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少年意氣,我心無畏。
莫語很少對自己人設防，在這樣猝不及防之下，他直接被推開了十數米，到達了天臺的邊緣。
“艾西莉亞，怎么了？”
莫語迅速預感到了不對，但是當他扭過頭去，整個人卻突然僵住了。
在他剛剛所處的位置，一切時空連帶著時空里的人物都已經破碎，只剩下一片黯淡的虛無。
如果他沒有被艾西莉亞推出來，他就會隨著這片空間一起，湮滅在這虛無當中。
對方抓住了他耗盡氣力修改規則的疲憊瞬間，發起了一場必殺的偷襲。
一道光輝從少年衣衫上飄落，化作虛幻的艾西莉亞的模樣，只是這一次她并沒有穿著那性感的緊身皮衣，而是一身盛大的婚禮服。
“陛下，”她對著莫語輕聲說道，“在我的故鄉，有一種叫做明娜的小花，她并不美麗，甚至不那么引人注目，但是她有一種讓遇見她的行人永遠記住她的魅力，那就是。”
緊接著，她調皮一笑，
“在最美的時候，凋謝在行人的面前。
陛下，我知道我在你的生命中不過是一個過客，但是我仍舊想在你心中占下一點點小小的空間，請原諒我的自私，我愛你。”
呼嘯的狂風在天空中刮起，吹散了她失去力量支撐的虛幻身影。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誰又愿意五千年如一日的去面對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呢。
艾西莉亞的愛是勇敢的，喜歡她就會一次次的去追求，即使面對千萬次拒絕也絲毫不會氣壘，但她的愛又是自私的，她知道莫語不喜歡她，但是她仍舊執著的想要在莫語心底留下一個位置。
活人是永遠比不過死人的，更何況那是一個為你而死的女孩。
狂風卷起少年純白的衣衫，吹散了他的頭發。
一個巨大的暗紅色漩渦出現在天空之中，恐怖壓抑的氣息從漩渦中一點點蔓延出來。
“哥哥，你沒事吧？”
明月緊張的聲音再次從通訊器中傳來。
“我沒事。”
莫語平靜的看著那一片虛無的空間，甚至沒有抬頭看一眼幾乎占據整片天空的暗紅色漩渦。
“哥哥，我看到···”
明月感覺哥哥的語氣有些奇怪，但還是趕緊說道。
“嗯，我知道。”
但是她話還沒說完，莫語就輕聲回答到。
天空中的漩渦里溢散的氣息并不屬于這個世界，那是在從這個世界之外降臨的外來者。
域外降臨者！
明月感覺哥哥的情緒有些奇怪，她的聲音低了下來，輕而緩的說道，
“哥哥，我在。”
莫語很聰明，任何安慰的話他都能想清楚，當他情緒低落的時候，他所需要的，僅僅是陪伴而已。
“嗯。”
莫語輕輕點頭。
此刻他已經走到了那虛無空間的邊緣，潔白的手掌輕輕抬起，五指分開，無數規則在他的指尖匯集。
他就如同一個優秀的編織者，將這些規則如同線條編織成布一般編織在一起，原本化為虛無的物質和空間，開始一點點的復原。
破舊的天臺地面再一次出現，那個還做著推動動作的緊身衣女郎也順著被吞噬的空間一點點被復原出來。
她的表情凝固在最后用力推開莫語的一剎那，并不好看，甚至有點猙獰。
莫語平靜的走了過去，觸摸到了她向前推的指尖。
咔——
一陣宛如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細密的裂紋遍布在這個已經死去的女子身上，隨后砰然碎裂，化作狂風中飄散的塵埃。
而莫語的動作卻并沒有停下，一道道淡金色的光輝在他手中匯集，那已經碎裂的飄散的塵埃，竟然在這光輝的作用下再次匯集起來。
這是莫語從母親夏幽身上抽到的卡片，在這些年里，他獻祭了一些沒什么用的卡片，把這張卡提升到了鉑金，這張可以感應空間中散落的靈魂碎片，無論碎到什么程度，都能找到。
莫語剛剛相當于把這片化為虛無的時空重置了，但是靈魂并不在時空的范疇里，他無法重置艾西莉亞的靈魂，不過靈魂也不同于時空，可以在虛無中短暫存在。
很快，一個虛幻的魂靈出現在莫語面前，這個魂靈已經遠沒有之前那么強大，她的大部分力量都被虛無吞噬，其實依靠自身規則的力量是能在虛無中短暫存在的。
但是剛剛那一道攻擊直接切斷了艾西莉亞與證道規則的聯系，并且破壞了她在歷史長河上的烙印。
艾西莉亞迷茫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年。
“你的計劃失敗了，我不需要這種特殊的施恩，所以你不能死。”
莫語平靜的看著她，無數光輝在他手中匯集，圍繞著艾西莉亞鑄造成了一顆黑色的龍蛋。
“陛下，你還是在乎我的是不是？”
艾西莉亞突然莞爾一笑，把臉頰湊到了莫語面前。
“別亂動，你靈魂太虛弱了，需要從頭開始，你的記憶我也幫你封印了。”
莫語面不改色，把她按回了龍蛋里。
隨著艾西莉亞的靈魂被完全吸入龍蛋，原本漆黑的龍蛋開始出現了點點變化，表層的漆黑漸漸褪去，化作了璀璨的銀色。
這銀色的光輝并不是艾西莉亞自帶的能力，而是她靈魂從虛無中歸來獲得的某種機遇。
莫語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什么。
他苦笑一聲，伸手托起這個半人高的龍蛋，遞到一旁的小愛身前，
“幫我把她帶回天宮，然后你們就立刻駕駛天宮離開。”
小愛接過了龍蛋，但是并沒有動作，似乎在說，
我不走。
莫語知道她的想法，輕輕翻手，銀色的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抬頭注視著天空中巨大的暗紅色漩渦，無垠的恐怖從那漩渦中溢散開來。
這是域外降臨者的本體，能做到一擊切斷艾西莉亞與自身規則的聯系，并且破壞她在歷史長河中的烙印的存在，在莫語的認知中，只有一種存在。
位于人間神圣之上，可以任意修改法則，操控多條法則的存在，
圣人。
莫語本身可以通過統御法則模擬圣人操控法則的能力，越是接近這個領域，他就越是發現圣人的深不可測。
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他面對的不是域外降臨者的分身或者投影，而是真正的域外降臨者本體，圣人級別的偉大存在。
李元兒曾說域外降臨者是末日的標志，莫語此刻也終于意識到了域外降臨者的真相。
域外降臨者并不是標志著末日，而是追逐著末日，他們就如同聞到腐尸味道的禿鷲，在宇宙之外窺伺著，等待適合的時機攫取自己的獵物。
這個時機就是末日，莫語剛剛整理規則的時候就發現，在造物主瘋狂意志的沖擊下，不光是世界規則變得扭曲，連附近時空的時空壁壘也變得薄弱起來。
而域外降臨者就可以借助這個時空壁壘薄弱的時機，打穿壁壘，讓自己的本體強行擠進來。
而這個域外降臨者異常的陰險，他在發現莫語之后，并沒有在莫語末日爆發時就沖進來，而是等著莫語重整規則之后，在莫語身體最虛弱的時機，突然打穿壁壘把力量投送了進來。
如果不是艾西莉亞推了莫語一把，他剛剛就被那一擊直接抹滅了軀體和規則。
在這之后，他才將自己龐大的本體擠進來。
此刻兩只碩大粗壯的腿腳已經從漩渦中出現，那恐怖的威壓愈加厲害。
在降臨時域外降臨者似乎是不能發動攻擊的，所以他才會在降臨之前對莫語偷襲。
莫語其實一直是一個很理智的人，他會做出很多不符合感情，但是符合利益的選擇，他許多時候都有極強的掌控欲，喜歡將一切布置好之后，再慢慢的一步步去實現它，每一件事，他都盡量做好充足的準備。
在這漫長的五千年里，他有沒有做過應對域外降臨者這種突然降臨的強者的計劃呢？
其實是有的，在那個計劃里，一旦出現了無法匹敵的強大敵人，由莫語，艾西莉亞，明月，以及小愛四個人聯合牽制這個強大存在，給天宮創造離開的時間。
理論上是這樣的，四個人聯合牽制，風險均攤，雖然現在艾西莉亞被秒殺了，但是剩下三個人也是有一戰之力的。
小愛也是知道這個計劃的，所以她不愿意走，她直直的注視著莫語。
但是莫語很清楚圣人的實力，他想過末日中會有域外降臨者降臨，但是沒想到域外降臨者強大到了這種程度，并且因為域外降臨者不在宇宙之內，所以命運雖然能預測他降臨之后的事件，但是卻無法準確觀測到他的存在，莫語也從來沒有在預言中看到過他。
作為在場眾人中最接近圣人的人，莫語很清楚圣人實力，而且這個域外降臨者恐怕在圣人中也是強大的存在。
他陰險卑鄙并且強大，如果讓小愛和明月參與牽制當中來，她們極有可能會隕落在這里。
雖然這是對于莫語來說風險最小，最穩妥，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但是莫語卻不想選它。
人有時候，總得，任性一把。
“我來拖住他，你們走。”
視野中的倒計時歸零，腦海中響起了系統沒有感情的機械音。
請確定‘輪回’卡使用關鍵詞。
每一次輪回的cd結束以后，都有十五分鐘的確定關鍵詞的時間。
十五分鐘···
莫語抬頭看著天空中已經大半身子出現的域外降臨者，對著仍舊不肯移動的小愛露出一個微笑。
他直接啟動了人皇機甲里面的后手，強大的機甲將他的駕駛者禁錮在駕駛艙內，抱住龍蛋啟動了返航程序。
小愛和明月不一樣，明月會聽莫語的話，即使她再痛苦，也會把莫語的命令執行下去，而小愛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會很聽莫語的話，但是一旦涉及到莫語生命的問題，她就會變得異常的犟。
所以莫語故意在小愛的機甲中留下了后門，就是為了預備這個時候。
“好好活著，活著，我們就會再見面的。”
少年對著駕駛艙內被一重重法陣禁錮著的女孩露出一顆微笑，看著她逐漸遠去。
而駕駛艙里的女孩此刻瘋狂的揮舞著小小的手臂，瘋狂的破壞這些原本被她創造出來，但是被莫語修改了之后用來禁錮她的法陣。
小愛能不能破壞這些法陣，當然能。
但是當她完全破壞的時候，她已經到達了天宮了。
“哥哥···”
明月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她的聲音有些壓抑，但是她并沒有哭，她在努力的把淚水按回去。
莫語都快忘了明月和自己的通訊還連著，他微笑了一下，
“丫頭，以后人族就交給你了，但是不要為了所謂的大義委屈自己，好好活著，我們以后會再見面的。”
會再見面嗎？
莫語不知道，他其實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
但是希望總是要有的，至少要給明月和小愛一個希望，莫語希望她們能活下去。
他其實可以立刻確定關鍵詞使用輪回離開這個時間點，但是這樣就相當于把明月和小愛，還有整個天宮暴露在了域外降臨者的視線當中。
所以，他其實只有一個選擇。
銀色的劍道長劍被他握在手中，無數的規則在他的身邊環繞。
謹慎了一輩子，或許有些時候，莽一把也不錯。
這一次戰斗，再也沒有以前的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也沒有任何謎題去給莫語解。
這就是一場，硬碰硬對決。
十五分鐘，剛好是天宮啟動引擎離開這個星系的時間。
所以，他至少要拖夠十五分鐘。
而十五分鐘之后，他就沒有了能夠離開這個時間點的底牌，天宮逃脫之后，迎接他的，也大概率是死亡。
可以慶幸的是，域外降臨者身上的規則與污染瘋狂的規則相似，不被秩序接納，也就是說他無法離開末日區域，只要天宮離開這個被末日覆蓋的星系，他就永遠無法追上。
天空中最后的運輸艦隊正在向著天宮匯集，在他們并不會進入天宮，而是會先跟著天宮離開這個星系，在宇宙中接駁。
看著天空中那快要完全降臨的域外降臨者，莫語提著手中長劍，如同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銳利的劍光劃破了恐怖的威壓，直達那恐怖存在的身前。
不知道為什么，莫語突然有些興奮。
可能這就是，少年意氣吧。
我心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