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蓬蒿客
“怎么了小語，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發燒了？”葉蘭看著恍恍惚惚的莫語，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有呀。”
“沒事兒，蘭姐”莫語對著葉蘭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只是有點迷茫。”
他抬頭看了一下窗外，此刻天色已經暗下來，莫語差不多要回去給莫月做飯了。
“蘭姐，我先回去給小月做飯了，店里麻煩你照看著了。”
說完莫語就收拾東西準備往外走，走到門邊差點被門檻絆倒。
葉蘭有些擔憂的看著莫語的背影，她不知道為什么下午原本好好地莫語突然一下子就變得迷迷糊糊的。
或許每一個孩子長大的時候都會遇見該遇見的迷茫吧，
輕輕嘆了口氣，葉蘭回身開始收拾沒賣完的糕點。
莫語走在繁華的大學城商業街，沿街店鋪的已經陸陸續續的亮起燈光，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嬉笑的少年少女們。
學生時光是人生中最讓人難以忘懷的時光之一，他無憂無慮，只有同齡人之間的歡聲笑語，未擔責任，也不知疾苦。
直到凱撒撕開所有的偽裝之前，莫語一直都在回避一個問題，巨大的能力是否對應巨大的責任。
人們都說，天塌下來由個高的頂著，即使要壓個子高的，也要一層一層的壓下去，只有當個高的都壓死完了，才會壓在矮的那個人身上。
這突如其來的系統，更像是一個不知來歷的饋贈，而這世上的所有饋贈，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他害怕變強，害怕長高，害怕突然有一天，他就變成了世界上個子最高的那個人。
于是天塌下來，只能由他去頂著。
他其實就是一個平凡人，沒有啥使命感和責任感，他不想要拿自己的力量去做壞事，也沒有那么大公無私犧牲自己去拯救別人。
但是他也感覺到了，當你擁有這樣的能力之后，有些時候，你不愿意去做，冥冥之中會有人推著你去做。
龍山事件中，如果他不去摧毀山神廟，那么所有人都會死，于芳，沈娜，江玲，還有那數百個被無辜卷入事件中的村民。
正如他對凱撒所說，如果他和莫月只是一個無辜的村民，被山神廟控制住，沒有犯任何過錯卻要平白無故的被殺死，那么他也會希望有一個從天而降英雄，拯救自己于水火。
在山神廟事件中，無論出于偶然還是必然，他扮演了那個英雄的形象。
事情的結果是好的，所有人都活了下來。
一個擁有英雄能力，但是不愿意成為英雄的人，在時代的潮流中被迫成為英雄。
聽起來真的有那么一點像傳奇故事里的人物啊。
莫語自嘲的笑了笑，正好路過一個買衣服的路邊攤，攤主是兩個學生模樣的女孩，似乎是從批發市場拉了幾件衣服來賣。
“帥哥，買件衣服嗎？”
看見莫語走過，其中一個女孩突然喊道。
莫語停了下來，目光正好落在在最里面掛著的一件仿古風的長衫上。
伸手把這件衣服拿了下來。
“老板，這件衣服多少錢？”
“帥哥，這衣服小了點，你可能穿不了，你看看這件，”
女孩看看長衫，又看看莫語，似乎是難得來了位主顧，熱情非常，她伸手又從旁邊拿了一件差不多模樣的長衫出來。
“不用，”莫語笑著搖了搖頭，舉起手里的長衫，“就要這件，多少錢？”
“八十，您是要轉賬還是······”
女孩看了看莫語，報出一個價格。
“七十，現金。”
莫語從口袋里拿出所有的現金，剛好七十塊錢。
“好，成交！”女孩直接爽快的接過錢，隨手扯了個紙袋子，“來我跟您包好。”
莫語看了女孩一眼，等她把用袋子把衣服包好，然后接過袋子繼續往前走。
當穿過最繁華的街道之后，復雜漆黑的巷道出現在少年面前，這是快速回家必經的道路，剛往里走沒幾步，一道血紅色的身影便閃過莫語的身側。
隨后在巷道深處，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大喊。
“鬼啊！”
莫語恍若未覺，繼續往里走去。
雖然山神廟事件中似乎有人為操縱的痕跡，或者說那就是無所不在的命運吧，這至少證明一點，自己的偽裝在某些有心人的眼中或者某種大勢下是不管用的。
“命運，”
一張卡片出現在莫語手中，看著卡片圖畫中戴在那纖細手腕上鑲嵌著寶石的手鏈，莫語嘴角勾出一絲微笑。
年近五十的梁梅的家在大學城旁邊的城中村里，年代久遠的巷道將錯落的人家分開，幾盞昏黃的路燈照耀著并不平整的道路。
走到家門口，從深深的口袋里好不容易才摸出家里的鑰匙，梁梅正準備借著昏暗的燈光把鑰匙送進鑰匙孔里，卻感覺什么東西遮住了自己身后的燈光，鑰匙孔變得漆黑一片。
戳了好幾次沒有戳進去之后，梁梅憤怒的轉身，準備看看是哪個不講公德的家伙擋在自己后面。
然而正面映入她視線的是一張足以覆蓋她半個身軀的血盆大口，以及布滿這個大口的尖利的獠牙。
“鬼啊！”
梁梅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這時她才看清了這個血盆大口的全貌，那是一個似乎是人類模樣的血紅身影，但是它的腦袋上卻沒有任何五官，只能看到光滑的皮膚，而在它的腹部卻張開一張巨大的嘴巴，幾乎將整個身影攔腰分為兩半。
“鬼！！！”
梁梅艱難的想要爬起來向后跑去，但是那個‘鬼’嘴巴里卻伸出一個長長的沾滿粘液的舌頭，一下子把梁梅卷了起來，高高舉起，向嘴巴里送去。
而就在這時，閃耀紅色的光芒從寂靜的巷道深處飛出，刺入鬼的舌頭，將那巨大的舌頭如同豆腐一般一分為二。
梁梅也從空中落下，也在這時，她才看清那紅色光芒的本質，那是一把直直插入墻壁，仿佛流淌著火焰的的紅色短劍。
一道穿著長衫的身影從夜色中走出，他的步伐溫潤婉轉，沉著有力，如同一個從古代走來的偏偏貴公子。
當梁梅想要看清楚他的面容時，卻被一個完全由冰雪組成的面具遮擋了視線。
伴隨著長衫身影的靠近，凜冽的寒冰開始從鬼的腳下蔓延，并迅速封凍住它的下半身。
拔劍，揮斬，看似恐怖不可摧毀的怪物被砍瓜切菜輕而易舉的殺死，淡淡的火焰從鬼怪的傷口中燃起，并迅速蔓延至全身，轉眼就將它燒成了灰燼。
莫語看著手里的干將劍。
雖然懦弱，雖然膽小，但是即使如此，在自己骨子里，也是一個希望成為英雄的人啊。
用一個新的身份，把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以及未來要做的事情和莫月的哥哥‘莫語’這個身份割裂開來。
我本蓬蒿人，奈何做英杰。
既然這樣，那就叫蓬蒿客吧。
這時候，莫語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扭過頭去，仿佛看到一道黑影一閃而過，然后正好看見身后的梁梅。
莫語也發現了，自己救下這個阿姨，好像就是早上圍觀的群眾當中站出來為自己打抱不平的那個。
此刻梁梅緩緩站了起來，走近莫語。
“那啥，神仙，你結婚了嗎？我女兒還沒有男朋友······”
莫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