,當然要回。雖然師弟說楚國會撤兵,但到底已經出兵。魏國士氣大振,再有我韓國支援,這一戰應該是能夠勝的。”
“秦國知道韓國出兵,怕是不會放過你的母國。”
“嗯,我想秦王震怒,必然會出兵南陽。那里是白亦非的地盤,十萬白甲軍為天下強軍,秦軍想攻破,沒那么容易。”
“你心里有數就行。”
焱妃看著自信的韓非,心里沒由來一陣微痛。
以韓非的才智,難道看不出秦國一統天下勢在必行嗎?
可他為了自己積貧積弱的母國依舊上下奔走,即便前途再艱難,也可以微笑面對。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曾有這樣一個母國,這樣一個為之奮斗的故鄉呢?
腦海中只有陰陽家記憶的焱妃,頭一次,主動地想探尋自己腦海深處那扇無法打開的門。
韓國,雪衣堡 這里方圓百里氣氛陰森,溫度漸低。一道吊橋是雪衣堡的唯一入口,橋下深不見底的天塹下云霧繚繞。
蝙蝠標志的城門,高大的士兵雕像屹立兩旁,印著蝙蝠家徽的軍旗隨風飛舞,一條條的紅色鎖鏈似乎有著一段段不為人知的往事,令人不寒而栗。分明地處中原,時值七月,卻仿佛凜冬般寒意徹骨。
“嗒—嗒—嗒。”
一身黑金配色衣服的衛莊,漆黑的靴子踩在吊橋上,除了腳步聲,細碎的“咔咔”摩擦,落下無盡的深淵。
“枯骨照銀甲,皚皚雪衣堡。這個地方,的確很適合你。”
衛莊的鯊齒從劍鞘中露出鋒芒,他抬起頭看到了對面一襲紅衣、白發飛揚的白亦非。
“敢踏足這里,看來你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白亦非細長的手扶著自己的下巴,氣勢震動空氣,鐵索發出“瑯瑯”的聲響,落下深淵又回蕩出來。
“哼,給我死亡?你還不配。”
“鬼谷縱橫,合則強,分則弱。你這樣的弱者,哪里來的狂妄的底氣?”
“弱者?”衛莊冷笑牽動嘴角,鯊齒完全出鞘,橙紅的劍氣纏繞,一身劍勢拔天而上,“劍,才是決定強弱與生死的界限。”
“捭闔者,天地之道。變動陰陽,四時開閉,以化萬物。”
他的腦海里無數次浮現出與蓋聶、陸言的那場切磋,還有陸言的絕招雙劍合璧,與蓋聶的合擊合縱連橫…
縱橫捭闔,從來都不是孤立的!所謂縱劍術、橫劍術,只是技的界限,二者合一才是真正的鬼谷劍術…
白亦非感受到他的劍勢,忍不住驚訝出聲:“嗯?”
大成境,衛莊,參上!
衛莊腦后扎著的辮子散開,右手將鯊齒橫在身前,劍目迸射寒光,“橫貫四方。”
小試牛刀的一擊,四道橙紅斬擊飛向吊橋對面,無可抵擋的余威劈斷了木板無數。
白亦非一手拔出紅劍,一手別在身后,目中無人似的沖向前方。那把紅劍揮舞的軌跡正好將四道斬擊完全擊破。
就當劍刺中斬擊的那一刻,四道劍氣猛地匯聚,斬擊的中心就在紅劍劍身。
“崩~”的一聲之后,白亦非的身影倒飛出去,軍靴重重地踏在地上。
他暗紅的瞳孔中,衛莊的劍勢凝固得快要成為實質。
白亦非的眉,稍微簇緊了一點,“確實有點鬼谷派的樣子。”
嘴上雖然是居高臨下地嘲諷,實際上心態屬實有些崩。
初步進入大成境的衛莊,實力跨越得太快了。如果是相同的年紀兩人交戰,他幾乎是十死無生。
半年前面對衛莊,白亦非還可以絲毫不放在眼里,隨手砍死。現在,怕是要鏖戰到衛莊功力耗盡,才能分出勝負。
“鬼谷縱橫三百年,是你可以評說的?白亦非,鯊齒需要飲你這樣,強者的血。”
衛莊掀開自己的披風,露出一身干練的緊身服,一步踏出,吊橋紋絲不動,而他的身形已經飛速接近白亦非。
白亦非的紅白雙劍也終于出現,飛翔的寒冰劍氣,凍結著空氣,又被橙紅劍氣粉碎。
“當當”的碰撞聲,每一下,都震得兩人腳下的天塹傳來狂吼怒號。
三把劍在空中交鋒,勝負不分的僵持,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鯊齒,一血!”
鯊齒的鋸齒突然鎖住白劍,一道類似百步飛劍的劍勢產生,猛劍寒光、風馳電掣,先崩飛白劍,后擊破紅劍的防御,劍氣透體而過。
“嘀嗒~嗒”
衛莊轉過身,鯊齒回歸劍鞘,“你的劍術,也不過如此。”
白亦非的傷口很快被冰晶包裹,寒冰褪去就完好如初。
他也將雙劍收回看著衛莊,“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
不知哪里的風,吹起衛莊的白發,也把聲音的冷冽稀釋在風里,“說出你的決定。”
白亦非的紅衣身影漸漸消失,只留下高傲的一句,“南陽,固若金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