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喻夢思拿出筆記本,“你最后見到陳映雪是什么時候?”
“是她請假的前一天,”白凝玉緩緩說道,她似乎說話有些困難,聲音很慢,“她來和我告別,說她要回家一趟。”
“她有沒有和你說她為什么要請假?回家做什么?”
喻夢思問道。
“沒有,”白凝玉搖搖頭,“她只是說她有事要回家一趟。”
她看了喻夢思一眼,似乎陷入了回憶,“映雪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不一定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一定會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
“那你覺得請假之前陳映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
喻夢思換了個問題。
“沒有,我感覺她一切都很正常,”
白凝玉再次搖頭。
“你覺得她有語氣,行為細節之類的變化嗎?”
喻夢思追問道。
“啊?”白凝玉看了一眼喻夢思和她手上的筆記本,“如果這樣說的話,確實有一點,她請假那天變得生疏了很多,我本身性格不是很能和其他人一起玩的,所以我們兩個相處的時候,一般是映雪比較主動,她請假那天我感覺她不怎么和我說話,變得生疏了很多。”
“可以說一下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嗎?”
一旁的莫語輕聲問道,他拿起桌上的茶,看到白凝玉視線聚集在他手上的茶上。
“我們認識其實挺巧合的,我是九中讀的初中,初中成績比較好,所以是直升的九中火箭班,映雪她是自主招生考進來的,”
說到這里,白凝玉似乎想起了什么,輕輕的笑了一下,
“映雪說她之前根本不知道九中有自主招生這種東西,是因為他們班上同學不想一個人考試,就拉著她過來了,然后她考上了火箭班,那個同學卻只考上了普通班,最后去了旁邊的六中,不過她還是和我說,她很謝謝那個同學。”
隨后她把話題回到正題上,
“開學第一次月考,我考了全校第一,她考了第二,第二次月考她考了第一,我考了第二,整個第一學期我們都是在這樣互相競爭中度過,她的人緣很好,到了期末的時候,她幾乎和除了我以外全班所有人都成為了朋友。
而我基本上沒有朋友,從初中開始,我就沒有什么朋友。
我初中剛開始的時候,我爸媽買了這套房子,方便我上下學,我沒有室友,性格也比較孤僻,班上的同學都對我敬而遠之。
雖然高中班上有很多同學仍然是我初中同學,但是我仍然成為了全班被孤立的那個,我只能努力的學習,證明自己并不需要這些朋友。”
白凝玉頓了頓,
“映雪的出現讓我感覺到了威脅,我不如她那樣有許多朋友,也不如她那樣受歡迎,我在同學眼中,只不過是長得好看性格奇怪只會學習的怪胎,我能擁有的東西只有學習,所以我必須戰勝她,牢牢地把持住第一的位置。
我們這樣的競爭持續了整整一年,高二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戰勝’了她,連續幾次考試,我都成功的保持住了第一的位置,就這樣過了兩個月,從沒有和我交流過的她突然問我,‘你生日是那一天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
白凝玉輕輕笑了一下,“從那次開始,她就經常過來和我聊天,我們慢慢的熟悉了,她教給我很多東西,怎么與人相處,怎么主動和其他人交流,漸漸的,我也開始有了自己的朋友,學會了如何去結交陌生人。
不過,映雪自始至終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有一個問題,你們會交流學習嗎?”
莫語饒有興趣的問道。
“會,”白凝玉點頭,“不過一般是映雪問我問題。”
“你沒有問過陳映雪問題?”
莫語似乎有些疑惑。
“沒有。”
白凝玉搖搖頭。
莫語把視線放向喻夢思,示意自己沒有問題了。
于是喻夢思繼續問了一些之前問了其他學生的問題,而莫語則是放下茶杯,開始觀察這件會客室。
這間會客室的布置很簡單,除了莫語他們和白凝玉屁股下面的皮質沙發和茶幾,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正對著沙發的那一面墻擺放了一個巨大的書架,書架上并沒有多少書,而是放著各種娃娃。
下面幾層都是小女生比較喜歡的毛絨娃娃,而最上面的空間最大的一排則擺放著許多大小不一的仿真人偶娃娃,這些人偶娃娃有的看上去像是木質的,有的像是塑料的,有的似乎是硅膠制成的,它們的唯一共同點都是,特別的像‘人’。
這時候喻夢思的問題也問完了,她把目光看向莫語和衛期遠,詢問他們有沒有什么補充的,莫語和衛期遠都搖搖頭。
“那今天就這樣了,”喻夢思收起筆記本,站起身,莫語和衛期遠也站了起來,“謝謝你的配合。”
“應該的,”白凝玉也跟著起身,“我送送哥哥姐姐們。”
一邊往外面走,莫語一邊掃了一眼書架頂端的人偶娃娃,隨口問道,
“你喜歡收集人偶娃娃嗎?”
“嗯,有時候收集,有時候也自己做一些,”白凝玉帶著微笑,拉開一扇門,“哥哥姐姐們走這邊。”
很快,莫語三人再次回到了別墅的大門口,莫語看向已經完全黯淡的天空,突然輕聲問道,
“血紅色的天空好看嗎?”
“哥哥開玩笑了,”白凝玉面色如常,“這個世界上哪有血紅色的天空。”
“嗯。”
莫語點點頭沒有說話,和白凝玉告別以后,三人一起向著別墅群外走去。
而白凝玉則是靜靜的注視著三個人消失在夜色深處,然后收斂起笑容,一步一步的走進別墅,穿過好幾道門以后,她再次回到了那個會客廳。
桌上擺著她給莫語三人倒的茶,這些茶水仍然在緩緩的冒著熱氣,不過它們的分量卻都沒有減少,除了莫語拿起又放下以外,衛期遠和喻夢思都沒有碰過他們的茶水。
隨著白凝玉的腳步往前,這些茶水漸漸翻滾起來,一些細小的血肉從杯底涌出,不斷的翻動著。
少女最終坐回了自己的沙發,然后瞳孔失去了焦距,四肢和身體順著重力隨意的落在沙發上。
如同一個失去了牽引線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