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畏威才能懷德
世界上有很多難以預料的事情，戰爭也是其中的一種。
有的戰爭你以為會很快結束的時候，卻最終曠日持久的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原本的時空歷史中，蒙古大軍一路攻城略地，一路高歌的時候，卻萬萬沒有想到會在南宋蜀地一個叫做釣魚城的小地方折戟沉沙，整整困頓了七十四年。
蒙古十幾萬大軍前后攻打圍困釣魚城達到七十四年，期間甚至連當時的蒙古大汗蒙哥都死在了釣魚城下。
蒙哥之死大大改變了世界歷史走向，若是他活著，蒙古人的腳步肯定會越過多瑙河踏遍整個歐羅巴的。
而有的戰爭你以為會曠日持久的時候，結束的速度卻快到讓你來不及說一句臟話。
沒有人能在法國人投降之前攻入巴黎，這句話用來形容當時號稱歐洲第一陸軍強國的法國投降速度之快。
所有人都以為法國人至少能抵擋德軍一年以上，可是在德軍突入法國兩周之后法國人就宣布投降。
同樣的，狼子野心的倭寇叫囂著三個月內滅亡中國，可是卻最終深陷戰爭泥潭，八年后走投無路的宣告投降。
而眼前的這場戰爭，與其說是政府軍和反政府武裝之間的一場對決，更不如說是冷兵器軍隊和熱兵器軍隊的第一次正面對決。
或者說新時代軍隊和舊時代軍隊的一場對決，亦或者說是一場農耕文明和前工業文明之間的對決。
戰爭以一種很詭異的形式開始，同樣以更詭異更讓人震驚的形式早早的結束了。
當秦軍的五千騎兵在戰鼓聲之中開始小跑起來，逐漸加速，準備一舉沖散對面的唐軍火槍兵方陣的時候，唐軍的炮兵陣地上接連響起了巨大的轟鳴聲。
轟鳴聲響起的同時，陣陣白煙彌漫而起，遮擋了整個炮兵陣地。
期間有火光不斷閃爍，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猶如雷神在云中釋放雷霆一般震懾人心。
炮彈按照早就標定的目標，呼嘯著劃過長空，沖破空氣的阻礙，落入了秦軍陣中。
神火飛鴉粗如兒臂的火箭同樣尖嘯著帶著火焰刺破長空，落在了秦軍兩翼的府兵陣地上。
一發實心鐵彈從林如海腳下的瞭望車旁呼嘯擦過，然后落入了隊形密集的秦軍中軍陣中，直接犁出了一條血溝，血溝旁邊是無數的斷臂殘肢。
這恐怖的一幕引起了一片驚叫之聲。
林如海原本自信滿滿的臉瞬間慘白無比，剛拔出佩劍準備鼓舞士氣，卻忽然感覺腳下不穩，身子一個趔趄，整個人向地面猛然栽了下去。
一發實心炮彈正好擊中了瞭望車的一根支柱，火藥燃燒產生的巨大的動能毫不費力的將那粗壯的木柱從中斷成了兩截。
無數秦軍士兵正好看見了林如海從上面栽下的這一幕，瞬間嘩然一片。
有人大叫：“寧國公陣亡了！”
有人帶頭，更多不明真相的人也跟著大叫起來。
一時間三人成虎，林如海就算不死也真的死了。
戰斗剛一開始，主帥就陣亡了，這豈能不對軍心士氣造成巨大的沖擊？
雖然越來越多的人呼喊，前后左右的秦軍都知道了主帥陣亡的消息，一瞬間都茫然起來。
主帥都死了，這仗還怎么打？
沒等他們從茫然之中反應過來，更多的炮彈落在了他們頭頂，斷臂殘肢漫天飛舞，鮮血飛濺，慘叫盈野。
猶如修羅地獄。
剛剛沖起來的秦軍五千騎兵同樣聽到了后陣的呼喊驚叫，有心回頭查看，但是卻被大隊裹挾著往前繼續狂奔。
只是在距離唐軍方陣之前一箭之地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的秦軍騎兵忽然紛紛馬失前蹄，從馬上被甩了下來。
后面的騎兵收不住腳，撞了上去，掀起了更多的混亂。
秦軍前沖的勢頭頓時為之一滯。
眼看著提前挖好的陷馬坑建功，唐軍火槍兵這時候也紛紛端平了槍口，對準了地上人仰馬翻的秦軍騎兵，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白煙升騰，血花朵朵盛開。
秦軍騎兵希望之中的屠殺變成了現實，只不過是他們變成了被屠殺的一方。
人和馬的尸體很快在兩軍陣前堆積的層層疊疊，人類的慘叫哀鳴呼救聲，戰馬瀕死的嘶鳴不絕于耳。
一陣風向著城頭吹了過來，捎帶著淡淡的硝煙味以及更為濃重的血腥味。
城頭上被特意請過來的一些延安城本地的士紳地主看著這一幕人間慘象，聞著這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人人臉色蒼白，神情呆滯，甚至還有人忍不住了跑到了一邊去干嘔。
高胡子占領延安府的時候沒有把這些殺絕，李旭自然更不會殺。
這些人留著還有他們的用處。
但是要用他們就得先折服他們。
這些人能在數次的統治者更迭之中活下來，自然都是擅長保命之道的老油條。
對于他們來說，只要能活著還能保全家財，誰來了他們都是順民。
但是想讓他們真心的臣服，跟你始終保持一條心，那并不容易。
要想徹底折服他們，不是靠的什么個人魅力，也不是什么仁政，而且武力折服。
畏威才能懷德，不知道害怕是不會懂得感恩的。
所以今天叫他們來參觀就是接受感恩教育的。
坐在不遠處的譚綸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看來教育效果還是不錯的。
唐軍的火炮繼續在轟鳴，空氣之中的呼嘯聲依然不絕于耳。
砰砰的火銃射擊聲依然連綿不斷。
四個方陣的火槍兵分成三列，第一列射完就退到最后面去重新裝填彈藥。
第二排的火槍兵則順勢頂上，他們不需要執行多么復雜的戰術，不需要排列多么復雜的陣型，而只是簡單的對準前方，開槍，然后退后重新裝彈。
不斷重復這樣的流程就可以了。
三段射擊以及足夠寬的射擊面，讓唐軍在短時間內向著秦軍連綿不斷的傾瀉著鉛彈形成的雨幕。
簡單的令人發指，但是殺戮的效率同樣高的令人發指。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很短的時間，也許漫長的猶如百年，火炮的轟鳴聲消失了，火箭的呼嘯聲也消失了，火槍發射的聲音也安靜了下來。
城頭上傳來了一陣富有穿透力的鳴金之聲，那是停止射擊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