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重新返回到那破落的王府中,小青看著面前的破敗不堪的府邸,秀眉微蹙,言道:“姐姐,你怎么能住這樣的地方?”
白素貞卻笑道:“青兒莫急,以后我們就暫時住在這里!”
說完,她玉手在胸前結出幾道手印,指間生出一道淡淡的靈光,而后,她伸手向前一指,那靈光仿佛化作微風般,在王府中拂過。
法力過處,荒草消退,假山立起,屋宇聳峙,原本的廢園在剎那間,就變成高門大院、朱門王府,哪里還能看到曾經衰敗的景象。
一草一木,一屋一宇,觸之可及,宛若真實,卻并非是幻境。
如此神奇的法術,造化之精妙,盡在其中,由此可以看出,白素貞的修為之深厚。
小青見狀,頓時目瞪口呆,眼中中滿是驚訝之色。
她何曾見過這樣神奇的手段,化腐朽為神奇,枯木逢春,幾乎稱得上是仙術了。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先前屢次三番出手,白素貞一直在讓著她,心中對這位姐姐感激更甚。
“姐姐大人威武!”
小青不由得驚叫了一聲,挽著白素貞的胳膊,兩人踏進這煥然一新的王府中。
白素貞和小青二人進入煥然一新的王府,來到院里的亭中,相對而坐。
白素貞撩了撩額前的發絲,溫聲問道:“小青妹妹,你是哪里人氏?又是怎樣踏上修行之道的呢?”
小青聞言,嬌聲道:“姐姐容稟,妹妹自幼出生在金華府的深山中,幼時偶食一株奇花開啟靈智,懵懵懂懂間,悟得以吸納月華之力修行,至今已一千五百載!”
白素貞贊嘆道:“妹妹真是好運道,能得到助益開智的靈花異寶,修行不過千余載,便已踏入長生境,姐姐可羨慕得很啊!”
小青搖搖頭道:“姐姐的道行才是真的高深莫測,不說別的,以法力布置這棟豪宅,妹妹就做不到!那姐姐你呢?又是哪里人氏?”
白素貞柔聲回道:“姐姐出生在川蜀青城山下,得驪山老母講道開智,踏入道途,前些日子才渡過化形雷劫,得以真正化為人形道體!”
“渡過化形雷劫?姐姐大人威武!
小青驚嘆了一聲,說道:“妹妹聽聞,化形之劫最是恐怖,我等異類渡劫者百不存一,姐姐竟然可以渡過此劫,妹妹實在不知該說什么好!”
妖類修行,與人類不同。
開悟啟靈是妖物修行的第一大難關,足以擋住天下億萬獸類。
能成妖者,無一不是氣運雄厚之輩,或食用天材地寶得以先天啟靈,或是有前輩高人垂憐點化,人為后天啟靈。
開啟靈智之后,便已經不再是獸,而是妖。
有了靈智,才有智慧,可以看懂修行之法,聽懂大能講道,再不濟,也能自我吸收月華之力,正式踏入修行之道。
然后,再進行以百年千年為單位的苦修,直到凝聚妖氣內丹,再渡過化形雷劫,才可以成就金丹境。
化形成人類之后,初步脫離妖族的桎梏,修行速度才得以提升。
這一切,都是因為,人類,乃是萬物之靈。
天圓地方,對應人的頭圓足方;天有日月,人有雙目;地有九州,人有九竅;天有風雨陰晴,人有喜怒哀樂;
天有雷電,人有聲音;天有四季,人有四肢;
天有角徵宮商羽,人有肝心脾肺腎;
天有六律,人有六腑;天有冬夏,人寒熱;
天干有十,人有十指;天有陰陽交感,人有夫妻配偶;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人有三百六十五節;
地有高山,人有膝肩;地有深谷,人有腋窩;
地下有泉水,人身有衛氣;地上有雜草叢生,人身有毫毛相應;
如此種種,無不對應著,人與天地之間的緊密聯系。
正是因為如此,精怪妖魔鬼怪等異類,最終都會向人類的身體而進化。
也只有化形成人形,才算是修為小有所成。
因此,白素貞能在一千七百年的時間里,渡過化形雷劫,徹底化形成為人類,在天下妖類中,應該算得上是天資聰穎了。
至于小青,她那只是以妖力幻化成人,并不是徹底變成人類,其中的區別極大。
這是生命層次的進化,也是跨種族的進化!
最明顯的一點,白素貞可以憑借人類女子之身,嫁人生子,與人類無有區別。
但是,小青就不可以。
畢竟,物種不同,生殖隔離,怎么可能生下后代呢?
正是因為如此,小青才一臉的驚嘆!
言歸正傳。
白素貞一臉的平淡之色,擺了擺手道:“妹妹過獎了!”
小青又問道:“那么,姐姐此次不遠千里,東來清海郡,可是有何要事?”
白素貞淡雅的臉上,首次出現了情緒波動,略微有些尷尬的說道:“千多年前,姐姐初入修行之道,在青城山下時,不幸被捕蛇人捉去,性命危在旦夕,卻得一書生挽救,得以逃生!”
“前些日子,得觀世音菩薩指點言道,姐姐若欲得道超脫,必須要了結因果才行,而菩薩有贈言,那位救命恩人歷經轉世在西湖之畔!”
“因此,姐姐便到了這清海郡,待尋得救命恩人,了結因果之后,姐姐便可專心清修,以期超脫成道!”
白素貞緩緩將自己的來意,對小青說了一遍。
小青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隨后,姐妹倆又說了些體己話。
這時,白素貞猛然抬頭,卻發現頭上高空中有一道人駕云而行,氣勢磅礴如虹,她沉吟片刻后,不由得放出靈識探去。
天空中,一道流光飛過。
若是透過流光,看向里面,則是可以發現,乃一名年輕的道人駕云而行。
這年輕道人,正是前往金山寺的蕭寧。
“嗯?”
突然,流光停頓下來,里面傳出一聲驚疑。
“何方宵小,居然敢肆意窺視本天君?”
蕭寧冷哼一聲,眉頭一皺道。
聲音在云霄之中響徹。
他能夠感受到,似乎有人正在以靈識窺視。
這讓他很不爽,畢竟,修行界沒人會做這樣無禮的事,那無異于挑釁!
當下,蕭寧運轉起渾身法力,抵抗這股窺視感。
淡淡的法力光芒升騰而起,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把外界的氣息屏蔽開來。
隨后,他那鋪天蓋地的神識透體而出,橫掃周身百里范圍,一寸一寸搜索那窺視者。
“嗯?原來是你們兩個?”
半晌之后,蕭寧臉色古怪,逐漸收回神識。
他靜立在千米高空上,不動聲色,將目光看向腳下的地面,運極目力,可以清楚的看到,荒郊野外屹立著一棟古香古色的府邸。
最重要的是,府邸中的兩條小妖。
法眼之下,清楚的看到,一條白蛇,一條青蛇!
“女主角白素貞和千年老二的小青么?”
“既然敢招惹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白云緩緩降下,落到地面上,豪華府邸近在眼前,蕭寧邁步走了過去。
“哎呀,被發現了!”
被蕭寧的神識刺探回擊,白素貞不由得驚呼一聲。
小青追問道:“怎么了姐姐,發生了什么事嗎?”
想到方才見到的俊俏少年道人,白素貞不由得倩臉通紅,暗道,長得真好看!
聽得小青問及,她便將此事說了一遍。
小青拍了拍額頭,不由得無語。
“姐姐,你這…修行界有一條默認的規則,不能隨意窺視他人,否則就算是挑釁了!”
不比隱修千年、初涉人世、不懂人情世故的白素貞,小青終日廝混于紅塵俗世中,耳濡目染之下,很清楚修行界的一些規矩。
此事說大可大,說小也小。
若是遇到那些修為弱小的倒是無妨,若是遇到那些脾氣古怪、修為高深的人,隨意以靈識窺探,絕對會引起不必要的矛盾。
“姐姐,那人修為如何?若是修為低下,又不肯罷休,非要找麻煩的話,咱們姐妹一起上,把他留在這里,那就無人知曉了!”
隨后,小青面色一冷,惡狠狠的說道。
白素貞搖搖頭:“姐姐不懂事,無故窺視他人已屬無禮,又豈可再行動手,甚至是殺人滅口,此事萬萬不可!”
她心地善良,堅決不同意小青的說法。
其實,她還有句話沒有說出口,那就是,此人能騰云駕霧而行,又豈是簡單人物,可不要動手不成被反殺,那就搞笑了。
“哼,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就在這時,一聲冷哼從遠處傳來,進了兩姐妹的耳朵里。
“他找上門來了…”
白素貞身子顫抖,心中羞澀不已,有一種做賊被人當場抓住般的心虛感。
隨后,只聽得王府大門轟然大開,一道人影闖了進來,赫然正是被無端窺視的蕭寧。
他進了府門,四下望了一眼,便大步流星向著院內的亭子行去。
“原來是兩條小蛇精,怎么,就是你們想找本天君的麻煩嗎?”
來到亭子里,蕭寧大馬金刀坐了下來,陰沉著臉,不假顏色的對兩女喝問道。
心中卻是暗道,不愧是蛇妖,與狐妖一般,在修行界以艷麗聞名。
一白一青兩女,容貌無雙,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散發出無窮媚惑之力。
青絲及腰,螓首蛾眉,瓊鼻精巧,櫻唇溫潤,齒如瓠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玉肩若削,腰如束素;翩若驚鴻,宛若游龍!
輕靈若仙,無比動人!
孔夫子曰:食色,性也!
蕭寧也不例外,見著兩女之后,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絲邪念。
這一刻,他悟了。
難怪原著中,許仙明知白素貞和小青兩女皆是蛇妖之后,仍當作不知,繼續沉迷其中。
以其凡人的定力,又怎么能掙脫食色之欲,又怎能看破紅塵情劫?
原來,一切只因這兩條蛇妖太迷人了!
蕭寧也是血氣方剛的正常男人,他生出些許想法,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他坐下之后,兩女只覺得一股絕強的氣勢迎面而來,夾雜著一道強烈的男子氣息,直令白素貞臉色緋紅,不由得低下頭去。
小青媚眼一瞪,嗔怒道:“喂,小道人,說起來,你這是私闖民宅吧?”
白素貞聞言,抬起頭來,在石桌下伸手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少說兩句。
蕭寧呵呵一笑,冷哼道:“說的比唱的好聽,這棟廢宅難道是你的房產不成?你能拿得出地契來?擅自占據他人府邸,肆意窺視同道,你們兩個真是膽大包天!”
小青兀自不服氣,還想再辯解,卻被白素貞死死拉住。
小青不知道,她還不明白么?
這位突然而來的少年道人雖然看似年輕,但一身氣息如淵似海,深不可測。
極有可能是那些活了數千年,法力深厚的老怪物。
若是一旦若得對方翻臉,她二人怕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想到這里,白素貞福了一禮,脆聲道:“奴家白素貞,見過前輩,之前素貞不懂事,沖撞了前輩,還請前輩大人有大量,海涵諒解!”
聲音清脆,如黃鸝鳥歌唱般悅耳動聽。
蕭寧臉色稍霽,不再冷著一張臉,言道:“這件事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你們以后注意點就行,要是碰上那種脾氣不好的,可沒那么好說話!”
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
既然對方知道自己的錯誤,認錯態度良好,蕭寧自然不會總抓住不放。
而且,他也不是那種食古不化之人,并沒有覺得人妖不兩立。
人有好人壞人之分,妖也有好妖壞妖之別。
觀二女身上氣息純凈,并無夾雜血氣、怨氣,蕭寧這才如此好說話。
否則,真當他是見色起意的好色之徒嗎?
那條死不瞑目的青蛟,便是前車之鑒!
白素貞聽得蕭寧的訓話,連連點頭應道:“前輩教訓的是,素貞懂了!”
那副乖巧的樣子,令人見了,便是想生氣也氣不起來了。
蕭寧臉色緩和了下來,詢問道:“本天君觀你氣息,發現你已渡過化形之劫,結成金丹,卻不在洞府潛修,來這紅塵俗世做甚?”
白素貞抬頭瞥了他一眼,又移過目光,輕啟朱唇,回道:“千年前,奴家在青城山下,得驪山老母開智啟靈,有幸走上修行之道,苦修千年得以化形,卻在這俗世中有一因果未曾了結,是以,東來清海,便是欲了結因果而來!”
蕭寧眉頭一挑,笑道:“噢?了結因果?什么因果?你又打算如何了結?”
白素貞聞言,沉默不語。
她亦是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暫且不說能不能找到救命恩人的轉世之身,就算找到了,又該如何報答此恩,如何了結此因果呢?
既是報恩,就要做到令他心滿意足為止,這段因果才能徹底消除,卻不知轉世恩人想要的會是什么?
萬貫家財?
俗世權利?
名望地位?
亦或是美女成群?
這些,都不得而知。
這件事情,天真無邪的白素貞在出山之前,想的很簡單,甚至可以說很幼稚。
在白素貞想來,倘若救命恩人的轉世身想要前三者倒還簡單,大不了暗中施展法力,助其一臂之力也就是了。
讓其滿足萬貫家財、俗世權利,或是名望地位的愿望!
甚至于,若是他想要絕色之妻,她打算將自己這副清白之軀任他采擷,朝夕相處,耳鬢廝磨,甚至為他誕下麒麟兒。
終是能了結此因果,待他百年之后,仍可恢復自由身,再入山潛修,大道可期。
然而,在來到了清海郡之后,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都將她那顆純真無瑕的心靈淹沒。
無意識中,她悟透了人性。
人心隔肚皮,欲壑難填!
誰知此人是不是貪婪無度,滿足了一個愿望之后,又有無窮無盡的愿望呢?
白素貞才明白,之前的想法,不過是小兒科而已。
若是那恩人真是那等無恥之徒,欲壑難填,她到時候該怎么辦?
那人若是想坐一坐三界至尊的位置,她又該怎么辦?
這一切,白素貞都不知道!
此時,聽得蕭寧發問,她俏臉一變,沉默了良久之后,終是搖了搖頭。
“前輩,奴家也不知!還請前輩指點迷津!”
白素貞盈盈跪了下去,向蕭寧求助道。
蕭寧一把抓住她的玉臂,將其扶起,只是那柔軟的觸感令他心中一蕩,隨后,立即將她放開。
“也罷,本天君見你二人氣息純正,并非那奸邪妖孽之輩,這便助你一助!”
他嘆道:“你把前因后果與吾說上一遍,本天君幫你參詳參詳!”
“謝謝前輩!”
聽得他的話,白素貞感激不已,好似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般,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這件事,要從一千七百多年前說起,那是一個秋天…”
最后,她說道:“…月余前,奴家得觀世音菩薩指點,便來了這清海郡!”
白素貞便將她自己的經歷,都給蕭寧講述了一遍,和盤托出。
基本上和原著沒有任何區別。
蕭寧眉頭一皺,問道:“你說你得老母開慧之恩,按理來說,你是屬于我道門一派,怎么和那西天靈山的禿驢有了瓜葛?”
驪山老母之名,雖然在原著中沒有出場,他亦有所耳聞,相傳老母乃是天地初開時的先天神靈之一,與玉帝、如來等人是同輩,屬于三界中最為尊貴古老的存在。
又有一說,老母乃斗姥所化,乃先天元始陰神,因其形相象征道體,故又稱先天道姥天尊,生有北斗七星君、南斗六星君共計十三子。
其門下弟子無數,根基深厚,乃是三界中不可忽視的大勢力。
如蕭寧這等修為,放在驪山老母面前,只能算是小家伙。
說起來,前世看原著時,他就心有疑惑。
按理來說,白素貞能有千年修為,怎么都算是一方強者,沒道理驪山老母會視而不見。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白素貞聞言,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她素來尊佛敬佛,當著她的面,蕭寧卻將佛門中人稱為禿驢。
不過,話糙理不糙。
經過蕭寧一番點撥,聰慧如白素貞立即醒悟了過來,他說的很有道理。
自從得驪山老母講道開悟,白素貞的身上,就不可避免打上了驪山一脈的印記,哪怕老母沒有明言收她進入門下。
但無論怎么看,她白素貞都與驪山一脈有著割不斷的聯系。
自古以來,佛道兩家如水火般不相融。
身為道門弟子,卻心慕佛家。
“這…是取禍之道啊!”
眼中精芒一閃,白素貞醒悟了過來,玉背立時上驚出了一身冷汗。
“前輩說的對,此前是奴家糊涂了,不知前輩能否教我,可還有挽救之法?”
慌忙之中,白素貞緊緊抓著蕭寧的手腕,急忙問道。
被她抓住手,蕭寧心中暗爽的同時,不動聲色將她的手移開,說道:“在本天君看來,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好一壞,就看你怎么選了!”
被蕭寧移開手臂,白素貞這才發現,剛才竟然不知不覺間與他有了肌膚之親,臉上立時紅了起來,羞澀難當,心中卻并不是很抗拒這種感覺。
“嗯…兩個選擇?”
她追問道:“還請前輩明言!”
蕭寧的神識何等敏銳,這一刻,此女心中的思緒變化,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表面上蕭寧不動聲色,心里卻是暗爽不已。
“其一,繼續尋找前世恩人,當我什么都沒說,報答了那救命之恩后,再返回洞府潛修!或許,也有可能成為佛門的棋子,生死難料!”
隨后,蕭寧正色道:“其二,立即去驪山,找老母!向她請罪,請老母發落!”
“二者各有優劣,簡單來說,就是站隊,你是親近道門,還是仍舊心慕佛門呢?”
或許還有更好的方法,比如說,一力降十會,只要修為夠強,無需站隊,自有他人求上門來,也不怕任何人。
但是,感受到白素貞身上那顯露出的氣息,不過區區金丹境修為,后面的話就沒有說出來,免得傷了她的自尊。
白素貞在聽了蕭寧的話之后,陷入了沉思。
青城山自古就是道門圣地,道家勢力多不勝數,按理來說,白素貞與道家隔得如此近,耳濡目染之下,也會是心慕道家。
但是,青城山,緊靠峨眉山,相距不過二百余里而已。
峨眉金頂上,存在著人間界鼎鼎有名的佛門一流勢力,華藏寺。
而且,此寺得觀音青睞,時常現身顯靈。
因此,華藏寺信徒眾多,香火鼎盛。
佛門與道門不同。
佛門講究入世修行,道門講隱世潛修。
白素貞在青城山下修行了一千余年,卻連一個道門修行者的影子都沒有見過。
相比之下,老鄰居華藏寺中,隔三差五便有真佛顯神通,仿佛在勾引白素貞,來啊,快活啊!
于是,不知不覺間,在青城山下修行了千余年的白素貞便與佛門走得近了,成了虔誠的佛門信徒。
此時,得蕭寧點醒,白素貞不由得陷入了兩難之境。
她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她的腦海中,仿佛在天人交戰。
一邊是以往千余年來形成的習慣使然,與佛門親近多年,要讓她割舍,還真難以接受。
但是,聽得蕭寧話中的意思,佛門如此親近于她,卻是將她當成棋子培養,讓她不由得心中一凜。
另一方面,理智告訴她,回頭是岸,向驪山老母請罪,回本還源,尚還有一線生機。
半響之后,白素貞抬起頭來,看向蕭寧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哀求之意,言道:“前輩,奴家心亂如麻,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抉擇!還請前輩指明前路,救一救小妖!”
說完,她盈盈一拜,跪倒在蕭寧身前。
這一次,蕭寧沒有阻擋,任由她跪在自己眼前,一動不動。
他在思考,該不該插手此事?
插手如何?
不插手又如何?
不過,如今與白素貞相遇,已經入了棋局,出現在對弈棋手的眼中,怕是想走也已經晚了。
又或許,這是道門的前輩暗中影響了白素貞,令她招惹自己,請自己下場入局?
思慮再三,蕭寧決定插手此事,攪和那佛門的算計。
半晌之后,他點了點頭,拂袖道:“你且起來吧,本天君陪你去驪山走一趟,向老母請罪!”
“當然,此事得再等上幾天,金陵郡鎮江府的金山寺出了一位比丘境的佛子,于本月初八召開伽藍法會!
說到這里,蕭寧停頓了一下,接著又殺氣騰騰的說道:“哼哼,本天君正想殺一殺佛門的威風!”
此時已經是二月初四,離法海的大好日子還有四天,蕭寧自然不想錯過。
“奴家不急,前輩的事要緊!”
白素貞順勢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心中松了一口氣。
一雙明眸望著蕭寧,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露出感激、崇敬、又隱藏著一絲愛慕的復雜神色。
此刻的蕭寧,身穿一息青色道袍,干凈整潔,有淡淡光華流轉。
微風吹拂而來,漆黑的長發隨風飛舞,一身道袍獵獵作響。
尤其是在他說要找佛門晦氣時,整個人散發出無邊霸氣,震人心神。
再加上那如劍般的目光,以及那原本無比俊逸帥氣的臉龐,此刻更帶有一絲冷峻之色。
這種氣質,哪個女人都會為之著迷,即便對女妖而言,都具有極其驚人的殺傷力。
這一刻,他的魅力值爆表。
不止是白素貞,就連她身邊一直充當隱形人的小青更是如此。
兩雙明眸,就這般望了許久,神色呆滯,幾乎忘記了時間一般。
良久之后。
蕭寧回過頭來,見得這一幕,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心中暗自得意,哥這魅力,就連女妖都淪陷了,除了帥氣的讀者老爺,天下誰人能比?
金陵郡,鎮江府,金山寺。
恢宏的大殿之前,有一座寬達百丈的廣場,白石砌成,圍以白石雕欄的平臺,廣場正中處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薩騎金獅的銅像,龕旁還有藥師、釋迦和彌陀等三世佛。
彩塑金飾,頗有氣魄,除了四個石階出入口外,平均分布著五百羅漢,均以青銅鑄制,個個神情栩栩如生。
站在廣場入口,可以看到,廣場四周分布有七座大殿!
寺廟中不時有陣陣鐘聲響起,洪亮曠遠,回蕩在山頂上,整個寺廟里,佛音陣陣,大放光明。
金山寺中的一眾僧人正有條不紊忙碌著,準備三日后伽藍法會的籌備事宜。
一間偏殿中,法海坐在觀世音菩薩佛像前的蒲團上,閉目養神,參悟佛法。
供桌上佛香冒著陣陣青煙,繚繞而上,散發出一陣奇異的香氣。
這時,供桌上的三尺觀音佛像,突然發出一陣淡淡的佛光,這一瞬間,佛像好似活了過來般,眉目清晰傳神。
“弟子法海,拜見菩薩!”
如此大的動靜,令法海瞬間回過神來,看著菩薩投影,他恭敬的單掌一豎,行了一記佛禮!
“法海,三日后的伽藍法會,佛祖會降臨一道法身為你賜福,你要做好準備迎接工作!”
觀世音菩薩的投影手捏法印,淡淡的說道。
“禮贊世尊,弟子領菩薩法旨!”
法海眼中透露出一絲激動之情,恭聲回道。
“法海,你本是天龍八部之一的莫呼洛迦轉世,因犯了戒律而被佛祖懲罰,轉世輪回成金山寺弟子法海!”
“轉世之后,你天資聰穎,年紀輕輕就得證比丘之境,前途不可限量,日后便是進入靈山,成為菩薩亦是早晚之事!因此,佛祖對你另眼相看,更是對你委以重任!”
菩薩投影似是很看好法海的未來,向他透露玄機,言道:“因此,本次弘揚佛法,渡化蛇妖之事,千萬不能出現任何失誤,否則,壞了我佛門大事,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之后,菩薩投影緩緩消失,佛像又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靜室中,只留下一臉若有所思的法海。
山道崎嶇,猿鳴鶴啼。
一名年輕的道士,身穿青色道袍,在山道上走著,塵露不沾身。
這人,正是從余杭府錢塘縣郊啟程前往金陵郡,參加金山寺伽藍法會的蕭寧。
那天,決定插手白素貞之事后,蕭寧便不再遲疑,辭別了二妖之后,直接動身前往金陵郡。
一路走走停停,速度極快,一步邁過,便是十余丈遠,有如咫尺天涯神通,僅僅走了幾步,便是十數里遠。
兩天后,蕭寧終于來到了金陵地界。
這時,出了山道,前方出現了一個村莊。
“嗯,前面應該是鎮江府了?”
看著眼前的景象,蕭寧自言自語道。
“咦,莫非又是妖孽作崇?”
這時,蕭寧耳朵一動,聽到了前面的動靜,前面村子中村民的談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村民的口中,不時的出現“大唐來的國師”、“祈福求雨”等異常的字眼。
“天氣越來越干燥了,三個月沒下雨了。”
“我家的那口井,已經很難打上水了。”
“村外的小溪都干了,河床裂開老大的縫隙,魚蝦都腐爛了。”
“我聽說就連鎮江府的母親河,鎮江的水位也下降了許多,這是天下大旱啊…”
“幸好,來了一位大唐的國師,可以為我等祈福求雨,否則,我們都要渴死了!”
一路走來,蕭寧不時可以聽到,一些百姓討論著好似關于旱情之類的事情。
更令人震憾的是,居然連鎮江都已經干涸了,要知道鎮江乃是天下兩條大河之一的長江支流,滾滾江水東流入海,像干涸這種情況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聽著村民的議論紛紛,蕭寧微微皺眉。
這最近幾日走來,確實是天氣越發干燥,天空萬里無云,大地里的水份越來越少。
剛開始時,還是山中云霧繚繞,慢慢的云霧散盡,森林泛黃,濕度下降,大地干裂。
現在,更是連鎮江都要干涸。
天地大旱,滴雨不降,江河見底,大地干裂。
天降災難,蒼生聊苦。
人們都是嘴唇發白、干裂,由于不見雨水,莊稼多旱死,沒有糧食,人們也是餓的面黃肌瘦,災變近在眼前。
“難道,真的是天下大旱嗎?還是說,出了什么妖孽,禍亂天下的節奏?”
“不對啊,玉帝統領三界,怎么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或是說龍王瀆職?沒有按旨意降雨?”
“也不對啊,抗旨不遵,怕是得到剮龍臺上走一遭,應該沒有這么不怕死的龍王!”
蕭寧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臉色無比凝重。
耳中仔細聆聽著四周的信息,隨后便得到了答案,快步向前走去。
顯然,那村民們”口中“大唐來的國師”就是問題的關鍵,就算不是他干的,也脫不開關系。
經過幾個旱情同樣嚴重的村莊,蕭寧終于來到一個縣城,名為凌云縣,正是目標人物的所在地!
踏入縣城,走在街道上,可以見到稀少的行人,他們嘴唇沒有干燥到要脫皮、裂開的程度,好像這里的旱情似乎更輕一些。
不過,這些人雖然比其他地方的人過得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這些人愁眉苦臉,無精打采,比其他旱情嚴重地方的人,體內之生機還更加稀少。
諾大一座縣城,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仙師來了,仙師來了,都特么讓開。”
就這時,一道大喝聲猛地響起。
“啊,居然是仙師來了…”
街道上的行人先是一愣,而后,眾人皆是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畏懼之聲,所有人都避了開來,來到街道的兩旁跪下,不敢抬頭。
蕭寧站在街頭,臉色鐵青的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身邊滿是跪倒的百姓,卻無一人能看到他的蹤跡。
咚!咚!咚!
街道口處,響起道道響亮的敲鑼聲。
數百名隨行人員先行出現,在他們的簇擁下,一架異常華麗,周身雕刻無數獸紋的車輦緩緩而來,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車輦并未全部封閉,而是以馬車為根基,上面架有一座碩大的蓮臺,雪白的帷帳遮掩四方,帷帳半開。
蕭寧清楚的看到,在車輦上有一名仙氣飄飄的道人盤坐其上。
那人的嘴唇微微張合,發出一股極大的吸力。
整條街道上跪拜的行人,身上一股股肉眼看不到的精氣升騰而起,向那道人飛去,被其吸入嘴中,但所有的百姓卻都渾然不覺。
每當吸收一縷人類精氣,那道人的氣息都微微壯大一絲。
“本君還道是什么人搞鬼,原來是一只小羊妖,竟然跑到我人類的地盤來搞風搞雨。”
望著車輦上的道人,蕭寧臉色一冷,眼中止不住的殺氣。
“大膽孽畜,膽敢吸人精氣,現出原形!”
眼見如此狀況,蕭寧哪還忍得住,現出身來,大喝一聲。
當蕭寧的大喝聲在街道上響起的剎那,整條街道上的人,包括那數百名隨行皆是心神大震。
這時,眾人才見到突然現身的蕭寧。
羊妖的雙目猛然睜開,也發現了蕭寧的蹤跡。
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并沒有發怒,而是眼露警惕之色。
因為,他本是山羊所幻化成人,對方居然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本體,怕是來者不善。
而且,關鍵是眼下羊妖看不穿對方的境界,沒有萬全把握的話,他并不想動手。
思慮至此,羊力大仙眼睛微瞇,緩緩的道:“且慢動手,閣下亦是我道門中人,可別大水沖了龍王廟,有什么話好說,我三兄弟一定奉陪到底!”
說完,他舉手指向凌云縣城中央處的一個廣場。
那中央廣場上,矗立著一個高高的祭壇。
祭壇上,盤坐著一名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道人,正在對天作法,手持木劍,符文繚繞,口念咒語。
在他的作法之下,天空中似乎有著淡淡的云霧,正在漸漸匯聚。
蕭寧循聲望去,遙看向那祭壇上,一眼便看穿,那祭壇上的中年道人,乃是鹿妖所化。
而且,那鹿妖和羊妖一樣,身上妖氣駁雜,濃郁的血煞之氣彌漫周身。
這二妖不知道吸取了多少凡人精氣,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