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這話說的輕飄飄的,落在了陰麗華耳中卻猶如洪鐘大呂。
陰麗華猛然起身,驚喜的道:“你…你要稱王?!”
喜大普奔!
天見猶憐!
魚禾手底下的所有人,等待魚禾稱王稱帝,等的快望眼欲穿了。
可是魚禾一直在裝鵪鶉,他手底下的人再急,也只能干等著。
如今魚禾終于松口了,終于稱王了。
陰麗華怎么可能不開心,怎么可能不激動?
魚禾稱了王,再娶了她,那她一入門就是王妃。
王妃,那可是天下數萬萬女子做夢也想得到的尊位。
雖說她陰麗華不是一個貪戀權勢、貪戀尊位的人。
可她終究是個女人,是女人就喜歡這種帶有浪漫色彩的東西。
古今中外,皆不例外。
魚禾笑著道:“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存在,我若是不亮出一個名號去,他們該如何稱呼我?總不能一直魚禾魚禾的叫我吧?
那我這個西南霸主的面子往哪放?
再說了,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存在,天下所有的勢力如今又無暇估計我。
我繼續藏著,也沒有任何意義。
還不如大大方方的亮出一個名頭,讓天底下的人都看看。”
陰麗華笑容燦爛的道:“若是順勢帖出一封招賢榜的話,那些被朝廷的兵馬和各地義軍禍害的不輕的仁人志士,說不定會主動來投?”
魚禾笑著點點頭,“不錯,天下諸地戰亂,唯有我治下太平祥和,我以禮相待的話,那些仁人志士沒理由不投靠我。”
陰麗華迫不及待的道:“我立刻派人去張羅此事。”
說完這話,陰麗華就著急忙慌的準備離開。
魚禾哭笑不得的道:“急什么,這還不是沒稱王嗎?”
陰麗華頭也不回的道:“怎么能不急?若是提前放出風聲,讓天下的仁人志士知道,讓他們趕到此處親自目睹你稱王,你若是能在稱王大典上,量才而用,一下子就能他們他們的忠心。”
魚禾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個茬。
陰麗華說的不錯,借著稱王大典,任用一批賢能的話,肯定能得到他們的忠心。
這個時代的仁人志士,就講這個調調。
一些頗具俠士氣息的賢能,說不定還會將性命交給他。
魚禾覺得此舉不錯,剛要出聲贊成此事,就見已經走到門口的陰麗華突然腳下一頓,回過頭問道:“你有沒有考慮過,稱什么王?我提前宣揚此事,總得拿出一個名頭跟人家說吧?”
依照慣例,魚禾是從益州郡起家的,應該稱益州王。
但小半個益州還在公孫述手里,稱呼益州王,有點不合適。
益州郡此前又是滇國,滇人待的地方。
漢人中的那些仁人志士,可看不上滇人。
魚禾拿益州郡說事的話,會被人詬病。
所以這個名頭,魚禾得慎重考慮。
魚禾之前也思量過,一直沒思量出什么頭緒。
稱王可不是隨便稱呼的,一部分人稱王所用的名號,跟起兵的地方有關。
一部分人稱王所用的名號,跟自己的目的有關。
還有一部分人,純粹就是在瞎起名號。
前兩者,更容易得到仁人志士的認可。
后一種,純粹是自娛自樂。
所以魚禾給自己起名號,也得講究一些。
不然很容易被人笑話,也容易被人詬病。
像是魚父此前用的‘六盤王’,揚州匪徒們喊出的‘四海王’,根本沒辦法用。
不僅引人發笑,還顯得小家子氣。
一個占據了大半個江水以南的人,稱一個六盤王、四海王?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什么土匪流寇呢。
“你有什么建議?”
魚禾詢問。
陰麗華愕然的瞪大眼,“你還沒想好名號?”
魚禾失笑道:“我是在益州郡起家的,但是用益州郡為號的話不合適。難不成我用滇?那我還要不要去逐鹿天下了?”
魚禾要是敢自稱滇王的話。
那就等于自絕于漢人。
那他就徹底跟逐鹿天下無緣了。
畢竟,這片大地上,漢人是絕對的主體。
陰麗華白了魚禾一眼,“你要是以滇為號的話,那你就先將我們這些人埋了吧。”
魚禾笑著道:“所以嘛,你幫我想一個。”
陰麗華又白了魚禾一眼,仔細思量了一會兒,道:“你治下有一部分地方,在先秦時期,屬楚國。
不如以楚為號,如何?”
魚禾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道:“以楚為號,你是想讓我做第二個西楚霸王嗎?”
要知道,劉秀那廝建立的王朝,也叫漢。
那廝又是個掛逼。
魚禾自封一個楚王,那不是往劉秀身上撞嗎?
古人又講迷信的那一套。
魚禾和劉秀重現楚漢相爭的話,古人八成會支持劉秀。
這種事情,魚禾不能做。
陰麗華皺了皺眉,覺得楚王這個名號確實不吉利。
略微思量了一下,又道:“你如今身處桂陽郡,不如就叫桂陽王如何?”
魚禾搖搖頭,道:“我手下只有桂陽一郡嗎?叫桂陽王,讓其他郡的人怎么想?”
陰麗華苦著臉,“這么說來,益王、交王、荊王、揚王也不適合你,那稱什么好呢?”
魚禾沒有插話,靜靜的等待陰麗華的答案。
陰麗華思量了許久,眼前一亮,“叫江王如何?待我們拿下了揚州,江水以南盡數歸你,你這個江王也名正言順。”
魚禾嘆了一口氣,沒說話。
江王?
那以后過了江,打到了黃河,怎么說?
以后萬一拿下了整個江山,國號叫大江嗎?
那我黃河不服怎么辦法?
陰麗華見魚禾嘆氣,就知道魚禾不滿意。
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只能垂著頭,邁步往回走。
魚禾愣了一下,“你不是要去張羅…”
魚禾話說了一半,陰麗華就重新坐回了原位,悶悶不樂的道:“我想不出更好的名號了,沒有名號,你讓我怎么去張羅?”
魚禾干巴巴一笑,“那倒也是…”
陰麗華雙手拖著下巴,陷入了沉思,久久沒有言語。
魚禾也思量起了名號。
許久以后,陰麗華沒思量出什么頭緒,魚禾倒是思量出了一些東西,看著陰麗華道:“武或者周,你覺得如何?”
陰麗華一愣,狐疑的盯著魚禾道:“武、周?!”
魚禾點了點頭。
陰麗華哭笑不得的道:“你是想比肩周天子嗎?”
魚禾愣了一下,微微搖頭,“我可沒想過這個茬。”
之所以用武、周,是因為武周有坐江山的天命。
雖然很短暫,雖然是一個女人建立的。
但至少坐擁過整座江山。
不用唐、宋、明,是因為魚禾不想厚顏無恥的取代人家無數人杰用性命維護起來的金字招牌。
武周很短暫,且夾在大唐的歷史當中。
人們議論武周的時候,也習慣的將其當成大唐的一部分。
魚禾將其單獨拎出來用,既不突兀,又能占據一部分天命。
雖說魚禾不信天命、鬼神之類的東西。
可萬一天命真的存在呢?
畢竟,他穿越了!!
畢竟,劉秀那廝奪取江山的過程實在是太玄幻了!
防一手,總歸沒錯。
陰麗華一臉古怪的看著魚禾道:“武王魚禾,周王魚禾,你敢用嗎?”
魚禾疑惑的道:“為何不敢?”
陰麗華嘆了一口氣,幽幽的道:“你知不知道天下有多少豪強乃是姬氏之后?你冒用人家祖宗的名頭,給人家當祖宗,你就不怕被人家打死?”
魚禾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啥了。
他在考慮名號的時候,還真的忘了這是一個氏族大行其道的時代。
冒用人家祖宗的名頭,確實有些冒犯。
“都過了幾百年了,應該沒人會在意吧?”
魚禾試探的問。
陰麗華遲疑了一下,“有人或許不在意,有人或許會在意的。”
魚禾沉吟了一下,道:“就周吧!周室的王以周天子自居,從不稱周王。我稱周王,應該沒太多人計較。”
稱武王的話,那就跟武王姬發實實在在的撞上了。
稱周王的話,雖然也有點撞,但沒那么明顯。
而且漢以后,有武周、有后周,周有天命。
陰麗華見魚禾似乎已經拿定了注意,嘆氣道:“周就周吧,總比武強。你若是自封武王的話,那我們就等著被全天下的讀書人聲討吧。”
說完這話,陰麗華再次起身,出去張羅魚禾稱王的事情。
用周為號的話,就沒必要講什么地域、講抱負了。
畢竟,幾百年前,天下皆是周室的。
魚禾又不是復周,沒必要將自己的抱負跟周王室掛鉤。
魚禾以周為號,只能說不雜不純,不會被人歸于那些自娛自樂的名號一類,但也不會被歸入抱負和地域的那一類。
就是夾在了中間。
勉強能用。
隨著陰麗華開始張羅,魚禾有意稱王,王號為周的消息,快速的通過四海鏢行和四海貨鋪散步了出去。
以四海鏢行和四海貨鋪這種遍及天下的體量,此事一經宣揚,自然是天下皆知。
此事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歡喜的自然是魚禾治下的人,特別是那些官吏。
魚禾稱王,自然不可能一個人自娛自樂,必然有封賞群臣的環節。
到時候他們都能跟著升一升。
說不定還有人會封侯拜相。
憂愁的自然是王莽,以及跟著王莽撈好處的那些勛貴、官員。
魚禾宣示稱王,就等于宣示自己要逐鹿天下。
這無異是對莽新朝的沉重打擊。
王莽如今有無力征討魚禾,只能任由魚禾耀武揚威。
這也宣示了莽新朝徹底失去了對天下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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