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實?哈哈!”
聽到老李這話,王遠直接笑出聲,把整個身子都攤在了椅子上:
“所以說,老李你這輩子只能做一個商人,因為你根本就不懂帝皇心術!”
“哪怕身為旁觀者,你也看不清皇宮真正的局勢!”
聞言,李世民臉色有些尷尬,但也不敢反駁,而是再次行禮道:
“王公子,我知道我愚鈍,那公子你可否把話講明白一些?”
“明白一些?那好吧!”
王遠一個鯉魚打挺站起,然后拿起筷子,沾了沾酒水。
然后就在桌子上畫出一個大圈,同時又在其內畫了三條線,把大圓分成了三份。
“這個大圓代表的就是皇城。”
“而這三份,一個是太上皇,一個是建成太子,還有一個是李世民,你們可否明白?”
“明白!”
李世民,長孫無忌,房玄齡三人點頭會意。
這其實不難理解。
這就是當初玄武門之變前,皇城之內的真正局勢。
秦王李世民因為屢立戰功,軍功和聲望無人能及,硬生生打下了大唐一半的疆土,從而被封為了天策上將,和太子李建成在聲望和功績上都是并立的!
而這,也給后來的動亂,埋下了禍患!
因為一山不容二虎!
“明白了就好。”
王遠輕笑,再度沾了沾酒水,又在“李世民”的那份內,加了一個小線,割去一部分。”
“老李,不知你是否知曉劉文靜?”
“劉文靜!?”
聽到這個名字,李世民瞬間就凝重了起來。
僅僅只是一瞬間,他放在桌子下的手就不自覺地顫抖握緊,顯示著內心的不平靜!
就連長孫無忌,杜如晦,也露出了黯然之色。
劉文靜,這個名字他們怎么能夠不知曉呀?
他可是自從晉陽起兵,就一直跟隨秦王李世民打天下的大功臣,本應享受高官厚祿,一生榮華富貴。
卻是在勝利前夕,因為不滿裴寂的官位比自己高,酒后失言獲罪,被小妾告發。
審問的時候,又遭裴寂陷害,被太上皇下令處死,成為大唐建立以來,第一個被誅殺的開國功臣!
尤其是劉文靜在臨刑之前,撫膺長嘆的那句“高鳥盡,良弓藏。’此言不虛啊!”,更是成為三人心中永遠的痛!
對于長孫無忌,杜如晦,李世民三人來說,這就是他們的摯友呀!
“看樣子,你們對于劉文靜的遭遇都是清楚的,那就好辦了。”
王遠看著他們的反應,又拿著筷子,繼續開始解釋。
“十年前,當今太上皇忌憚李二,為了不動聲色地剪除秦王府的實力,開始第一次吞并!”
說著,筷子把那條小線給直接擦除,而那本屬于李世民的部分,則是被太上皇完全吞并。
這只是平常的一筆,但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惡寒,讓他們眼睛在微微發紅。
“而在三年前,被逼到絕路的李二在玄武門先發制人,開始了第二次吞并。”
筷子一動,又把三部分中的兩個分界線擦去,讓它們合為了一體,變成了一個占據著整個“皇城”的三分之二的巨口!
“而在不久前,李二又把裴寂踢出了長安城,完成了第三次吞并!”
筷子再度一移,將代表“太上皇”的那部分,劃去了二分之一,讓其和巨口再度融合。
“其實老李,皇城之內,從古至今都是在玩著吃人的游戲!”
“權力斗爭的核心和本質,就是在人吃人!”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想要它徹底平靜,就唯有只剩下一個大圈!”
“而現在,就只差一步而已!”
說完,王遠停下了筷子,重新坐了下來。
而在他的面前,經過數次改動,彼時在他的“皇城”大圓內,只剩下兩個部分。
而這兩部分,更是一大一小,體量完全沒有可比性!
其中意味如何,已然不言而喻!
就是太上皇和當今圣天子的尷尬處境!
哪怕表面的局勢再怎么平和,但他們的本質,依舊是你死我活!
此時的屋內,已然是一片死寂!
飯桌上的所有人,皆是瞠目結舌,都在用看待怪物的目光看著王遠,身后全是冷汗!
原因無它,因為王公子這番話實在太過恐怖,如果傳出去,那絕對是能捅破天的呀!
而且僅僅只是寥寥數畫,就把皇城最近十年的云譎波詭給展露無遺!
明明只是一個少年郎,但對于皇城局勢的了解,卻比他們這些在里面摸爬滾打了好幾載的人還要清楚!
這難道就是真正的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茫嗎?
“不可能的!事情絕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
“當今圣天子和太上皇畢竟是親父子,圣天子也沒有謀害太上皇之心,他們不會走到那一步的!”
“什么大嘴,什么圓圈,什么人吃人,都是不存在的!”
“當初圣天子可是親自向太上皇認罪了呀!”
死寂之中,李世民終究是忍不住了,拍著桌子站起。
他神色扭曲,暗藏這痛苦和悲哀。
王遠此言,是真的是誅心呀!
難不成他李世民真的是天煞孤星?
殺完了親兄弟還不夠,還要把自家父親也抹除,才能坐穩這個皇位嗎?
上天對他也太過殘酷了吧!
他真的不想相信這一切!
“天真!只能說老李你是真的天真!”
“哪怕李二真的沒有殺死太上皇之心又怎么樣?親父子又任何?”
然而面對老李的這番激烈表現,王遠卻是滿不在意的輕輕一笑,挑著二郎腿撇嘴道:
“老李,其實你可以換位思考一下。”
“如果你是李淵,在太極宮內,看著自己的兒子渾身是血,拿著自家弟弟和哥哥的頭顱來向你謝罪,你會怎么想?”
“你會覺得這算是認罪嗎?”
“你難道不會覺得自己的兒子,是一個完全滅絕人性的怪物嗎?”
“如果你有能力去反抗,那你還會不會把自己的生死,完全寄托在這個怪物的一喜一怒之上,放棄所有抵抗?”
王遠越是說著,語氣就愈發深沉,到最后已經帶著莫名的寒風,讓人不寒而栗。
他對于老李剛才的反應,沒有感到什么出奇,畢竟老李的暴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過在他看向桌子的時候,眼中卻露出喜色。
果然,硬木桌子就是不一樣呀!
怪物?
在王公子眼中,自己就是一個怪物嗎?
而面對王遠的死亡連問,李世民臉色漲紅的同時,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做不出回答。
或者說,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但卻不敢說出來。
當然不會!
除非他腦子抽了,徹底瘋掉,否則才不會把自己的生死完全寄托在一個瘋子手上!
哪怕這個瘋子,其實是他自己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