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未央宮。
隨著內侍高聲喊道:“陛下上朝!”
伴隨著鑾駕踏進未央宮,王建德坐在帝座上,接受群臣的朝拜。
恭立在殿中的大臣們立即俯身下拜,延綿不絕的山呼聲響起。
“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王建德揮袖,淡淡地說道:“眾愛卿平身!”
內侍又高聲喊道:“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眾大臣沒有奏本,無人出列奏事。
王建德見狀,招了招手,那內侍立即會意,從袖子中取出一封明黃色的圣旨,展開后,高聲宣讀道:“陛下有旨,眾臣聽旨!”
“臣等聽旨!”
眾大臣不明就里,卻都立即回應。
“旨曰:乾坤浩大,日月照鑒分明;宇宙寬洪,天地不容奸黨。使心用術,果報只在今生;善布淺求,獲福休言后世。千般巧計,不如本分為人;萬種強徒,怎似隨緣節儉。心行慈善,何須努力看經?意欲損人,空讀如來一藏!”
“佛法興自西洲,弘善遏惡,冥助國家,理應興盛!佛者,圣人也,非圣者無法!寡人欲舉辦水陸大會,召集天下有道高僧,宣揚佛法,為萬民祈福,為天下祈福!”
那內侍以不緊不慢,陰陽頓挫的聲音將圣旨宣讀了一遍。
聽完圣旨的內容,眾臣都是心中一驚,不敢接旨。
這道圣旨的意思,乃是皇帝有感天下萬民多殺戮、多因果、多恩怨,故而傳令天下三百六十五群之太守,出榜招賢僧,于都城常安召開水陸大會,為萬民祈福。
此乃興佛抑道之征兆。
作為崇道抑佛的諾大帝國,眾臣又豈敢輕易接旨。
這時,大臣中的太史丞傅奕站了出來,奏道:“啟稟陛下,西域之法,無君臣父子綱常,以三涂六道,蒙誘萬民!追既往之罪,窺將來之福;口誦梵言,以圖偷免!且生死壽夭,本諸自然;刑德威福,系之人主!”
“臣聞俗徒矯托,皆云由佛!自三皇五帝始,九州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長久!惟西洲之靈山佛門,實乃狄教,不足為信。”
佛門,外教也!將今生之罪,托諸來世,因果報應之說,歷來為九州之人不喜。
如今,亦不知皇帝受了何蒙騙,竟然大逆不道,妄圖引進佛門,此乃引火自焚之兆。
太史丞第一個不答應。
而且,他上奏完后,其余大臣皆是贊同。
九成九的官員都出聲附議,贊同太史丞的上表。
王建德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猛然一拍御案,怒吼道:“爾等放肆!寡人身為九五之尊,欲聞佛法,爾等也要干涉皇家私事?”
人群中,房玄齡轉過頭,和杜如晦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才過去一天,陛下從昨天上了帝塔峰之后,今天卻一改常態,欲崇佛抑道。
有古怪,大大的古怪!
莫非,是太祖的意思?
不行,得試探試探皇帝的心思。
想到這里,房玄齡給杜如晦使了一個眼色。
杜如晦立即會意,出列說道:“陛下息怒,天家無私事,陛下之事,乃是天下之事!事關甚大,臣等不敢接旨,請陛下收回成命!”
有人帶頭,后面眾臣立即齊聲道:
“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請陛下收回成命!”
聽到那山呼海嘯的反對聲,王建德氣得臉色鐵青,猛然站起來,將身前的御案一掀,桌上的文房四寶“嘩啦啦”掉到地上。
顯然,這是氣到了極點。
“臣等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眾臣見狀皆是一驚,連忙躬身告罪。
“退朝!”
王建德大袖一揮,轉身離去。
“恭送陛下!”
眾臣又山呼。
見王建德氣沖沖的離開,一眾大臣皆是喜笑開顏,能斗贏皇帝一局,逼他收回圣旨,眾人都很高興。
唯有幾位一品重臣都是臉色凝重,他們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互相眼神交流了一陣之后,商定了計劃。
隨后,眾臣三三兩兩退出大殿,各行其是,幾位重臣卻并沒有離開,房玄齡扯過一個內侍,問道:“陛下何在?”
“稟房大人,萬歲爺在御書房!”
那內侍不敢怠慢,連忙回道。
房玄齡、杜如晦等人對視了一眼,謝過那小太監,聯袂向御書房走去。
御書房內,王建德正在悠哉悠哉的練字,忽聞內侍來報,說是眾位丞相求見,他手未停,說了一句快請。
得到內侍回應,左右丞相房玄齡、杜如晦推開御書房的大門,領著各部尚書魚貫而入。
卻見,王建德笑意吟吟的說道:“哈哈,諸位愛卿來得比寡人預料的早一點!”
哪還有之前的怒氣沖沖?
房玄齡身為右仆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最先反應過來,上前道:“臣等拜見陛下!”
其余人亦跟著行禮。
王建德大袖一揮,道:“免禮,看座!”
有內侍搬來了太師椅,讓各位大臣一一坐下。
“諸位的來意,寡人早已了然于胸,可是疑惑寡人為何一反常態,下旨遵佛敬佛?”
不等眾臣發問,王建德率先將話挑明。
房玄齡、杜如晦等人面面相覷,只得點了點頭。
“這是太祖爺爺的意思,寡人只不過是照章辦事而已,而且,你們千萬不能將此事說出去,免得走漏了風聲,壞了太祖爺爺的大事!”
王建德見眾人都怔神,心中不由得會心一笑,何止是你們,寡人當初也是一臉懵逼啊。
王建德如此說,卻是不怕會被神通廣大者聽了去,蓋因皇城中人道龍氣彌漫,所有試圖窺視之人,皆會受到龍氣的反噬。
否則,觀音何須要趁半夜陰氣最重、龍氣最低迷之時,施展入夢之術來迷惑皇帝呢?
直接一個渡化術下去,保管王建德成為忠實的佛門信徒。
正是因為如此,在這皇宮中,無需擔心會被修行者施展神通,窺測左右,圖謹不軌。
否則,這人間界的天下早就亂掉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蕭寧和王莽才會精心設計出這樣一出大戲,以引誘觀音上鉤。
天庭,三十三重天,兜率宮!
如來佛祖降伏了孫猴子之后,玉帝在天庭設宴款待了一番,美其名曰:安天大會!
大吃大喝了一頓之后,如來便告辭離去。
玉皇大帝轉道就來了這兜率宮中,他看著那普普通通,絲毫沒有任何氣勢,正在煉丹的老者,卻是不敢有任何怠慢。
他躬身一禮,恭敬的說道:“拜見太上道祖!”
老者正是這兜率宮之主,太上老君。
這一幕,若是讓天庭的其他人看到,絕對會震驚無比,根本就不敢置信!
平日里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的玉皇大天尊,竟然會露出這樣謙卑的一面!
不過,這些在他人眼中不可思議的畫面!在三十三重天上的兜率宮中,卻是時常出現,早就見怪不怪了!
老者轉過身來,停下手中的動作,淡淡的說了一句:“那猴子降伏了?如來也走了?”
隨著話語說完,瞬間就令這片虛空都靜止了!
從這老者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歷經萬劫而不滅的無上氣息!
這股氣息甫一出現,整個兜率宮好似風中殘燭般,發出不可承受的哭泣聲。
每一寸,每一絲,每一刻,都幾乎可以將世界徹底壓塌!
這股氣息,沉重而壓抑,卻被封鎖在整個兜率宮中,并沒有透露出去絲毫。
“回道祖,正是如此!”
玉帝卻是早已見怪不怪了,他將猴子大鬧天宮之事的經過,大致對老者說了一遍。
“佛門東傳的大幕終于拉開了!”
片刻之后,老者才終于緩緩開口,神色之中,充滿了不可捉摸的深意!
“這一次,佛漲佛消,佛法欲傳東土,雖然是天道大勢所趨,可是,我道門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佛門興盛而無動于衷,什么也不做!”
他的話語冰冷,與平時的老好人形象大相徑庭。
不僅如此,玉皇大帝在聽到太上老君的話后,更是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道祖,吾天庭,該如何做?”
玉皇大帝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
他如今雖然有著天仙境巔峰的修為,在整個三界都擁有不可違逆,甚至是說一不二的地位!
可是,在三界外,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里,仍然不過是小小螻蟻,且隨手可滅的存在罷了!
這個世界,不過是大能者隨手開辟出來的后花園罷了。
若非有幸知道了事情真相,他又豈會對這個白胡子老頭如此恭敬呢?
玉帝心中念頭百轉千回。
這個看似普通的老頭子,太上老君,只是那大能者的一縷念頭所化。
卻擁有著遠高于玉帝的修為,平常不顯山不露水,若是有人因此就小看了人家,那就好玩了。
據太上道祖無意中透露,若是玉帝能突破世界的桎梏,得證不朽金仙,便可脫離這方世界,進入那方洪荒大世界,成為那位大能者的記名弟子。
要知道,無上天仙巔峰之境,與不朽金仙境之間,看似只有一步之遙!
當中的差距,卻根本無法估量!
其中的差距,猶如天塹,讓人升不起絲毫逾越之心!
玉帝的修為已經停留在天仙巔峰境數萬年,仍是不得突破,他早就不抱有太大希望。
只能勤勤懇懇,將這方世界經營好,希望那位大能者看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可以收他為記名弟子,帶他脫離這方世界。
“當年如來的二徒弟金蟬子不是曾經說過,天蓬元帥和卷簾天將二人,與佛門有緣么?”
太上老君沉吟了片刻,緩緩吐出幾個字,說到這里,太上老君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那就將這二人派去西行之路吧!”
太上老君話語幽幽,帶著讓人理解不了的深意!
“是,道祖!”
面對太上老君的話,玉皇大帝根本不敢有任何反駁!
他雖然貴為如今的三界之主,玉皇大天尊,權傾天下,可是,在這位老君道祖的面前,卻只不是小字輩而已!
盡管,眼前的道祖并非真正的大能者!
卻說,就在皇帝王建德和眾位大臣解釋下旨遵佛之事的時候,其余大臣們三三兩兩的出了皇城,回各部衙門,開始一天的工作。
“陛下今天很反常啊,竟然想要召集天下高僧,召開水陸大會,真是亂搞,還好被諸位大人堵了回去,逼他收回成命!”
“就是就是,陛下這樣亂來,我等切不可坐視不理,佛門,那是什么東西?”
“太史丞好樣的,一通話就把陛下懟得啞口無言,不愧是掌管天下歷法紀事的太史丞!”
“不錯,我道家才是奪天地之秀氣,采日月之華精,除人世之妖氛,揚太上之正教!那化外胡教不過涅槃遺臭殼,又不脫凡塵的寂滅陰神而已!”
眾臣三三兩兩的議論紛紛,講述著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并發表自己的看法。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些話,很快就被人聽了去。
很快,大新皇帝欲召集高僧,舉辦水陸大會,卻被朝堂上眾臣一力反對之事,傳遍了整個常安城。
卻說,如來佛祖鎮壓了孫猴子之后,辭別了玉帝,回到西天大雷音寺。
但見那三千諸佛、五百阿羅漢、八大金剛、無邊菩薩,一個個手執幢幡寶蓋、異寶仙花,列在靈山仙境的娑羅雙林之下,以迎接佛祖歸來。
如來停住祥云,對眾佛說道:“吾以甚深般若,遍觀三界;根本性原,畢竟寂滅;同虛空相,一無所有;殄伏乖猴,是事莫識,名生死始,法相如是。”
說罷,放出舍利之光,滿空有白虹四十二道,南北通連,靈山眾人見了,皆是皈身禮拜。
隨后,如來聚慶云彩霧,登上九品蓮臺,安然端坐。
那三千諸佛、五百羅漢、八大金剛、四大菩薩,合掌近前禮畢,眾人問道:“世尊,那大鬧天宮、攪亂蟠桃宴者,乃是何人也?”
如來回道:“不過是花果山一妖猴爾,其罪惡滔天,不可名狀;滿天神將,都莫能降伏;雖二郎神將其捉獲,老君用三味真火煅煉,亦不能傷其一根毫毛。”
“吾去時,它正被眾天將圍住,耀武揚威,好生賣弄;被吾止住之后,問他來歷,他言有神通會變化,又善使筋斗云,一去便是十萬八千里。”
“后來,吾與他打賭,他出不得吾手掌心,將他一把抓住,掌化五行山,便將其鎮壓。”
“而后,玉帝大開金闕瑤宮,請吾坐了首席,立‘安天大會’感謝,是以,吾方才辭駕而歸。”
眾僧聞言,皆是心生喜悅,極口稱贊。
隨后,如來講經說法了一番,眾人皆聽得如癡如醉,臉露微笑,皆是大有領悟。
七天之后,如來講完經,對眾人說道:“吾觀四大部洲,眾生善惡,各方不一,如那東勝神洲者,敬天禮地,心爽氣平;”
“北巨蘆洲者,雖好殺生,只因糊口,性拙情疏,無多作踐;西牛賀洲者,不貪不殺,養氣潛靈,雖無上真,人人固壽;”
“但那南贍部洲者,貪淫樂禍,多殺多爭,正所謂口舌兇場,是非惡海。”
“吾有三藏真經,可勸人為善。”
諸佛聞言,合十皈依。
有人問道:“敢問世尊,有哪三藏真經?”
如來回道:“吾有《法》一藏,談天;《論》一藏,說地;《經》一藏,度鬼。三藏共計三十五部,一萬五千一百四十四卷,乃是修真之經,正善之門。”
“吾欲送上東土,教化愚蠢眾生,又生怕其毀謗真言,不識我佛門精要,怠慢了瑜迦正宗。”
“故,吾欲尋得一法力高強之士,往東土尋一有慧根之人,教他苦歷千山,詢經萬水,來靈山求取真經,永傳東土,教化眾生,卻是莫大的福緣善慶!”
“爾等可有人愿意走上一趟?”
當下,觀音菩薩走出隊列,行禮后說道:“弟子不才,愿往東土,尋一取經人。”
眾人聞聲,抬頭觀看,卻見那人正是落伽山,潮音洞主,觀世音菩薩。
如來見了,心中大喜說道:“觀音尊者神通廣大,法力高強,去往東土正好合適。”
觀音聽得稱贊,心下略喜,回道:“弟子此去東土,不知世尊可有何吩咐?”
如來說道:“這一去,要踏看路道,不許在霄漢中行,須是要半云半霧,逢山過水,謹記程途遠近之數,叮嚀那取經人!但怕道路難行,你帶上五件寶貝吧。”
隨后,他命阿儺、迦葉二位侍者取出錦瀾袈裟一件,九環錫杖一柄。
如來對觀音告誡道:“袈裟和錫杖可送與那取經人用,若其肯誠心取經,穿吾袈裟,不墮輪回;持吾錫杖,免遭毒害。”
觀音欣然接受,卻見如來又取出三個頭箍兒,遞給觀音說道:“此乃緊箍兒,雖是一樣三個,但效用不同,吾另有金、緊、禁咒語三篇。假如路上遇到神通廣大的妖魔,你可以勸他向善,給那取經人做徒弟。”
“他若不愿降伏、不聽使喚,你可將此箍兒戴在他頭上,立即可見肉生根,照吾教的咒語念上一念,教他眼脹頭痛,任其法力再廣大,也不得不投入吾佛門下。”
觀音聞言,心中一驚,接過三個箍子,小心翼翼的藏好,又拜謝了如來之后,退了出去。
出了靈山之后,觀音卻只帶了惠岸行者一人隨行。
惠岸行者乃是天庭托塔天王李靖的二兒子木吒,善使一條千斤重的鑌鐵棍,老老實實的跟在觀音的左右,作了個拎包的小跟班。
觀音將錦瀾袈裟打包,讓惠岸背在身上,自己手執錫杖,徑直往東面的南贍部洲而去。
在路上,二人遇流沙河,收服了原天庭卷簾大將,今世的沙通天,令其在此等候取經人,陪其同往西天取經。
又在高家莊遇一豬妖,其前世乃是天庭統領三十萬水師的天蓬元帥,觀音將其收服,仍命其在原地等候。
又在蛇盤山鷹愁澗,收服了西海龍王的三太子敖丙,令其在原地等候。
而后,二人一路東來,終是從南贍部洲的大新帝國境內,到了其都城常安。
這一路行來,所見所聞,皆讓觀音、木吒二人心里難受,諾大個帝國,人口巨眾,領土寬廣,卻并未遇到過一間像樣的寺廟。
不僅如此,更令二人心憂的是,觀音現出菩薩真身,欲廣傳門徒,傳揚西天佛法,卻被百姓當成妖魔,扔石頭驅趕出城。
這種情況不是一城一縣,而是整個大新帝國盡皆如此,其崇道抑佛至此,直令觀音亦是束手無策,如之奈何。
面對人道洪流,人道大勢,二人又豈敢施展神通殺人,只得臉色難看的認慫,使出變化之術,化為一老一少兩個道人,這才使情況有所好轉。
入了常安城,行至大街上,見有一座土地神祠,二人徑直入內,嚇得那土地爺心慌意亂,一眾鬼兵膽戰心驚。
直到觀音表明身份,其才知是菩薩駕臨,連忙叩頭迎接入內。
孜后,土地爺又將此事報與常安城的城隍爺。
城隍爺趕來參見觀音,告罪道:“菩薩,請恕小神接遲之罪。”
觀音回道:“汝等切不可走漏消息,我奉世尊佛旨,特來此處尋訪取經人,借你廟宇暫住,權住幾日,待尋著真僧,即返回靈山。”
城隍爺誠惶誠恐道:“菩薩看得上小神的破廟,乃是小神的福氣,菩薩請便,小神這便搬出去住幾日!”
隨后,城隍爺騰出了城隍廟,將其讓與觀音與木吒居住,自己到別處去了。
接下來的數日時間里,觀音與木叱在常安城中轉悠,尋找那能夠去往西天取經之人。
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
面對這上千萬人口的巨大城池,其盛世繁華之景,差點令二人迷失其中,更別說是尋找取經之人了。
這一天,觀音說道:“木吒,貧僧決定冒險一搏,元神出竅,夜入皇宮,入夢皇帝,若能影響其神志自然是好,若不能,亦好向世尊交差!”
說這話的時候,觀音是悲憤欲絕的,她萬萬沒想到,以她仙人之能,在這諾大的常安城中,居然找不到任意一個有慧根之人。
這是佛門之悲,亦是觀音之悲。
當初接到如來的命令時,觀音的內心是很歡快的,這可是領導對她的看重以及信任。
不就是尋找個取經人么,還不是小菜一碟。
雖說在收服各大妖怪時,出了一點力氣,卻也是順風順水,波瀾不驚。
但是萬萬沒想到,原本以為最簡單的一環,卻變成了最難,諾大個大新帝國,十幾萬萬人口,連一個有慧根之人都找不到。
這特么的算哪門子破事啊?
萬般無奈之下,觀音痛定思痛,決定鋌而走險,冒著被人道龍氣擊傷的危險,潛入皇宮中,對那皇帝下手。
她想的很簡單。
想要影響一個國家的政策,唯獨影響他的領導人,由上至下,才能徹底的扭轉,東土南贍部洲佛門式微的現象。
然后,事情進展得還算順利。
在子時三刻,天地間陰氣最盛時,觀音元神出竅,潛入皇城,進入皇帝王建國的夢中,假意托詞其壽元無多,命其禮佛敬佛。
好在她撤退得及時,在人道龍氣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之前,溜出了皇城。
然后,觀音和木吒二人又繼續化身道士,在常安城中瞎逛,等待著此事的后續變化。
第二天,風平浪靜。
觀音兩人也不氣餒,繼續逛唄。
第三天,觀音帶著木吒,來到內城的北門處,坐在一個路邊的小攤上,吃著早點,喝著茶,耳中卻可以聆聽到整個常安城中,除了人道龍氣籠罩的皇城之外,所有人的說話聲。
別問觀音姐姐哪來的銀錢,問就是菩薩不缺錢。
這時,北門大開,卻是散朝了,一眾大臣三三兩兩的從皇城出來。
周圍百姓早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隔三差五總要召開朝會,只是他們偶爾會看向大臣們,露出羨慕的眼神。
就在這時,觀音所化的濃髯老道卻是雙耳一動,正好聽到了那些散朝官員們所說的話。
不僅是她,便是木吒也聽得清清楚楚。
一老一少兩個道人對視了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興奮。
這魚兒,總算是上鉤了!
觀音心中雀躍不已,哪還坐得住,從袖中摸出幾枚通寶,排在桌上,招呼木吒便離開了此地。
她得好好合計一下,接下來又該怎么操作。
皇城。
蕭寧和王莽隱身坐在金鑾殿的屋頂上,吃著燒烤,喝著靈茶,那滋味,別提有多美了。
“蕭師啊,我們為何不直接出手,將觀音那老娘們擒下來,何苦還要設計呢?”
兩人的雙眼緊盯著皇城北門外的那間茶寮,準確的來說,是茶寮中的兩個道人,王莽抹了下嘴巴,不解的問道。
“你懂什么,捉賊要拿贓,捉奸要在床!”
蕭寧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解釋道:“佛門勢大,不是那么好惹的!我們若是毫無顧忌,強行綁了觀音,怕是占不到丈義,就得不到大眾的支持!到時候,靈山萬一倒打一耙,將我二人污為妖魔,那就麻煩了!”
強行綁人,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蕭寧不屑為之,哪有釣魚執法來得爽利!
眉后,蕭寧轉過頭來,仔細盯著王莽,疑惑道:“不對啊,老王,你小子莫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吧?這么淺顯的道理,你應該知道的啊!”
他心中一動,問道:“你不是要打退堂鼓吧?主意是你出的,要是事到臨頭變卦,可沒有你這樣玩的啊!
王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寡人哪有什么打歪主意啊,只是,和佛門對上啊,寡人心里有些緊張、有些興奮、有些忐忑不安!”
畢竟,如來佛祖啊,王莽前世就曾聽過其無上威名,孫猴子夠跳吧,人一掌就將它鎮壓了。
越是家大業大,越是謹慎。
若是那當年瀕臨國破家亡之時,王莽反而沒有這么多顧慮。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怕誰啊。
今時不同往日,身后跟了一大票人呢!
蕭寧聽得他這樣說,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鼓勵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沒啥好怕的,不要慫,就是干!”
“寡人不會退縮的,只是生怕節外生枝,徒生事端!”王莽悠悠一嘆,滿是糾結。
“行了,少廢話了,準備準備,今天晚上,觀音絕對還會再進皇城,到時候,咱們來個甕中捉鱉,將觀音直接綁了,再找如來算賬!”
蕭寧卻是管不了這么多,又不是玩過家家游戲,哪有想不玩就能不玩的!
時間流逝,太陽至尊星辰緩緩向西,最終墜入了地平線之下,世間一片黑暗。
夜色深沉,烏云遮蔽月光,子時二刻,整個常安城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只有高門大戶之中,才有星星點點的光亮透出。
“呼!”
凄厲的夜風吹拂而過。
一道明黃色的光芒從內城的城東升起,沒入黑暗中,很快就消失不見,那道光芒仿佛穿越了空間,來到了皇城的邊緣。
在凡人肉眼看不見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光罩,仿佛是倒過來的通天巨碗般,將整個皇城都籠罩了起來。
那道光芒在這個光罩的四周徘徊不定,仿佛是在等待著什么似的。
又過了一刻鐘,進入了子時三刻,一天中陰氣最重,陽氣最弱的時刻。
卻見那碗形光罩上的光芒微微閃爍了一下,好似是能量不濟,亦或是在換班?
總之,那道游離的光芒卻趁機鉆了進去,來到了皇城的里面。
它在空中懸浮了一會兒,好似是在尋找方向般,瞄準了一座宮殿后,徑直飛了過去。
含露殿,乃是皇帝的臨時寢宮。
今天因為另有安排,所以,王建德就沒有前往嬪妃處就寢,而是睡在他平時偶爾才會住一住的臨時寢宮。
這個時候,王建德已經是進入了夢鄉中,呼呼大睡,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不過也對,有太祖皇帝和帝師在,他操心個錘子。
那光芒透過窗幔,進了含露殿內,一點一點靠近了殿中沉睡著的王建德。
四周靜悄悄地,只有夜風吹過的呼呼聲,還有遠處傳來的野貓叫春聲,顯得無比凄厲滲人。
近了,近了,一閃一閃息光芒,進入了王建德的身周三丈處,它跳躍了一下,似是在加速,一個閃身,徑直往王建德的腦袋撞去。
“成了!”
光芒的最中心,是一枚不規則的橢圓形物品,散發著一絲寂滅之意,它仿佛有意識一般,眼見即將進入王建德的腦海中,心中微微一喜。
“何人膽敢在吾大新放肆?”
卻在這時,一道怒喝之聲傳來,震得那光芒都弱了下去,那道意識一驚,光芒就欲逃離。
就見一只蒲團般的巨手憑空出現,伸手一抓,將那光芒握在手中,任憑其如何跳動,都逃離不脫手心的范圍。
隨后,蕭寧和王莽的身影突然出現,蕭寧的手中抓著兀自還跳動不休的舍利子,冷笑了一聲,說道:“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他轉頭對王莽說道:“你在此地等等,我去把她的肉身和那小木吒抓過來!”
說完,不待回話,直接一步邁出,破開空間,消失不見。
常安內城,城東的城隍廟中,一身道人裝扮的木吒并沒有休息,而是拎著一根嬰兒手臂粗的鑌鐵棍,緊張的看向四周。
在這昏暗的環境下,他卻夜視如晝,看得分明。
廟中,有一道毫無聲息的身影盤膝而坐,看上去是一個年約五旬的濃髯道人。
“怎么還沒有回來,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木吒看了看廟外的天色,又看了看身旁的道人,臉上露出一絲焦急,嘴里嘟囔著。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漆黑如墨的廟內夜空中,突然出現了一點光亮,照亮了四周十丈之地。
首先出現的是一只巨手,徑直朝著木吒抓了過去。
“什么人?”
木吒怒喝了一聲,掄起手中的千斤重棒,使出一招力辟華山,由上至下,往那巨手砸了過去。
那巨手應對及時,見千斤重棒砸來,勢大力沉,屈起一只手指,往鐵棒彈去。
“鏗!”
金鐵交擊的清脆之聲響起,一陣強大的勁風吹起,城隍廟中的窗戶嚓吱嚓吱作響。
在木吒不可思議的眼神中,他那根以北海底萬年寒冰鐵為主料,由佛門的煉器大師精心煉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煉成的上品法寶鑌鐵棍,在被巨指彈了一下之后,好似裂開了一條縫隙。
“臥槽!”
木吒只來得及爆了一句粗口,便再也顧不得心痛法寶了,因為那只巨手在彈飛了鑌鐵棍之后,再次向他抓了過來。
木吒鼓蕩起全身法力,灌入手中的鑌鐵棍中,立時,那根鑌鐵棍上閃耀著灼灼光輝,散發出一陣令人心悸的氣息。
“呀哈!”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掄起鐵棍再次朝著巨手砸去。
“不和你玩了!”
一道雄厚溫潤的聲音傳來,巨手好似開了加速掛一般,穿透了空間限制,輕描淡寫的將木吒手中的棍子抓住一扯。
木吒便感覺到好似有一股無量巨力傳來,他不由自主地松了手,棍子瞬間易主。
那巨手不再停留,一指點出,直接將木吒禁錮住,動彈不得。
隨后,木吒便見一道人影破開空間,徑直從空間通道中走了過來。
蕭寧邁步走進了城隍廟,沒有再去看那隨手可制服的木吒,而是徑直向觀音的肉身走去。
“賊子,站住!你…你不要再靠近了!”
眼見蕭寧的動作,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事情后,被禁錮的木吒目眥盡裂,怒吼了一聲,顫抖的說道。
可惜,他悲哀的發現,蕭寧根本就沒有搭理他,連瞄都沒有瞄他一眼。
“嘖嘖嘖!”
蕭寧打量了一下那盤坐著的老道人,嘖嘖稱奇,任誰也看不出來,這其貌不揚的普通老道人,居然會是三界中鼎鼎有名的佛門強者,觀音菩薩。
他大手一揮,一個大約成人高的黑洞出現,散發著強烈的危險吞噬之力,隨后,盤坐不動的觀音被吞了進去,黑洞再次消失。
將觀音關進體內的小天地之后,蕭寧這才好整以暇的看向木吒,說道:“你便是托塔李天王家的老二吧,我不為難你!”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回靈山給如來帶句話,觀音擅自闖入我大新帝國的地盤,并意圖蠱惑我大新皇帝,被我當場抓住!”
“人贓并獲,觀音,暫時我是不會放走的,你讓如來親自過來和我談,要么賠償損失,要么我就直接殺了觀音!”
說完,蕭寧不給木吒絲毫說話的機會,大袖一揮,一道巨力使出,木吒仿佛一道流星般,咻地一聲,飛到了天邊,很快就消失不見。
蕭寧四下看了一眼,好似看到了隱藏在另一片空間中的城隍爺以及其的手下眾鬼將等。
他沒有理會這些人,呵呵一笑,腳步一邁,離開了這座城隍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