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匡的劍架在原涉脖子上的時候,原涉才知道,張昂不僅不是個鐵憨憨,反而十分聰明,而且比他還聰明。
王匡一劍砍了原涉的腦袋,結束了這位大游俠傳奇的一生。
隨后王匡又一不做二不休,將跟隨原涉的那一眾游俠兒一并給處死了。
自此,衰章、原涉二人率領的征討荊州的大軍,基本上可以說是全軍覆沒。
南陽郡的戰事也徹底告一段路。
南陽郡的戰事結束了,蜀郡那邊的戰事卻沒有,非但沒有,反而出現了新變化。
王尋、王邑多次進攻蜀郡,皆被公孫述給擋下了。
戰事陷入到了僵局。
王尋和王邑就干脆做起了生意,大半年時間,將廣漢郡的丁口販賣了一個七七八八,直到廣漢郡沒有油水可撈了,才對公孫述發起了迅猛的攻擊。
而公孫述在他們做生意的時候,瘋狂的拉攏蜀郡周邊的大小蠻人部族,甚至跟益州西的白羌也勾搭上了,手里的兵力在幾個月時間內翻了一倍,更組建出了一支名叫成家軍的精銳部隊。
公孫述組建的成家軍,跟姓氏可沒什么關系。
他組成的成家軍中的成字,取自于成都。
可以理解成成都人的軍隊。
歷史上,公孫述在蜀中稱帝以后,國號就是成家,也叫成、大成。
此舉收攏了不少蜀人的人心。
在收攏人心一道上,公孫述也算是一位大行家。
公孫述憑借著翻了一倍的兵力,在劍閣,跟王尋、王邑鏖戰了大半個月,略勝了一籌。
王尋和王邑不得不退守廣漢郡郡治,另作圖謀。
在這個關鍵時刻,國師公劉秀,向王莽舉薦了一位能人。
國士隈囂。
王莽遣隈囂為貳師將軍,率一萬兵馬,趕往廣漢郡,協助王尋、王邑征討公孫述。
隈囂率軍到了廣漢郡以后,王尋和王邑有點看不上他。
在王尋和王邑看來,隈囂就是一個文化人,根本做不了行軍打仗的粗活。
所以對隈囂和隈囂手底下的兵馬置之不理,只盯著隈囂從常安城帶來的錢糧。
他們看不上隈囂,隈囂了看不上他們。
隈囂撇開了王尋和王邑,單獨跟公孫述酣戰了一場,一口氣貫通了劍閣,以一萬人,擊潰了公孫述四萬多劍閣守軍。
公孫述被迫退出劍閣。
王尋和王邑在得知隈囂僅憑一萬兵馬就貫通了劍閣以后,大驚失色。
但他們并沒有乘勝追擊,反而跟隈囂搶起了功勞,孤立起了隈囂。
隈囂這個人傲氣,所以不會做人,不明白他這個貳師將軍太能干了,就會顯得王尋和王邑很無能。
所以他我行我素。
王尋和王邑在孤立他的同時,上書跟王莽說他壞話,進他讒言。
然后,隈囂就被王莽批評了,貫通劍閣的功勞也成了王尋和王邑的了。
隈囂被氣的七竅生煙,干脆閉營不出,不管蜀郡的戰事了。
如此一來,給了公孫述一個喘息之機。
公孫述二話不說,就派遣了公孫光和公孫況兩個比較激靈的弟弟,趕往了益州郡求結盟。
公孫光和公孫況攜帶著厚禮,先到了靈關道拜見了陰識,又在陰識引薦下,趕往了益州郡,見了坐鎮益州郡的莊頃。
隨后在陰麗華陪同下,趕往了荊州桂陽郡的南平亭。
公孫光兄弟,一直折騰到了八月,才趕到了南平亭。
南平亭城外的別院。
西南‘太上皇’魚父,西南‘皇上’魚禾,身穿著馬王堆出土的那種一眼就能看透的素紗禪衣,躺在兩張躺椅上,吐著舌頭,借著樹陰在納涼。
“呼呼呼…”
魚父一邊吐著氣,一邊煽著扇子,有氣無力的說道:“今歲有點熱的出奇…”
魚禾一臉呆滯的躺在躺椅上,不想說話,他有點懷念空調、電風扇。
古代沒有受到溫室效應的影響,所以夏天雖熱,但還沒熱到后世那種地步。
但即便如此,魚禾和魚父兩個習慣了北方氣溫的身軀,依然扛不住南方的高溫。
“主公!主公!真的造出冰塊了!”
巴山舉著一個近百斤的大冰鑒,哼哧哼哧跑進了小院,一邊跑還一邊驚喜的喊著。
冰鑒是古人用青銅制的古代版冰箱,最早出現在周代。
呈麥斗狀,下有四個獸足,身上銘刻著回型紋路,上面有一個蓋子,像是寶塔肉的頂端,有獸耳獸檐。
巴山抱著的冰鑒,是春秋時期吳國諸侯王所用。
一直遺留至今。
放在后世,那絕對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放在現在,那就是一個盛放冰塊的‘冰箱’。
雖說是‘冰箱’,可并沒有制冰的功能,頂多是減緩冰塊融化,是一個冰塊儲存器。
古代的貴族,大多會在冬日的時候挖一個冰窖,儲藏許多冰塊。
到了夏日酷暑的時候,拿出來用。
如果夏日太熱,藏不住冰塊,那就干脆從有冰塊的地方取冰,用被子等物包裹著,送到府上享用。
這么做的耗費很大,一般只有皇室才會這么干。
魚禾在冬日的時候沒有存冰,也不愿意勞民傷財的去益州郡的雪山(玉龍雪山)取冰。
但天氣又熱的受不了,魚禾就干脆拿出了用硝制冰法子。
讓巴山嘗試去做冰。
巴山嘗試了幾次,終于做出來了。
魚禾看到巴山舉著的冰鑒上冒著寒氣,噌一下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巴山身邊,感受到冰鑒上傳來的涼爽之意以后,魚禾大喜,“做出來了?”
巴山獻寶似的將冰鑒舉到魚禾面前,樂呵呵的笑道:“嗯,做出來了。”
魚禾貪婪的感受著冰鑒上的涼意,舒服的直哼哼。
魚父有心湊到冰鑒跟前,一起爽爽。
但考慮一下,躺在躺椅上沒動,反而哼了一聲,“出息…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孝順?”
魚禾就當沒聽見魚父的話。
他又不是黃香,也不是王祥。
不會干出那種以扇溫席、臥冰求鯉的行徑。
以后有機會了,說不定還會糾正一番這種孝順的有點過當的行徑。
魚父見魚禾貪婪的在享受著冰鑒帶來的涼意,完全不顧他,頓時黑著臉,喊了一聲,“禾兒?!沒看到為父熱的冒汗嗎?”
熱就熱唄?
喊什么喊?
老魚頭,你知不知道盜墓的時候,為何老子在上面拉繩,兒子在下面摸寶貝?
“快!將冰鑒送到房里去,再去蔗糖作坊,弄一些削了皮以后榨出的甘蔗汁過來。”
魚禾催促著巴山將冰鑒搬進房內。
這東西制冷效果有限,放在外面涼氣散的太快。
巴山舉著冰鑒到了屋內,放穩以后,跑去拿甘蔗汁。
五六月收割季過了以后,益州郡迎來了一次大豐收,犍為郡也小面積的收獲了不少糧食。
七月份的時候,日南郡也收割了一批數量不大的糧食。
其他地方也有或多或少的糧食收獲。
所收的糧食勉強能維持魚禾治下各地一年所用。
陰麗華、莊頃二人,也不用繼續再為糧食操心,所以快速的鋪設起了蔗糖作坊和椰油作坊。
有四海鏢行的人相助,兩家作坊開設的異常順利。
南平亭的蔗糖作坊剛剛開設不久,才剛剛開始產糖。
雖然產品單一,但是卻分了兩種。
一種是削皮了的甘蔗榨汁做成的糖,一種是沒削皮的。
前者比后者干凈,所以做出的糖是自用、內銷。
后者就是外銷。
雖然不干凈,但因為價格低,貨源足,所以是暢銷品,每日獲利龐大。
不然陰麗華和莊頃也不會在荊州四郡剛剛平定后沒多久,就開始設立分作坊。
據上次從益州郡過來的人說,陰麗華已經準備在各郡縣適合種甘蔗的地方,開設甘蔗園了。
魚禾進了房內,盤腿往冰鑒前的涼席上一坐,舒服的直哼哼。
魚父黑著臉跟了進來,往魚禾身邊一坐,擠的魚禾倒向一邊。
魚禾知道他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悶氣,所以懶得搭理他。
重新找了一個地方,繼續坐下享受冰鑒帶來的涼爽之意。
魚父坐在冰鑒前,心中的惱怒也逐漸被冰鑒上傳來的冰涼之意給平息了,他閉上眼,跟魚禾一樣舒服的哼哼了起來。
巴山出去沒多久,就提著一大桶濁白色的甘蔗汁進了屋內。
魚禾指揮著巴山將甘蔗汁灌進了一個個小酒壺,然后順手塞進了冰鑒里。
待到一炷香過后。
冰涼爽口的冰飲就出現在了魚禾手里。
父子二人喝著冰飲,舒服的直叫過癮。
巴山有點饞,又不好問魚禾父子討要,干脆就離開了房間,自己給自己做去了。
魚禾父子將一大壺冰飲喝了個大半,魚蒙冒著汗,急匆匆出現在了房內。
“主公,益州郡、南陽郡、揚州分別傳來消息。蜀郡的公孫述、綠林山的王匡、揚州的陳定大尹沈意和九江大尹賈萌,分別派人前來拜會。”
魚蒙躬身一禮,快速的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陳定?!”
魚禾愣了一下。
魚蒙又趕忙道:“陳定就是前漢的梁國。王莽篡漢以后,將梁國改為陳定郡。”
魚禾恍然大悟,然后沉吟著道:“他們這一個個湊在一起,跑來見我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