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終究是一個講實力、講功勞的地方。
沒實力、沒功勞,縱然背負神仙之名,也會被人看不起。
所以魚禾并沒有一下子將泰山軍的名號給岑彭。
而是給了岑彭一個泰山衛的名號。
其實關于泰山軍主將的人選,魚禾更中意吳漢。
吳漢在云臺二十八中,根基最為淺薄。
可就是這么一個根基淺薄的人,在云臺二十八中卻混到了第二位。
由此可見,吳漢的能耐在云臺二十八中,也是佼佼者。
所以讓吳漢充任泰山軍的主將,絕對不會辱沒了泰山軍的名頭。
此外,吳漢并非是耿況的麾下,也就是說非上谷系,跟馬氏兄弟也沒什么交情,跟陰識也只是剛剛同袍。
扶他上位,也能制約一下軍中派系的發展。
不過岑彭率先建功,也跟耿況、馬氏兄弟、陰識等人沒什么交情。
岑彭問魚禾討要泰山軍的名頭。
魚禾也愿意給岑彭一個機會。
魚禾雖說是依照歷史上名將的名單招攬的他們,但不代表魚禾會依照歷史上劉氏給他們排的座次任用他們。
還是那句話,軍中是一個講實力、講功勞的地方。
魚禾自己中意一個人是一回事,人家有實力有功勞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軍中有人的實力和功勞遠在岑彭和吳漢之上,又跟耿況、馬氏兄弟、陰識等人沒什么交情。
魚禾也不介意讓他充任泰山軍主將。
“臣多謝陛下厚愛!”
岑彭樂呵呵的向魚禾道謝。
魚禾淡然一笑,離開了岑彭養傷的帳篷。
一出帳篷,就看到了一群養傷的人躺在地上曬太陽。
瞅見了他,一個個傲嬌的仰著腦袋。
魚禾有點哭笑不得,還真是什么人帶什么兵。
岑彭是個憨貨,帶出的兵也是憨貨。
明明一些人傷口都開始往外滲血了,還傲嬌的仰著頭,一臉驕傲的樣子。
魚禾很清楚這些貨為什么這么做。
他目光在傷兵身上環視了一圈,淡然笑道:“你們很不錯…”
傷兵們聽到這話,一個個激動的嗷嗷叫。
至于傷口往外滲血,誰在乎?
能得陛下一聲夸獎,命沒了都值得。
他們倒是痛快了,可苦了傷兵營里的大夫。
大夫們求爺爺告奶奶的勸解著這群憨貨們趕緊回大帳里去養傷,還時不時用幽怨的眼神瞥魚禾一眼。
魚禾知道,他再留在傷兵們面前,只會給大夫們添麻煩,所以干笑了兩聲,果斷離開了傷兵營。
回到了自己臨時居住的行營。
看到巴山正在熱火朝天的烤全羊,呂嵩一臉無語的壓著楊丘跪在地上。
楊丘身上的外衣已經被除去,只留下了內襯。
在他背上,背著一捆荊條。
“這是要負荊請罪?”
魚禾邁步入了行營,似笑非笑的盯著楊丘調侃。
楊丘尷尬的低下頭。
魚禾走到楊丘身前,蹲下身,詢問道:“你是廉頗嗎?”
楊丘更尷尬。
魚禾抬頭看向了呂嵩,詢問道:“這是誰的主意…
呂嵩假裝沒聽見魚禾的話,左顧右盼。
魚禾瞪了呂嵩一眼,“朕的話不管用了?”
呂嵩一臉尷尬的看向魚禾道:“這跟臣沒有關系。臣只是負責將人帶回來,其他的一概不知。”
魚禾冷哼了一聲,道:“那就是陰崇的主意。”
呂嵩張了張嘴,見魚禾又瞪向了他,果斷閉上嘴。
楊丘聽到魚禾這話,急忙道:“此事是臣的主意,跟陰先生沒有關系。”
魚禾瞪著楊丘,氣咻咻的道:“你這個蠢到拿劍去砍自己腦袋的東西,能想出這種主意?!”
魚禾真被楊丘這廝給氣到了。
為了讓這廝活命,魚禾破例讓陰崇提前出仕,還特地讓呂嵩去江都城的時候,給他帶了話。
可這廝在馬援攻破了瑯邪郡以后,確認了魚禾不會殺樊崇、逢安等人的家眷和族人,還是拔劍砍向了自己。
多虧了寇恂路過,救下了他。
馬援被氣的將這廝吊起來抽了兩天。
陰崇一個老實人,也被這廝逼的提著劍去了樊崇、逢安等人的家眷和族人居住的地方,砍了七八個人。
這廝意識到,他死了以后,樊崇和逢安等人的家眷和族人八成得給他陪葬,這才消停了下來。
以這廝那個喜歡英勇就義的腦子,絕對想不出負荊請罪這個點子。
呂嵩不敢騙魚禾。
所以這負荊請罪的點子,肯定是陰崇想的。
楊丘倒也義氣,即便是被魚禾看穿了,依然咬著牙堅持道:“此事的確是臣想出來的。”
魚禾冷哼一聲,“你還真是死鴨子嘴硬。”
魚禾對呂嵩吩咐道:“去找陰崇過來,跟他對質。”
楊丘忙道:“臣有負陛下厚愛,還請陛下重處!”
魚禾沒搭理他,而是瞪了呂嵩一眼,喝道:“還不快去?!”
呂嵩急忙道:“陰崇已經回金陵了。”
魚禾眉頭一橫。
呂嵩立馬解釋,“太后聽聞陰崇善書,召陰崇回去教導諸位殿下了。”
魚禾嘴角抽搐了一下。
魚氏子弟用得著陰崇教導?!
就陰麗華那一手梅花小篆,就足夠陰崇追一輩子了。
陰麗華難道教不了?!
明顯是陰崇知道,這點小伎倆瞞不住他,所以提前跟陰麗華通了個氣,解著魚娘之口,將其召回了金陵城。
魚娘開口了,他就沒辦法派人去將陰崇給抓回來了。
“你們還真是有能耐,居然請太后出面幫你們背書!”
魚禾沒好氣的喝斥了一句。
呂嵩尷尬的垂下頭。
楊丘也一臉尷尬。
魚禾走到了一個侍衛近前,從侍衛腰間抽出了長劍,扔到了楊丘面前,道:“你不是喜歡自己砍自己嗎?再砍一下給我看看!”
楊丘垂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倒是有那個勇氣,但他不敢。
當著魚禾的面觸怒魚禾,樊崇、逢安等人的三族都得涼。
身在徐州的馬援、寇恂、耿舒等人,很樂意幫魚禾去夷人三族。
魚禾見楊丘不敢動,破口大罵,“懦夫!草包!只有懦夫和草包才會動不動拿劍砍自己的脖子!”
呂嵩一個勁的附和道:“陛下說得對,還不向陛下認錯。”
魚禾瞪向呂嵩,“你閉嘴!”
呂嵩訕訕的閉上嘴。
魚禾瞪著楊丘道:“你以為你幫了朕,然后再自殺,就全了你的忠,全了你的義了?”
楊丘沒有言語,但他確實是這么認為的。
魚禾喝道:“朕告訴你,只有那些個青皮混混、土匪流寇才會覺得你有忠有義。其他人只會覺得你是一個不忠不義之徒!”
楊丘愕然的仰起頭,看向了魚禾。
魚禾這話有點顛覆他的想法。
魚禾冷哼道:“看什么看?覺得朕說的不對?你是朕之臣,為朕立下大功,朕來不及賞你,你卻為了一個敵人拔劍自縊。
朕有功不賞,是為不義。
朕任用一個甘心為敵人殉命的人,是為不智。
你陷朕于不義不智之間,你的忠在何處?
你和樊崇相交,樊崇將妻兒族人交付于你,可你只顧自己所謂的忠義,不顧你去了以后,朕會不會惱羞成怒之下屠戮了樊崇的妻兒族人。
你的義又在何處?”
楊丘愕然的瞪起眼。
呂嵩也快速的眨了眨眼,忠義還可以這么解釋的嗎?
仔細想想,魚禾說的似乎一點兒錯誤也沒有。
身為人臣,陷君于不義,便是不忠。
身為人的兄弟,蒙兄弟托妻付子,卻只顧自己忠義,不顧兄弟妻子死活,確實是不義。
呂嵩忍不住道:“若是陛下遭遇這種事情,陛下會怎么做?”
魚禾白了呂嵩一眼。
當然是找人將樊崇的妻子和族人殺干凈,然后自己‘晚’到一步,‘哀嚎’一番,然后跑回主公面前,賭咒發誓說要辭官以全忠義。
一番請辭過后,舔著臉去找樊崇,勸降樊崇。
樊崇只要投了,就沒人會說我不忠不義。
樊崇若是不投,那就想辦法弄死樊崇,然后再把弄死樊崇的人給弄死,宣稱自己為樊崇報仇了。
最后率眾投了主公,再將弄死樊崇妻兒和族人的人弄死,宣稱為樊崇的家眷報了仇。
如此一來,也不會有人說我不忠不義。
反正魚禾絕對不會的拿自己的命不當回事。
魚禾可以這么想,但沒辦法這么活。
因為楊丘的心沒他黑。
當即,魚禾沒好氣的道:“自然是回朝復命,辭官歸隱,以此全忠。辭官后全心全意的照顧樊崇的妻兒,最好能將樊崇的兒子培養成良才,以此全義。”
呂嵩聽到這話一臉恍然。
楊丘則若有所思了起來。
魚禾瞪著楊丘道:“你帶著樊崇的家眷去交趾吧。朕會吩咐謝祿給爾等配發田產,讓爾等以后衣食無憂。
你嫡長子送到金陵城,朕會許他一官一爵。
往后你的嫡長子便是楊氏頂門立戶之人。
你明面上就不要見他了,更不許以楊氏之人自居。”
魚禾不喜歡卸磨殺驢,但楊丘這人往后沒辦法用了。
所以魚禾將對楊丘的賞賜,放在了他嫡長子身上。
他不會抹殺楊丘的功勞,但也不希望楊丘再出現在明面上。
畢竟,楊丘的所作所為,不值得提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