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名場面;知足常樂
城隍福地。
“啟稟大人：城北出現異象，靈霧籠罩鐘府，據說是那位荀仙長，和一位仙人論道所引起。”
一個陰兵稟告道。
“哦？”
城隍神目光一閃，原本正準備去拜訪荀沐，此時聽聞這消息，頓了一下，追問道：“可知道那另一位仙人是誰？”
“不知。”
陰兵慚愧道：“那位仙人似是從外地而來，進入城中之后十分低調，從未顯露過仙家手段…故以，小人并未得知那位仙長消息，還請城隍大人降罪！”
“罷了。”
城隍神擺擺手，他也非不講理之人，只是一嘆：“龍不與蛇交，那位仙人既然能和荀仙長論道，想必本事也不會小，讓你等監察，卻是難為你們了。”
“你且退下吧！”
“喏！”
陰兵抱拳退走。
“論道么？這種同級別的論道，哪怕是仙道，若能去當面中聽一聽，也于我大有裨益。”
城隍神喃喃著，進入自家寶庫，取了一卷早已打算送給荀沐的玉簡，想了下，又肉疼地拿了一塊靈髓。
“唉，一個仙長帶禮物，另一個仙長不帶禮物，卻是不太好。”
“罷了，兩個都送吧！”
“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我是去聽道，還要請那兩位助我誅妖，這兩份見面禮，就當是報酬了。”
他這么安慰著自己。
臨行前。
城隍神喊來文判官，交代道：“我欲往鐘府一行，商量誅妖之事，不過，鐘府兩位仙長正在論道，我或許要在那邊滯留一二日。”
“此間，陰司中的小事，你可自行裁決，若有難以決斷的突發大事，你可去鐘府尋我。
“啊？”
文判官聽聞此言，怔了一下，旋即，臉色古怪無比，其中有惋惜、期待、懊惱，還有三分幸災樂禍。
但他反應很快，瞬間將這些情緒壓下，抱拳行禮：“喏！”
話說。
這種留守陰司的差事，一貫都是好事，特別是近期還有選拔陰兵。
文判官留守，在規則范圍內，照顧一下自家的生前家族，不過分吧？
還有下屬、同僚，誰沒有陽間后輩，若是請求過來幫個忙，在合理范圍內的，能幫則幫了，對方能不記一個人情，順便送一點好處？
這些就是油水。
只要在規則之內，還能把事情做得和和美美，城隍神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
這次，文判官卻不想要這些油水，他只想去鐘府聽道啊！
兩位仙道高人的論道，對他這種一階位格的，卻是好處更大，他寧愿不要這次的油水，也想去蹭一波。
可惜，不可能了。
至于，文判官為何臉色奇怪。
那要從頭說起：
之前，聽聞鐘府兩位仙長論道，日夜游神便以巡查之名，湊到了鐘府旁邊，去蹭感悟去了。
而武判官借口增援，隨后也跟著去了。
只有他這位文判官，因為職司特殊，卻是不好去。
不過。
在城隍神諭令到達前，文判官正想著，用什么借口去呢！
現在，自己去不了了，城隍神大人卻要去，甚至，多半還會在鐘府，碰到日夜游神、以及武判官。
這種情況，讓文判官臉色怎能不古怪？
此時。
他甚至連自己不能去的郁悶都少多了，只想著那副名場面：城隍神大人，和日夜游神、武判官在鐘府相遇。
那景象…嘖嘖！
以此類比，可試想一下：在某某會所，和上司碰到，雙方臉上的表情。
鐘府之外，那種戲劇性的名場面，不出意外地發生了。
話說。
雙方都愣住了，臉上表情精彩。
“你們怎么在這里？”
城隍神老而彌辣，還是率先反應過來，發出質問。
“啟稟大人：我二人例行巡查，見此處聚集生人眾多，怕有妖邪混入，故以特地率手下陰兵來此。”
日夜游神二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理由，連忙開口。
“哼，這倆貨不講義氣，好歹同生共死作戰過，此時，竟然拋下我獨自開脫。”
武判官心中暗罵著，臉上卻是絲毫不露，回稟道：“大人，屬下是想著，城中剛出了惡鬼一事，以為前鑒，怕日夜游神兩位同僚守備不力，特來增援。”
他毫不客氣地，捅了兩位同僚一刀。
“咳咳，你們做得好。”
城隍神嘴角抽搐，深深看了一眼這三位屬下，義正詞嚴道：“本官來此，乃是為了和兩位仙長，一同商量誅妖之事。”
“嗯，要不…一起進去？”
“啊？”
日夜游神、武判官都是一怔。
上司邀請：一起玩啊！
怎么辦？
正確答案：對方客氣一下，你還當真了，趕快拒絕。
三人都是機敏之輩，連忙擺手。
“不了，不了，您進去就好！”
“對，我們在外面守著，護衛安全，城隍大人，您快進去吧！”
“行，那我就…先進去了？！”
城隍神滿意地點點頭，窗墻而入。
后方。
日夜游神、武判官三人，大大松了口氣，但轉瞬，彼此目光交匯，卻又有火花迸濺。
“你倆過分了吧，開脫把我撇開？”
“呸，老江還有臉說，你解釋就解釋，為什么反手就捅我們一刀？”
且說。
城隍神穿墻進了鐘府，為了避免麻煩，并沒有顯露身形。
府中，原本淡青色的霧氣，經過大半天堆積，此時，已經純化為天青色。
“好濃郁的靈氣，此等異象，怕是仙道中真正的元神真人來了，也無法做到吧！而那兩位仙長，觀其氣息，只是凝法境的法師…”
“由此可見：那兩位仙長論道過程中，必是感悟不斷。”
城隍神心忖著，來到了荀沐與張紫云論道的庭院外，駐足而立。
不進入，自是怕引起誤會。
而真要聽道的話，此處也夠了，甚至，若動用神力，就像日夜游神、武判官那般，在府外其實也可以。
“論道已至仙道第三境：元神了么？”
城隍神側耳傾聽。
“識海凝法篆，法篆圓滿，則可接引天地之力，洗練魂魄，魂魄化元神，則元神境成矣…”
“元神者，無漏陽神也…”
卻說，元神之境，已經超過了張紫云的境界，他卻是在根據功法照本宣科，并輔以自身的猜測理解。
而荀沐，雖不修仙道，但武道之中，亦涉及陰神、陽神，再加上《黃庭經》中部分對元神境的描述，卻是在從本質上解析元神一境。
這種種論言，讓城隍神聽得入迷，不覺沉浸其中。
神道第三階，乃是大神階段，神軀純金，完成這一步，需要大量人間香火。
但自身感悟，也占有一部分。
此刻。
城隍神不住點頭，以聽到的論道，再結合自身的經驗相印證，最終，萌發了大量感悟。
這些感悟，就是將來更進一步的底蘊。
當然，就算感悟到了，香火不足，那也無法突破。
不過。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這一份感悟，就代表著一分可能，畢竟，將來的事，誰說的準呢？
城隍神沒有故意遮掩，荀沐、張紫云二人，自然是感應到了。
一個道理論罷。
荀沐、張紫云不約而同閉口，看向院外。
“道友何不進來一敘？”
“攪擾了，吾乃本縣城隍，見過二位仙長。”
城隍神聞言，也沒有扭捏，身形一動，進入院內現身，以仙道之禮作揖。
這既是表示尊重，又是隱約之間，將自身態度擺低了三分，很讓人產生好感。
“見過城隍神！”
荀沐、張紫云起身，皆是還禮。
“說來，此地為青化縣，卻是尊神之主場，我等冒昧前來，卻是告罪了。”
“不過，今日相見，實乃有緣…”
荀沐提出邀請：“城隍神，不知可愿加入我二人之論道？”
“固所愿也。”
城隍神欣然應諾。
旁聽雖好，但其實，加入其中，提出問題，相互討論，卻有更大的益處。
“善！”
三人相視一笑，分列而坐。
不多時。
論道聲再起。
話說，神道雖與修仙不同，但皆是本土修行體系，共通之處還是有不少，讓荀沐、張紫云觸類旁通之下，感悟更多。
而城隍神，也絲毫不差，很快，就在論道中，陷入了頓悟狀態。
然后。
結果就是：論道引發的靈霧，再次擴散，直接影響了一條街！
由此造成了不小影響，最直接的就是，來的百姓更多了。
不過。
因為范圍擴大，許多人并沒有一定要擠在府外，只要身處靈霧之中即可，故以，鐘府外擁堵的人，反而還少上了一些。
天黑又明，兩修仙之人一神明，論完境界，再論術法。
論道持續。
到了第三日，論道的動靜愈大，有小半個坊市都籠罩在靈霧中。
但這也就是極限了。
第三日傍晚，經過了兩個白天三個黑夜的論道，這場盛事終于結束。
庭院外。
鐘堯安排有兵卒，日夜守護著，他自身和余子安，白日有時間也會過來。
說來也巧，論道結束時，鐘堯正守在外面。
而論道聲一停，他就立刻走了進來。
“兩位仙長，城隍神大人，我已為您等準備好了飯食，若有需要，這便可領您等過去。”
城隍神的到來，是值守士兵上報的，當時，還給那些人驚嚇得不輕。
“飯食就不必了，貧道略有所得，還請準備一間靜室。”
張紫云紅光滿面，顯然是收獲不小，連飯都不準備吃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整理一番。
他有預感：若是運氣好，這次，說不定可以破一個小境界！
至于已經三日沒吃飯？
這卻是小事，修仙之人，但凡是入了階，都可餐風飲露，十天半月辟谷只若等閑。
“本神亦是，一間靜室即可。”
城隍神身為神明，自不需要人間飯食，此時只想著閉門整理感悟，當然，他還記著見面禮的事：“不過，在此之前…”
說著。
他取出玉簡和靈髓：“荀仙長于我城隍陰司，有提點、救命之恩，此卷玉簡，乃是我數十年前，從一位坐化的修仙之人身上所得，內中有游記、功法，還請勿要推辭。”
“還有，張仙長，初次見面，無以為贈，這塊靈玉髓還請收下。”
“哦？那就愧受了。”
荀沐眼睛一亮，大大方方接了過去。
他在青化縣誅鬼，又救了日夜游神、武判官等一眾陰神，此物拿得坦坦蕩蕩，毫不愧心。
而張紫云，本想用‘無功不受祿’推辭，但看到是靈玉髓，又想到自己即將突破，猶豫了一下，還是接受了。
“此物貧道正亟需，就不客氣了，貧道欠城隍神一個人情。”
他承諾道。
修仙之人畏懼因果，但該結因果之時，又從不優柔寡斷。
況且，此次是為了突破境界，欠下一個因果又如何？
“哈哈，仙長言重了。”
城隍神聽聞此言，笑得開懷，心中暗忖著，一個除妖的人選搞定了。
至于邀請荀沐？
他心中已有計較，準備等整理感悟出來再說。
“我卻是個嘴饞的，閉關不急，先吃飯就好。”
荀沐有‘古瓷枕頭子程序’，暗中記錄歸納，閉關倒也不急于一時，故以，也沒拒絕鐘堯好意。
接下來。
三人暫別，張紫云、城隍神匆匆忙忙去閉關了，而荀沐，與鐘堯一道用晚餐。
用餐也簡單，荀沐、鐘堯兩人都非刻意講究之人，沒讓人陪侍，只在庭院中，簡單擺了一桌。
“荀仙長，”
鐘堯問道：“這靈霧不知何時消散？”
“無有我等三人維持的話，只在一半個時辰之間。”
荀沐想了一下，又道：“我看了，外面百姓眾多，在一同呼吸靈霧，受此影響，想必還會更快一些。”
“等靈霧散去，疏導百姓一事，還請鐘縣令謹慎，畢竟，人太多了，或會生出亂子。”
“本官曉得。”
鐘堯神色慎重：“其實，在道長論道結束前，本官已經想過此事，和同僚制定了計劃，并吩咐了下去。”
“那就好。”
荀沐贊許點頭。
“荀仙長，”
鐘堯想到什么，又開口問道：“近三日，身處這靈霧中，我精神甚佳…外面也盛傳，吐納靈霧，可延年益壽，不知此種說法真假？”
“夸張了。”
荀沐微微搖頭：“世間九成九之人的體質，都不親和靈氣，呼吸靈氣，也只是從身體中過了一遍，其實是留不住的。”
“處于靈氣充盈環境中，精神好，這個是有的。但延年益壽，除非長期處于靈氣充盈的環境中，也就是福地洞天，否則不可能。”
“這般么？”
鐘堯微微有些失望。
“當然，”
荀沐又道：“這三天靈霧環境中，普通人身處其中，或許會治療一些失眠等小毛病，身體素質，也會有少許增強。”
“并且，懷孕婦人體內的嬰兒，先天本源更足，將來，成才的可能也會稍大。”
“哦？這倒是驚喜。”
鐘堯哈哈一笑，知足常樂。
說話間。
美美的一餐過去，荀沐也要了一間靜室，開始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