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方宅。
一處偏堂。
“小弟啊，大丈夫何患無妻？”
方正一臉過來人的表情：“小弟，你把婚書找來，咱們退了這婚…以后，你每月的零花錢，加五百兩！”
“你大哥說得沒錯！”
嫂嫂眼珠一轉，誘惑道：“你不是，一直想納柳兒嗎？你把婚退了，嫂嫂給你做主！”
“夫人，我…”
柳兒剛想說話…
就被嫂嫂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小弟啊，大哥不是不為你做主…奈何，人家天山派勢大…咱們就認了吧！”
方正拍拍荀沐肩膀，苦口婆心勸道：
“天山派一個不高興，弄垮咱方家，就跟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咱方家倒了，你以后也不好過…還哪來的錢去賭博、逛青樓？”
“嗚嗚！”
嫂嫂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張開指縫，偷眼看荀沐：“小叔叔哪！你就忍心，看著你還沒滿歲的侄兒，遭到連累么？”
荀沐：…
感情牌、利誘、恐嚇…
這簡直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哪！
關鍵是：我什么時候說過，這婚，我不退了？
‘若是原身，或許要把那未婚妻，當成個寶…
但我不同！’
荀沐微微搖頭。
他與那凌璃月，連一面都未曾見過，談何感情？
退婚？
那就退唄！
至于丟面子，名聲不好什么的…
只要自己不當回事，所謂的毀謗非譽，當真就如清風拂面一般。
“大哥，嫂嫂，你們不用說了…這婚，我退！”
荀沐循著原身的記憶，顧自來到屋子角落，掀起某塊木板。
頓時，一封燙金的婚書，就從夾層中滑落出來。
“大哥，嫂嫂，那我先去了！”
荀沐大步出門。
方正：？？？
嫂嫂：？？？
這還是小弟么？
他們對視一眼，面面相覷，足足愣了十數秒…
才反應過來。
“哎，小弟，等等我們…切記：不要沖撞了貴人！”
兩人連忙追去。
“怎么這么久還沒來？莫非是懷恨在心，想要魚死網破？”
凌員外喃喃道，臉色難看。
說實話。
他有些愧疚…
畢竟，是故友之子，真要鬧到兵戎相見，面上就不太好看了。
“呵呵！”
燕飛鷹冷笑：“若是這方家，真不識時務，便給他們個教訓…那又何妨？”
且不說天山宗的背景…
就以他一流高手的實力，拿捏一個小小的方家，都是手到擒來！
“凌叔！”
就在這時，荀沐手持婚書，大步進來了：“這是我與璃月姑娘的婚書…自訂婚后，我也思慮過幾次，自覺配不上璃月姑娘…今日凌叔能來，也算了卻我一樁心事。”
“嗯？”
凌員外怔怔接過。
翻開之后，一看，確實是約定好的婚書，并無作假。
荀沐這淡然的姿態…
令他頗為意外。
凌員外自問：若是年輕時的自己，遇到這種事，那是萬萬無法保持如此平靜的。
‘傳言這二侄子輕浮浪蕩，不學無術…今日一見，卻知傳言非真，不可盡信哪！’
他暗忖。
倒是燕飛鷹…
“你這小子，不錯，很有自知之明！”
他給了‘你很懂事’的眼色，站起身，就要離開。
“唉，方賢侄，其它的話我就不說了…你與璃月，實在是有緣無份…這是一點微薄心意，就當是補償了，萬望收下！”
凌員外紅著臉，遞過一個錦盒。
“長者賜，不敢辭！那小侄…就卻之不恭了！”
荀沐直接收下，也不打開來看，回以一禮。
“甚好！賢侄保重！”
荀沐這般淡然的態度，讓凌員外越發無地自容，他跟著燕飛鷹，飛快走掉了。
等兩人走后…
荀沐打開錦盒。
卻發現：里面是一沓銀票，足有三千兩；還有一個玉瓶，上寫著‘洗髓丹’。
“嗯？這凌員外，出手還真夠大方的！”
他驚咦出聲。
銀票不算什么，三千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但——
那‘洗髓丹’，就比較珍貴了。
按照前身記憶，這是一種能增強先天體質的靈丹，千金不換！
“可惜，對我無用啊！還不如多來些銀票實在…”
荀沐嘆息道。
其實。
凌員外女兒攀上高枝，還能客客氣氣地來商議解除婚約，而不是直接打上門來，已經是很克制了。
他實際上，并沒有選擇。
至于收下賠禮？
一是不要白不要；
二是為了安對方的心，以免招致怨恨，惹來麻煩。
什么，喊一句‘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莫欺少年窮’？
那般。
爽是爽了！
但怕不是，要被斬草除根，以絕后患嘍！
‘哪怕是主神，在沒有實力前，也要先茍著呀！’
荀沐苦笑著，心底感概道。
他心念電轉間，外界只是一瞬。
這時。
方正和嫂嫂才匆匆趕來，在外面，挽留凌員外和燕飛鷹。
“凌叔、燕執事，兩位吃過飯再走啊？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不了，方賢侄自便！”
片刻后。
方正大哥和嫂嫂，兩人進來。
方正有些欲言又止…
倒是嫂嫂先開口：“小叔叔啊，你也不小了吧？”
“二十有四！”
荀沐淡然答道。
他不知道，兩人憋著什么主意，但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耳！
“二十有四，是不小了！”
嫂嫂感嘆著：“要不這樣：我和你大哥做主，選個吉日，將柳兒許配給你…”
旁邊的柳兒，聽到這話，俏臉一紅。
‘若是以前，那是萬萬不能答應的；只是今天，二少爺似乎有些改變，看著都順眼了些呢！
還有，原配正妻哪！’
她眼睛一亮，扭扭捏捏地揉著衣角，卻沒說出反駁的話。
——這是默認了！
“哈哈哈哈！”
荀沐忽地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總算知道，這個大哥和嫂嫂的打算了！
古語云：成家立業。
成了家，自然是要立業了，那如何立業呢？
自然是…分家！
所以，大哥和嫂嫂的謀劃，從來都不是為他說親，而是要分家哪！
‘他們這是…怕了？不想被我這個豬隊友拖累？’
荀沐心里嘆息著：
‘若是真的方仙，先是被退婚，后又被大哥嫂嫂逼著分家，掃地出門…
怕是得傷心死！
但——
我不同！’
荀沐不憂反喜。
若是，這大哥嫂嫂真心為他好，待之以誠…
他說不得，為了這具身體的因果，在未來，還要照看些兩人則個！
但如今…
既然他們無情無義，那索性正好一刀兩斷，反而干脆利落！
看著荀沐大笑…
方正和嫂嫂對視一眼，心里同時嘀咕：‘這小弟（小叔叔），該不會是腦子壞掉了吧？’
“小弟！”
方正咳嗽兩聲，擺出威嚴：“我是大哥，分家的話，我要八成…不過分吧？當然，可以讓你先挑一些鋪子！”
“是啊，小叔叔！”
嫂嫂連忙道：“春草，夏荷，秋菊，冬雪…四個丫鬟，你以前不是挺喜歡么？看上哪個了？隨便你挑！”
“不用了！”
荀沐笑聲停歇。
他一甩手。
那瓶‘洗髓丹’落在桌上。
“方家的家產，我不要，這‘洗髓丹’也給你們…從此，方家再無方仙！”
荀沐說罷，一擺袖袍，大笑出門。
“高歌取醉聊，起舞落日爭光輝。
游說萬乘苦不早，著鞭跨馬涉遠道。
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裊裊清音中…
方家，再無荀沐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