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圣城
睚魯是耶路撒冷附近一個會堂的管理人員，他為高貴的猶太大祭司服務，雖然他一生都沒有見過那位大祭司幾面。
托這份工作的福，他的收入還算不錯，沒有負債，他的妻子去世的很早，只留下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他很愛這個小女兒。
但是上帝似乎并沒有一直眷顧著他，幾個月前，他的女兒患上了重病，他請了很多醫生，花光了家里的積蓄，但是最終還是沒能救好女兒。
也就在這時，他聽聞北方出了一個叫做‘約書亞’的先知，創造了很多神跡，于是帶著女兒一路追尋而來。
他是一個虔誠的教徒，他渴求神的庇佑。
“睚魯，你女兒已經死了。”
正在睚魯跪在莫語身前的時候，一個穿著祭司服裝的人緊隨而至，他看了一眼莫語，“這就是一個妖言惑眾的騙子，你不要信他，走吧，我們把你女兒帶回去安葬了吧。”
“不，沒有，我女兒沒有死，”睚魯死死抱住自己懷里的女孩，他抬起頭，祈求的看著莫語，“偉大的先知，求求你救救我女兒。”
懷中女孩的身體早已冰涼，而這個父親一直在用著自己的身體，試圖把她再次暖熱。
海風吹拂著莫語衣袍，吹拂著睚魯悲傷的有些癲狂的臉頰。
這個男人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矮胖，他長著這個時代所有平凡的中年男人一樣的臉頰。
他并沒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也沒有驅使萬民的權勢，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他所唯一擁有的，就是他的女兒。
而在睚魯的身后，陸陸續續有幾個穿著華貴的祭司從后面走了出來，他們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帶著看熱鬧的情緒。
他們并不在乎睚魯是否能救活自己的女兒。
他們只是想看莫語的笑話。
他們來自上層統治階級，他們堅定的認為莫語之前展現的奇跡都是唬人的騙術，他們將睚魯引到這里，試圖用這個可憐的父親以及他可憐的女兒來‘拆穿’莫語的‘騙術’。
一旦莫語無法救活這個孩子，他們就會把這件事情到處宣揚，證明莫語是個以神的名義招搖撞騙的‘騙子’，證明新教派的教義是騙子唬人的騙術。
自然，莫語可以救活這個女孩打他們的臉，但是誰真的能救活一個真正的‘死者’呢？
睚魯是他們親自引過來的，睚魯的女兒也確實是他們看著死去的，絕無可能是莫語安排的‘同伙’。
這世上怎么會有令死者蘇生的奇跡？
如果他們早來幾天，或許就沒有。
經過了復活小古伊事件之后，莫語的信徒得到了迅速的增加，他的信仰力量也越過了一個新的臺階，獲得了一些有趣的小能力。
比如靈魂牽引，靈魂修補，肉體修補之類的治療類的能力。
這些能力換一個人，可能就只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醫師，而在莫語手中，就可以，
締造真正的奇跡。
“你信我嗎？”
莫語把目光從這些祭司的臉上收回，注視著跪在自己身前的睚魯，輕聲問道。
“我信，偉大的先知，我虔誠的信奉您！”
睚魯連忙說道。
一道純粹而堅固的信仰連接到了莫語的身上。
莫語輕輕伸出手去，點住睚魯的眉心。
在這一瞬間，睚魯在自己視野里的光全部都消散了，他的視野里一片漆黑，只有無盡的微光在黑暗里亮起，如同星辰在天空中閃耀。
“父親。”
一聲輕輕的呼喊突然響在了他的耳邊，他抬起頭去，看著天空中的微光，他突然有了一種明悟，他的女兒就在這群星般的微光之間。
他一下子沖了出去，去追逐著天空中的那些微光，他要找回他的女兒。
“父親···”
虛弱而空靈的聲音響在他的耳畔，這聲音并不像人的呼喊，更像是靈魂的低語。
睚魯沖了出去，在這些微光中尋找女兒的身影，一點點的映照著金發女孩面容的微光如同螢火蟲一般落在他的指尖，融入他的身體，這是她女兒散落的精神。
而在他的身后，一條長長的，純白色的線條纏繞在他的身上，一直延伸到黑夜的最深處，他在這個漆黑的空間醒來的地方。
睚魯不知道疲倦，也未曾停下，他就這樣不斷的追逐著天空中女兒的微光。
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十年，或許二十年，或許更加漫長的時間。
在這樣漆黑的空間里，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有一天，他終于尋回了女兒散落在外的所有精神。
也就在這剎那，他身后的那條純白的線條驟然繃緊，將他猛地后拉。
幾乎只在眨眼之間，他感覺自己身體一沉，整個身軀落入了落入了一道溫暖的光輝當中。
當光明再一次占滿他的視野的時候，潮濕的海風拂過了他的臉頰。
莫語面帶溫和的微笑站在他的身前，那漫長的經歷仿佛夢境，那些記憶也如同醒來之后的夢一般快速消散。
仿佛剛剛，他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而在睚魯看不到的地方，一道虛幻的魂靈從虛空中落出，融入他懷中金發女孩的身體。
莫語利用信仰固定了睚魯的靈魂，以自己為錨點錨定了睚魯的肉身位置，然后讓睚魯借助他與女兒的親和，去虛空中尋找他女兒散落的魂靈，補全女孩的靈魂。
他的女兒才去世沒多久，魂靈剛剛開始消散，如果使用煉金術，只需要重新制造一具匹配現在魂靈的身體，就可以實現死而復生。
但是莫語現在的信仰力量還做不到重新創造一具肉體，所以他需要女孩完整的靈魂。
意外死亡的人靈魂仍舊穩定強壯，只要他能修補好肉體和靈魂的損傷，再用信仰的力量將肉體和靈魂重新融合，就能讓女孩死而復生。
原理說起來簡單，但是操作非常的復雜，不過這對于莫語來說并不算難，在這漫長的生命里，他學會了很多東西。
同樣的能力，在不同的人手中往往能發揮不同的效果，比如每個人都擁有揮筆這項能力，但絕大多數人只能畫出簡單的圖案，而梵高卻能畫出傳世經典。
“先知，我？”
睚魯茫然的看著莫語。
“沒事，你的孩子只是睡著了，”
莫語笑了笑，輕輕彎腰，撫摸著孩子的額頭，溫聲說道，“孩子，我吩咐你起來。”
來自信仰的力量在一瞬間注入這個女孩的身體，修補了女孩的身軀，融合了她的靈魂。
睚魯緊張的注視著莫語的動作，緊張的注視著孩子的面容。
就在這時，恍惚間，他仿佛看到孩子長長的睫毛突然顫動了一下。
他心中一喜，又害怕這是幻覺，緊張而不安的看著懷中的孩子。
這時候莫語已經收回了放在女孩額頭上的手，睚魯想抬頭詢問莫語，但是他又不敢把視線離開孩子的面容，生怕錯過了孩子醒來的剎那。
而在他的注視中，那原本顫動的睫毛突然再次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女孩的眼皮也開始顫動起來。
這個小小的金發女孩終于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看著那張布滿胡子的蒼老大臉，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撫摸了上去，“父親，我死了嗎？”
“不，你沒有！”
這個中年男人抱著自己女兒，激動的嚎啕大哭起來。
莫語收獲了一個新的狂信徒。
站在一旁的祭司們驚恐的推了幾步，相似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慌。
“會不會那個丫頭根本沒死···”
其中一個祭司顫抖著說道。
“不可能，我親眼看見她斷絕了呼吸···”
另外一個祭司接話道。
“這個約書亞一定是魔鬼！他懂得魔鬼才懂得的妖法！”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祭司顫抖著說道。
“會不會···”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他真的是大先知···”
在剎那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莫語并沒有理會這群祭司，他轉過身去，看著平靜的大海。
這些祭司們的承認對于他來說沒用，新教派的根本利益是和傳統教派是有沖突的，新教的勝利就意味著這些祭司要喪失自己的權力和財富。
所以即使他們真的發自內心的認為莫語是大先知，也會大聲謾罵莫語，指責他是魔鬼的使徒。
只有背叛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階級的階級。
不過今天的事情給莫語提了一個醒，猶太上層已經注視到了他，即將到來的是疾風驟雨一般的攻擊。
雖然救活睚魯女兒的事情再次傳播了開來，甚至引起了整個猶太地區的轟動，但是莫語的教會擴張卻并沒有之前的順利。
因為祭司們也行動了起來，他們污蔑莫語是魔鬼的爪牙，是魔鬼派來誘惑人墮落的化身。
他們知道莫語真的擁有令死人復活的能力，于是他們不再指責莫語是騙子，而是開始抹黑莫語，把他說成魔鬼，把信奉新教的人說成被魔鬼引誘的魂靈，死后不能升上天堂。
不過，新教派依舊在有序的擴張當中，這些污蔑只是短暫阻礙了教派的傳播，并不能真正的從此斷絕教派的信仰。
無他，祭司們的壓迫，要猛于魔鬼。
如果活著就如同生活在地獄，誰還在乎死后能不能上天堂呢？
更不用說莫語的教義原本就更加的包容開明，還有神跡增加說服力。
這一年逾越節前，莫語完成了北部地區的擴散，逐漸將勢力范圍向耶路撒冷延伸。
這時候莫語已經擁有了大約半神的實力，并且可以借助信仰短暫的窺見近期內的命運，躲避災禍。
目前莫語所獲得的所有能力，都是造物主‘全知全能’的衍化，之前用于創造死者蘇生奇跡的能力來自于‘全能’，而窺探命運來自于‘全知’。
有了基礎自保能力之后，莫語決定去耶路撒冷看看，直面猶太統治階級和羅馬總督。
他從北方出發，一路向南，而在即將抵達耶路撒冷的時候，遇見了一個預料之外的熟人。
那是一個干瘦的男人，他渾身上下都有些憔悴，唯獨眼睛里散發著光輝，他的眼睛很大，滴溜溜的直轉，顯得精明過人。
他匍匐在莫語身前，“偉大的彌賽亞，請求你讓我追隨你。”
這并不是莫語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上一次見到他時，莫語正在拿撒勒城。這個男人就是第一時間沖出來，叫他‘神使’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莫語平靜的注視著這個男人，輕聲問道。
這個男人很聰明，越是聰明的人，往往信仰越不堅定。
因為相比于信奉神，聰明人更信自己，他們也更容易清楚事實利弊，并做出并不那么符合道德的決定。
之前這個男人直接竄出來把莫語稱呼為‘神使’，就是為了免除自身的債務，由此可以看出，他對舊教派的信仰其實并不堅定，也不虔誠。
“偉大的彌賽亞啊，我叫猶大。”
男人抬起頭，虔誠的看著莫語。
猶大···
莫語一愣，想轉身就走。
但是就在這時，他心頭一跳，這是來自命運的反饋。
開始接觸‘全知’能力之后，莫語就會時不時的不受控制的獲得一些信息，一般都是和他有關的信息。
剛剛來自命運的反饋告訴他，這個人會在未來的某一刻起到關鍵的作用。
于是莫語止住了腳步，輕聲問道，“你是追隨神，還是追隨金幣？”
“我追隨神，追隨您，偉大的彌賽亞。”
男人迅速答道，沒有經過任何考慮。
細微的信仰連接到了莫語身上，這信仰并不牢靠，甚至不如莫語隨便發展的信徒堅定。
“你如果追隨金幣而來，亦會追隨金幣而去。”莫語輕嘆一口氣，“你起來吧，跟在我的身后。”
以后慢慢調教吧。
“是。”
猶大恭敬的起身，跟在莫語的身后，表現的如同一個虔誠的門徒。
他信奉神嗎？他什么都不信，他只信他自己。
他的出身并不好，是奴隸的后代，按理說他應該世世代代都是奴隸，但是他在一個夜晚，逃出了奴隸主的莊園，并掩蓋了自己的烙印，以一個新的‘身份’重新開始。
他甚至借了祭司安達拉的高利貸開始經商，他還不起高利貸嗎？他還得起，他經商賺的盆滿缽滿，但是當莫語出現以后，他還是果斷的站了出來，利用莫語免除了自己的債務。
他現在的產業已經足夠大，但是很快，他意識到，他沒有一個合格的庇護者，沒有庇護的商人就像砧板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所以他需要投靠一個勢力。
祭司階級和猶太貴族并不是最好的選擇，一旦被他們發現他奴隸的身份，那他的所有財產都會被侵占。
而與之相對的，莫語宣傳的教義明顯更傾向于保護底層，于是他優先來找了莫語，希望獲得這個猶太地區新興勢力的庇護。
當然，他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莫語一看就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自然能看出他的算盤，莫語很可能并不會接受一個‘不虔誠者’的投靠。
但他沒想到，莫語居然接納了他。
他一時分不清莫語是真的被他的表演蒙蔽了過去，還是單純的根本不在乎。
他惴惴不安的跟在莫語的身后，走到了耶路撒冷的城門前。
而莫語則抬頭看著這座宏偉的圣城。
之前，都是那些祭司們在對他攻擊，而現在，該輪到他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