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江寧府、錢塘縣。
天已經黑了,但是今夜的月亮很圓很明亮,在明亮月光的照射下,錢塘縣那優美的景色,全部展示在了月光之下。
怒聲洶洶勢悠悠,羅剎江邊地欲浮。
漫道往來存大信,也知反覆向平流。
任拋巨浸疑無底,猛過西陵只有頭。
至竟朝昏誰主掌,好騎赪鯉問陽侯。
現代社會的錢塘縣,屬于余杭郡管轄,乃是華夏最有名的觀潮之地,無數文人墨客都在此地留下了自己的傳世佳作,就連華夏太祖也寫了一首豪放大氣,威勢十足的觀塘詩。
當然,這是仙俠世界,不能常理置之。
錢塘縣不只有錢塘江,還有很多其它的風景優美之地,如大名鼎鼎的西湖等等。
錢塘江邊,縣里的衙役捕頭李公甫舉著火把急速走著,他心中即是歡喜,又是忐忑。
他已經在錢塘江的縣衙里當了十余年的官差,因為上面沒有關系,到現在還是屬于吏一級,和官是摸不到邊的。
但今夜不同了,他感覺到,機會來了。
今天傍晚,縣尊大人召見了他,言其收到密報,說是海上大盜一枝梅,今夜會在錢塘縣的賓歸集會,和其它大盜團伙商議地盤劃分的問題。
宋國地處大陸東南位置,錢塘縣再往東去不到二十里,便是一片汪洋大海,海面上分布著數不清的海島,島上便有海盜的存在。
因此,宋國的海上貿易十分發達,本國商品經海運販賣其他各國,經濟最為發達。
當然,有海貿就有海盜。
在東海邊上,有一個神秘的物種,海盜!
海盜并不是從宋國興起,如果非要追根問底,那只能說,世界各地都有!
所謂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廝殺!
海盜們依靠著截取商船獲利為生。
溫柔一些的,想做長期生意的海盜,采取了抽成,也就是抽取商人的份子錢。
狠一些的海盜,則是一桿子買賣,直接殺人越貨,斬草除根。
他們或是占據海島為窩點,或是以大船在海岸線上來回游曳,官兵極難以清剿。
靠近清海郡海域的海盜有數十伙,他們互不統屬,各自為政,經常因為地盤劃分不明而互相廝殺。
然而,前兩年,海上出一位大盜,道上的渾名叫一枝梅,此人以強大的武力,壓服了大部分的海上勢力。
但是,仍有一些較為大型的海盜勢力,不愿服從他,與其針鋒相對。
今日,眾海盜齊聚錢塘縣,就是為了劃分地盤,分出個子丑寅卯來。
可是,他們為何要來錢塘縣聚會,而不是去別的縣城聚會呢?
他們是否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有什么陰謀?
這些,錢塘縣令卻通通沒有查出來。
但是,這已經足以讓縣令冒一次大風險,對這些海盜進行圍剿。
畢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說起來,這名縣令也是個可憐蟲,沒有后臺勢力撐腰,這輩子如果沒有潑天大功,當個七品縣令已經到頭了,很難再晉升。
但是,如今這位一枝梅的海盜到來,卻無異給他平添了一絲機會。
雖然這絲機會很渺茫,卻讓這位縣令牢牢的抓住,不想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對于李公甫而言,他雖然也想要立功,可是他知道,整個錢塘縣也就十來個捕快,再加上數十個臨時工衙役,總共也就百來人手。
而且,他們大部分都沒見過血,平時也就欺負欺負老百姓,憑什么去和海上的亡命之徒廝殺。
但是,這次機會不僅屬于縣令,也屬于他李公甫,他也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于是,他想到了妻弟許仙。
不錯,正是他的小舅子,許漢文。
說這個小舅子來,李公甫心中萬分得意。
李公甫認識許漢文的時候,許漢文才8歲多,那時候,念書不用功,盡調皮搗蛋,可把他姐姐許嬌容操碎了心。
許嬌容、許漢文姐弟倆從小就父母雙亡,無車無房,姐姐許嬌容辛辛苦苦把許漢文拉扯長大。
后來,許嬌容嫁給李公甫之后,這個小舅子就由李公甫撫養照顧。
等許漢文長大一些,慢慢的懂事了,知道姐姐的辛苦,發憤圖強,用功讀書。
然而,可惜他天賦不行,不是讀書的料。
那段時間,李公甫和許嬌容夫妻倆為了這個小舅子可謂是操碎了心。
轉機,在三年前。
那一年,許仙十三歲,正是身體開始發育的時候,也是從私塾退學的一年。
念了七八年的私塾,連四書五經都沒有背會,更別說是參加鄉試考童生了,不回家還留著干嘛?等著先生掃地出門嗎?
那一年,錢塘縣來了一位仙風道骨的年輕道人,在縣外東郊的一處山坡上,建了一個道觀,名曰清虛觀…分觀。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家道觀貼出告示,招收幾名1014歲的道童,包吃包住,月俸1兩銀子,每月有四天假期,逢年過節放假不說,還有過節禮物發放。
這樣的好事,上哪找去?
要知道,一個四口的普通家庭一年的總收入也就是78兩左右,扣除開銷,能存個3兩已經很不錯了。
如今,一個半大小子就能一年領12兩白銀的月俸!
整個錢塘縣都轟動了,就連周邊的幾個縣都收到了風聲,帶著自家的孩子,擠在山腳下,等著清虛觀主的選拔。
就連許嬌容也不例外,一大早就吩咐李公甫帶著許漢文去排隊。
最后,出人意料之外的是,許漢文居然被選上了。
經過一番測試之后,連同許漢文在內,一共有四名少年被選中。
如今三年過去了,小毛孩長成了翩翩少年,吃食比在家里好的多,一個個都身高七尺有余。
不僅如此,他們還學了一身好武功。
想到這里,李公甫加快了腳步。
回到家之后,李公甫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和妻子說了一聲之后,他來到了西廂房,敲了敲門。
房間里傳來了回應:“誰啊?門沒鎖!”
“吱呀!”
把門推開,手持樸刀的李公甫走了進去,他倒是不客氣,進門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不過也是,跟自己的妻弟無需客氣。
卻見一名俊秀的道袍少年盤腿坐在床上,雙眼緊閉,身上熱氣騰騰,極像是有道全真。
李公甫見得此狀,不由得眼睛一瞇,滿是羨慕的說道:“漢文,你這是在修煉內功吧,觀主對你們真好,包吃包住不說,還傳授你們武功,姐夫我要是年輕幾歲,說不得也想出家當道士了。”
少年聽到聲音,不由得收功站起身來,招呼道:“姐夫,你回來了!”
下了床,來到桌旁坐下,少年許仙撇了撇嘴又說道:“不過啊,這話可不要讓我姐姐聽到了,要不然她可要傷心了!”
“哈哈,我只是隨口這么一說,你可不要告訴你姐姐哦。”
李公甫撓了撓頭,尷尬的笑道。
不知道為什么,在面對這個小舅子的時候,他心里有些發虛,有如面對那些大官似得。
許仙當然不會揪著這件事不放,他轉移話題問道:“這么晚了,姐夫你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咳,這個,漢文啊,姐夫問你啊,你的武功,到底怎么樣啊,我心里沒個底,有些事情也不敢和你說啊。”
李公甫放下樸刀,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
其實他是腦袋一熱,才做出讓妻弟幫忙的決定,也是正好,許漢文這幾天休假,下了山,回了家。
再說了,縣尊大人已經決定了,一定要拿下這個功勞。
因此,李公甫也是沒辦法,被逼無奈,就算他不想再提升,也得老老實實聽縣令的話,否則,就等著穿小鞋吧!
可是,現在話到嘴邊,他卻又說不上來了。
畢竟,以往他雖然知道這個小舅子學了武功,身手也很厲害。
但是,究竟厲害到什么程度,心里卻又沒個底。
萬一,這個小舅子要是跟著去剿匪,卻受了丁點傷勢,他李公甫該如何跟自己的妻子交代?
聽了李公甫的話,許漢文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他琢磨了一下說道:“身手啊…怎么說呢,我現在是后天大成的境界,如果對付普通人的話,以一敵百是不成問題的!”
隨后,他又問道:“姐夫,你問這個干嘛?”
李公甫聞言,卻神色一凜,說道:“漢文,真的還是假的?你可不要說大話!”
他心中有些擔憂,萬一許仙是吹牛逼,那可就把他們所有人都給害了。
許仙認真的說道:“那是當然啊,我就是騙誰,也不會騙姐夫啊,這天底下,除了姐姐、姐夫,還有觀主、師兄弟,我可再也沒有親人了!”
“過去的事就不說了!”
李公甫聞言,嘆了口氣,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海面上,有一個大海盜一枝梅,他.....”
很快,李公甫就將事情的經過和許仙說了一遍,并且,將縣令的要求也都說了一遍。
許仙聞言,倒是很痛快的笑應下來,回道:“原來是這樣的小事情啊,沒問題,我這就去給姐夫撐場子。”
說完,他起身從墻上取下自己的配劍,負在背上,催促道:“姐夫,我們快點走吧!”
神情有些躍躍欲試,說起來,他的武功雖然還算可以,但其實是沒見過世面的小雛鳥罷了。
此時,聽到自家姐夫說要去剿滅海盜,許仙只覺得渾身熱血都沸騰了起來。
“好吧,和你姐姐說一聲就走。”
李公甫站起身來。
這個真的是騎虎難下了,只好暫且相信了許仙的話。
隨后,當二人來到縣衙時,卻見到這里已經聚滿了人,足有上百人之多。
熊熊燃燒的火把照耀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一些衙役臉上盡是茫然之色,他們全然不知,縣令大人為何在這時召集他們。
“縣尊大人是有什么大行動嗎?怎么三更半夜把我們叫起來呀?”
“誰知道呢,我這正摟著婆娘睡覺呢!”
“是啊,我這不剛從翠紅樓出來么!”
一眾衙役們都在竊竊私語。
這時,看到李公甫帶了一名陌生的少年道人走了進來,這些衙役們紛紛跟他打招呼。
“李捕頭來啦!”
“李捕頭好......”
“見過李捕頭......”
捕頭的職位如果放在現代社會中,也能算得上是派出所所長之職,就算在古代社會也不低,其地位只排在縣令、縣丞、縣尉之下。
可以說,這是一個縣里的實權人物。
同時,捕頭,也是一眾衙役的頂頭上司,他們都要巴結攀談的對象。
見到這些人,李公甫迅速收斂起笑容,板著一張臉,淡淡的點了點頭,帶著許仙來到了最前面,等待著縣令大人的到來。
過了一會兒,一名大腹便便的官員模樣中年人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幾名文士打扮的男子和一名同樣身穿捕頭服的中年男子。
“見過縣尊大人!”
所有人都向其躬身行禮,唯有許仙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沒有任何表示。
“嗯?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膽子?見到縣尊大人居然膽敢不行禮?”
這時,那名身穿捕頭服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對著許仙指責道。
一般而言,每個縣衙內往往會有兩個捕頭,一正一副作為平衡,李公甫是正捕頭,這人則是副捕頭。
他一開口,眾人都紛紛望了過去,果然見到許仙淡然而立的身影。
縣令皺了皺眉,沒有開口說話。
見得縣令皺眉,那名副捕頭更來勁力。
“李捕頭,這是你帶來的人吧,怎么一點禮貌都沒有?真是沒有教養!”
打擊政敵,順手加深自己在上司面前的影響力,這一套一套的,他已經用得很熟練了。
李公甫臉色一變,大吼道:“郭老四,你他娘什么意思?你不要太過份了!”
“我怎么就過份了?當著縣尊大人的面,大家來評評理,我說的話到底對不對?”
郭老四原名小明,家中行四,從小被人叫郭小四,大了才叫郭老四。
李公甫還待說話,許仙卻是一把拉住了他,隨后,對那郭老四怒吼了一聲:“滾!”
音波功直接發動,一股肉眼看不見的勁氣從許仙嘴里吐出,直向郭老四噴去。
然而,在外人看來,卻是許仙大喝一個滾字,郭老四嚇得連連退了三步,震得他口吐鮮血,眼前一黑,整個人狼狽不堪。
“嘩!”
眾人大嘩,都是不可思議的看著許仙。
心里都在想,這位是何方神圣?
這時,縣令終于變了臉色,他正視著許仙,見他身上的道袍,渾身一震,臉上露出震驚、詫異、驚喜、恐怖…五味雜陳,萬分驚彩的表情。
在眾人嘩然之時,卻見這縣令蘇康年的神情顯顯拘謹,向著許仙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可是清虛觀的仙師當面?”
許仙搖了搖頭道:“我只是觀中的道童而已,可不敢稱仙師!”
“哎呀!”
蘇康年驚呼一聲,臉上驚喜萬分:“下官蘇康年,拜見仙師!”
在這方世界,修行者比較常見,高高在上,超然物外,尋常人根本就接觸不到。
巧合的是,大戶人家庶出的蘇康年聽過修行者的一些傳聞,一般來說,修行者不會干涉俗世王朝的事,生怕因果牽連,有損自身的道行。
但是,也有一些修行者,自感前途無望,便來到俗世王朝為王室供奉,享受人生王權富貴。
清虛觀錢塘縣分觀的建立,蘇康年是知道的,曾數度登門拜訪觀主,但每次都吃閉門羹。
后來,蘇康年不死心,四處打聽清虛觀的信息,然而,結果卻嚇了他一跳。
清虛觀,天下一流勢力,在宋國修行界排前三,門中強者眾多,只是不為世人所知而已。
這個錢塘分觀,定然是總觀弟子所建,若是能巴結上,何愁官途不暢?
只可惜,連觀主都見不到!
如今,居然有觀中道童當面,又顯露出一手不俗的本事,蘇康年當即驚喜交加。
許仙卻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見這縣令神情恭敬有加,便多看了他一眼,說道:“看來,你倒是懂得不少嘛!”
蘇康年陪著笑容:“不敢當仙師稱贊!”
許仙卻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擺擺手道:“行了,我只是幫我姐夫撐撐場子,你們繼續吧!”
說完,他退后一步,落在李公甫的身側。
這時,李公甫腦袋有點暈,他就覺得好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這個妻弟顯露了一手高深莫測的武功之后,嚇得郭老四不敢吱聲不說,竟然連縣尊大人都恭敬有加,點頭哈腰。
“這小子,真的出息了!當年,我送他去道觀,還真是送對了!”
這一刻,李公甫百感交集!
不說李公甫的心理活動變化,在場眾人看見縣令大人前后的變化,盡皆臉色一變。
又思及兩人的對話內容。
清虛觀…姐夫…
莫非,此人便是三年前,縣郊外那座道觀中的道童,也就是李公甫捕頭的妻弟,許漢文?
盡管他們都沒有聽說過修行者的存在,卻也知道,能讓縣令如此敬畏,甚至卑躬屈膝的人,絕對是大有來頭。
最關鍵的是,他們得罪不起!
就在縣丞和縣尉想要巴結的時候,卻有人比他們更快,那郭老四也是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他“噗通!”一聲,跪在了李公甫的面前,揮舞著雙手就朝自己臉上扇,很快左右兩邊各多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他邊扇還邊哭泣道:“李捕頭大人有大量,請原諒小人以往的冒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放小人一馬。”
“郭捕頭,你這......”
李公甫雖說也是一縣之捕頭,但卻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于是,他便看向自己的妻弟!
許仙沖他微微一笑,說道:“姐夫你想怎么處置他都可以,隨你心意便好!”
“那…那好!”
李公甫心里有了數,連忙道:“郭捕頭不必如此,你我之間本無恩怨,快快請起吧。”
“謝謝李捕頭,日后在下定然一心一意做林捕頭的副手,絕不會再有二心。”
郭老四一臉感激的說道,就像是重新做人,洗心革面一般。
但是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被這么一打岔,縣丞和縣尉自然不好再去巴結許仙,好在他們都知道許仙的身份,來日方長嘛,以后有的是機會。
“咳咳!”
這時,那縣令蘇康年清咳兩聲,高聲說道:“今日本官召集你們過來,是為了做一件大事,海上大盜一枝梅,今晚將要在賓歸聚會,本官帶你們去緝拿海盜,但凡斬殺一個海盜者,本官賞銀十兩,斬殺賊首者,賞銀五十兩!”
“十兩?五十兩?”
這幾個字引得下方眾人紛紛驚呼,五兩銀子足夠一家四口吃上一年,而且還能一日三餐,隔兩天便能吃一回肉,可以算是小康生活了。
如今斬敵一人便獎十兩,斬賊首五十兩,看來,這位縣尊大人是賭上了全部身家!
這時,人群中卻有人說道:“十兩、五十銀子是不少,可是那一枝梅又豈是這么好對付?他們殺人如麻,我們這點人怕是不夠看啊?”
“對對,不能去,萬一要是被殺了,別說銀子,就連婆娘都得歸別人了!”
“有銀子,也得有命花啊!”
一眾人者開始嚷嚷起來,縣衙重地,卻瞬間將變成了菜市場一般嘈雜不寧。
錢塘縣衙的正式捕快只有二十余人,其它人都是臨時工,他們若是鐵了心不想去,誰也拿他們沒辦法。
若是光靠那二十來個正式捕快,還是早點洗洗睡吧,剿個屁的匪啊!
“肅靜,肅靜!”
蘇縣令大喊道,可這時卻沒人搭理他,依然在大聲嚷嚷著不去。
“哼!”
卻見許仙抱劍在胸,冷哼一聲,身上后天大成境界的氣勢勃發而出,籠罩全場。
后天大成,只差一步就可進階先天境。
在仙俠世界,只能算螻蟻而已。
但是在這凡俗世界,卻足以縱橫一府之地。
更別說是這些沒有接觸過修煉的普通人了,在許仙冷哼了一聲之后,他們只覺得氣氛凝重得可怕,令人喘不過氣來,便都安靜了下來。
這一瞬間,他們心中隱隱有了明悟,難怪縣尊大人趨炎附勢,原來是真佛當面。
許仙見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說道:“再有喧嘩者,立斬不赦!”
犀利的眼神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凡是被他注視過的人,都感覺渾身上下散發出一道寒意,大熱的天,眾人只覺得如墜冰窟,仿佛置身在寒冬臘月般,冷嗖嗖的打了個寒顫。
“锃!”
一道劍光揮過,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卻見他好似沒有動過手一般。
而地面上青石地板上,卻留下了一道長達三丈的劍痕,青石磚寸寸裂開。
“嘶!”
震驚.jpg
所有人都只見到一道青白的劍光閃過,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到地面那三寸深的裂縫。
這要是落在人身上,焉能有命在?
這一刻,他們都感受到了許仙的超凡脫俗,無需多言,只是一道劍光,就能把這些人懾服。
隨后,許仙淡淡的說道:“那個所謂的一枝梅就由我去收拾,功勞也歸我姐夫,你們如果有意見的話,現在就可以提出來!”
“不敢,仙師說的對,功勞都是李捕頭的,你們大家說,是不是?”
縣令蘇康年臉上堆滿了笑容,揚聲說道。
若是能抓住這些海盜,無論如何,他做為上司,功勞是少不了的,當然沒有意見了。
“不錯,縣尊大人說的對!”
“都是李捕頭英明,帶領大家搗毀匪巢!”
“對對!”
這時,所有人都如夢初醒,反應了過來。
主要功勞這塊大肥肉歸了李捕頭,他們這些人也能跟著喝口湯啊!
見所有人都沒有反對,許仙點了點頭,吩咐道:“待會兒,你們在外面埋伏,千萬不要把人放跑了,我一個人沖進去就行!”
“漢文,這怎么行?”
李公甫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聽到這話,頓時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連忙出聲阻止。
“就這樣說定了!”
許仙大手一揮,不容置疑的說道。
“那…好吧!”
李公甫這才反應過來,許仙已經長大了,有這么厲害的武功,自己這幫人跟著進去只會添亂而已。
隨后,在許仙的帶領下,包括縣令蘇康年在內,一行人浩浩蕩蕩往賓歸樓趕去。
錢塘縣城并不大,不過一炷香時間,一行人便來到了賓歸樓的周圍。
又是一會兒功夫,李公甫安排好人手,三人一組,五人一伙埋伏好之后,許仙才現出身來,單槍匹馬,徑直往賓歸樓的大門行去。
賓歸樓,是錢塘縣內首屈一指的大酒樓,東家在整個江寧府內都很有背景,生意很旺,平日里客人爆滿是常事。
然而,今天晚上卻有點詭異。
此時,遠遠沒到打烊的時辰,但是整個賓歸樓卻是烏漆嘛黑一片,就連大門都關上了。
很反常!
很不對勁!
說實話,對于那些海盜為什么在賓歸樓聚會,許仙也不能理解,他沒有多想,徑直走上前去,推開了賓歸樓的大門。
“鏘!”
迎面一片漆黑,卻有兩道亮光升起,許仙怡然不懼,手中長劍出鞘,順手一抹而過,兩道血箭狂飚而出。
“呃…呃…”
只聽得門內兩道悶響后,又是兩聲“砰!”然悶響,卻是兩名守門的小嘍啰想要偷襲,被許仙反殺。
強忍著第一次殺人的反胃,許仙推開門去,借助著微亮的月光,清晰的看見,酒樓掌柜和小二已經被殺死在柜臺旁。
血液已干涸,顯然早已死去多時了。
一樓大廳一片狼藉,原本賓朋滿座,此時卻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一股血腥味傳入鼻間。
許仙沒有理會這些人的死活,緊握住手中精鋼長劍,深深吐了一口氣,吐出鼻間那隱隱約約傳來的臭味。
踏踏!
沿著木樓梯,上了二樓。
“什么人?”
一聲大喝聲起,迎面而來又是一陣刀光。
“鏘!”
長劍出鞘,一道劍氣揮灑而出,只聽得“鏘啷!”聲四起,一截截斷刃掉在地上。
“啊…”
慘叫聲四起,殘肢斷臂紛飛。
許仙還來不及喘口氣,又是幾個面相黝黑、呲牙咧嘴的漢子沖了上來。
他們臉上露出殘忍嗜殺的表情,似乎對廝殺早已司空見慣。
“殺!”
許仙眉頭一擰,大喝一聲,揉身而上。
劍隨人走,人隨劍轉。
所過之外,無有一合之敵。
這些海盜兇則兇矣,卻都只是憑借一股子猛勁的凡人,欺負普通人倒是個頂個的強,對上修行者就力有不逮了。
這方世界天地元氣濃郁,許仙習武已有三年,很快就達到后天大成的境界,即將突破到一階蛻凡之境。
對付這些普通的海盜,自然是手到擒來。
“小賊休得猖狂!納命來!”
將迎面而來的數十個海盜屠殺一空,許仙還來不及松一口氣,卻見得一個方面大耳,腦袋锃亮的大和尚揮舞著禪杖砸了過來。
數十斤重的禪仗使得虎虎生威,勢大力沉。
“臥槽!”
許仙只來得及暗罵了一聲,一個懶驢打滾,躲過那迎頭一擊。
“砰!”
禪杖砸在地板上,一個成人腦袋大的洞口出現,木屑四散而飛。
許仙眼睛一亮,哪肯放過如此千載良機,揉身而上,挺劍便刺。
大和尚將禪杖一放,雙手合十,夾住迎面而來的劍鋒。
他獰笑一聲,雙手一搓,就欲將長劍捏斷。
許仙手中內勁涌出,灌入劍身,筆直的精鋼長劍瞬間變得柔軟,如一條陰毒的靈蛇般,劍尖刺向和尚的臉龐。
“呲溜!”
血花爆射而出,和尚連忙后退三步,摸了一下臉上的傷口,卻是被鋒利的劍尖咬了一口。
“好賊子!灑家差點被你一劍斷喉!”
大和尚心有余悸的吐了一口唾沫,恨恨的說道,眼中的兇光大盛。
“大和尚,你是哪家寺廟的弟子?”
許仙持劍而立,嚴陣以待,朗聲問道。
“想知道灑家的名號?下了陰間問閻王爺吧!”
大和尚獰笑一聲,揮舞著蒲團大的雙掌,有如天傾般,向著許仙蓋了下來。
“來得好,你不說,小爺打得你說為止!”
許仙哈哈一笑,并不懼怕,挺起長劍,揉身迎了上去。
一時間,兩人戰作成一團,劍光與掌影紛飛,伴隨著呼喝聲、劍氣破空聲、痛呼聲不時響起。
一炷香之后,兩人已交手數十招。
俄而,呼嘯聲頓止,交戰的雙方停了下來,隔數尺外,分出勝負。
一人持劍而立,氣勢有些萎靡不振,衣裳散亂,胸口有一道明顯的掌印。
一人卻是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喉嚨處有一個洞口,正有鮮血汩汩而流,臉上露出不甘、恐怖…的神色。
“咳…咳咳…”
許仙咳嗽了一陣,只覺得胸口好似火辣辣的痛,他撩開衣賞,卻見到一個紫紅掌印烙在胸口,泛起絲絲黑氣。
“嘶,好狠毒的掌力!”
許仙退了兩步,踉蹌著差點站不穩,盤腿坐了下來,舉目四望,卻發現,整個二樓已經沒有了半個活人。
“一枝梅呢?在哪里?這大和尚又是誰?”
許仙百思不得其解。
他沒有多想,閉目搬運內力。
不知過了多久,許仙睜開雙眼,卻發現胸口仍是隱隱作痛,好在消耗的內力已經恢復大半,將傷勢暫時壓下之后,可以行動自如。
“漢文,你醒了!”
視線中,出現了李公甫那滿是關切的大臉。
“姐夫,你怎么來了!現在什么時候了?”
許仙心中暖暖的,站起身來,一臉苦笑著問道。
“我不放心你嘛!”
李公甫搓了搓雙手,說道:“你進來一個多時辰了,我們在外面只聽到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之后,又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也沒有人出來,我尋思著怕你出事,就帶人沖了進來。”
他又問道:“怎么樣,漢文,你還好吧?”
許仙點了點頭,回道:“還好,就是之前有點脫力了,我才盤腿打坐了一會兒,沒想到居然過去了這么久!”
他沒有將受傷的事情說出來,免得讓姐姐姐夫知道了擔心,再說了,他們知道了也沒用。
“那就好,那就好!”
李公甫不疑有他,很是歡喜的點點頭道:“漢文,那些海盜頭子都被你殺了個一干二凈,這下可是立了大功了,縣尊大人很高興,說是要好好的感謝你啊!”
“不用了,我不喜歡熱鬧,功勞就都歸姐夫你吧!我先回去了!”
許仙收劍而立,環顧四周,卻見之前廝殺的痕跡已經被清理干凈,尸體也不見了,顯然被一眾衙役們收拾干凈了。
“對了,姐夫,我記得有一個大和尚,武功不錯,與我不相上下,好不容易才把他殺死!”
許仙連忙追問道:“那大和尚你見過嗎?”
“唉!”
李公甫嘆息了一聲道:“那和尚,是縣外西郊寒山寺的一名首座長老,法名元一,實在是想不到,身為出家人,卻勾結海盜,為禍一方!”
“什么?他居然還真是和尚?我還以為是海盜假冒的,還有,姐夫又是怎么知道他勾結海盜的呢?”
許仙大吃一驚,連忙問道。
李公甫說道:“樓上的海盜頭子都被你殺光,哪知道樓下居然躲了幾個小嘍啰,想要溜走,正好被我們抓住!”
他頓了頓說道:“經過嚴刑拷問,才知道,原來那寒山寺就是整個清海郡最大的海盜團伙!”
李公甫冷笑連連:“大海盜一枝梅,就是被漢文你殺死的大和尚元一,他們通過控制海盜團,攫取了大量的財富,滿寺上下吃得滿嘴流油!”
“今晚,他們聚會于賓歸樓,就是想強行控制住這群海盜頭目,然后更進一步,控制整個清海郡海盜團體,做海上的海盜霸主。”
李公甫咬牙切齒的話,令許仙大吃一驚。
實在令人難以想像,道貌岸然的佛門中人,居然背地里卻是人見人恨的海盜。
人渣!
得知真相的許仙立時對這群和尚唾棄不已。
“那么,縣令知道了這件事情嗎?他又有什么打算?”
轉而,許仙問道。
“哈哈,仙師醒了!”
正這時,樓梯上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不一會兒,錢塘縣令蘇康年滿面紅光的走了上來。
“蘇縣令!”
許仙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見過縣尊大人!”
李公甫恭敬的行了一禮。
蘇康年上得前來,親手扶起李公甫,拍了拍他的肩膀,親昵的說道:“李捕頭力戰海盜,擊斃大盜一枝梅,又連連格殺二十四名海盜頭目,功績甚偉!本官已經連夜發了公函,上報到府臺衙門為李捕頭請功!”
“至于寒山寺的逆賊,下官也已一并上報,請示府臺大人如何處理!”
說完之后,他又討好的看著許仙,舔著臉問道:“仙師,下官這樣安排,您意下如何?”
“蘇縣令很懂事,我沒什么意見!”
許仙輕笑了一聲,倒是高看了此人一眼。
如此果決,不失為人才。
同時,他心里感嘆不已,果然觀主說的有道理,這世俗中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紅塵歷練,果然增長見識。
“仙師辛苦了,下官在衙門略備了一頓酒宴,想請仙師賞臉光臨,不知仙師意下如何?”
見得到許仙的認可,蘇康年很是興奮,又是小心翼翼的問道。
許仙想了想,還是搖搖頭道:“不了,夜已深,得回去了,姐姐肯定在擔心呢,下次吧!”
想到出門時姐姐許嬌容那略帶擔憂的眼神,許仙終是拒絕了蘇康年的邀請。
“哈哈,沒問題沒問題,等下次仙師有空,下官再來叨擾仙師!”
蘇康年臉色不變,依舊是滿臉笑容的說道。
“下次有時間再說吧!”
許仙并沒有拒絕,轉而看向李公甫說道:“姐夫,我先回去了!”
“唉,好,和你姐說一聲,我可能今晚不回家了,讓她早點休息!”
李公甫想了想,說道。
許仙點了點頭,邁步便欲離開,卻在這時,胸口那被壓制的傷勢突然爆發開來,一陣頭暈目眩,一個站立不穩,倒了下去。
臨昏迷前,他只聽到兩道驚呼聲:
“漢文…”
“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