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禾一行將俘虜晾在了哪兒,俘虜們一個個大眼瞪小眼。
“大兄,他剛才那番話是什么意思?”
一個小個子的青年,湊到領頭的漢子身邊,愣愣的問。
領頭的漢子皺起眉頭,哼了一聲,“故弄玄虛而已,他就是想通過這種手段,引我們上鉤,讓我們說出他想知道的消息。”
小個子青年迷糊的道:“他想從我們這里得到什么消息?”
領頭的漢子瞪了小個子青年一眼,沒好氣的道:“我怎么知道?!”
小個子青年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魚禾,低聲道:“大兄,我怎么覺得他不像是在故弄玄虛,興許他真的知道一些對我們很重要的消息。”
“對對對,士吏,我們離家已經兩載,家里是什么情況我們都不知曉。聽他的口氣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我聽他的口氣,我們家里的情況似乎不太樂觀。”
“不知道為什么,聽了他的話,我心里慌慌的。”
其他的俘虜們紛紛開口。
領頭的漢子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聽完魚禾那番話以后,心里也慌慌的。
但他總覺得魚禾在故弄玄虛。
小個子青年聽到了大家都在幫他說話,心里多了一些膽氣,他小聲的試探道:“要不…去找他問問?”
領頭的漢子眼睛瞬間瞪的大大的,像是能吃人。
小個子青年嚇的縮了縮脖子,垂著頭,低聲道:“他又不會殺我們,問一問也不會掉塊肉。”
其他的俘虜盯著領頭的漢子,他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領頭的漢子能感覺到,他們的心思跟小個子的青年一樣。
領頭的漢子冷冷的環視了一圈眾人,聲音沉重的道:“他麾下的那些甲士,你們不是沒看到。那些甲胄,縱然是守著皇帝陛下的金吾衛也比不上。
他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今日用計引我們上鉤,我們一旦湊上去,就一定會付出代價。”
領頭的漢子向其他俘虜講明其中的利害關系,就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
但是他小遜了漢家漢子對家人的重視。
有人在他話音落地以后,就毫不猶豫的道:“他只要能告訴我家中父母妻兒的安危,我可以答應他任何條件。”
領頭的漢子惱怒的道:“他要你死,你也去死嗎?”
說話的人絲毫不畏懼領頭漢子的怒火,他盯著領頭的漢子認真的道:“只要家中父母妻兒安然無恙,我縱然是死,也不后悔。”
說到此處,他看向了其他俘虜,沉聲道:“諸位兄弟當初從軍營逃出來,就是為了保全性命,好回去孝敬爹娘,照顧妻兒。
如今我們被困在滇國,家中是什么情況,全然不知。
我們什么時候能回家,誰也不知道。
興許跟射營的兄弟一樣,永遠也回不去了。
如今有人知道我們父母妻兒的消息,聽他的意思,我們父母妻兒正在蒙難,我們不該問問嗎?
若是家中父母妻兒安然無恙,我們就算死在了滇國,那也甘心了,不是嗎?”
他一番話說完,俘虜們齊齊動容。
就連領頭的漢子,神色也出現了變化。
“大兄!”
“士吏!”
“我們就去問問,就問問…”
“他真要我們兄弟性命,我的命給他,你們逃…”
俘虜們群情激昂。
領頭的漢子知道自己壓不下去,他也想知道家中父母妻兒的情況。
所以他被說服了。
“你們就在此處待著,我去問問。如果他要傷人性命,我會拼死為你們爭取一點時間,到時候你們往山里逃,將此處的事情告訴縣尉。”
領頭的漢子雖然已經成了草莽,但責任心還是有的。
他不可能看著手底下的兄弟去涉險,所以決定親自去。
小個子的青年,出現在了他面前,鄭重的道:“大兄,我陪你一起去。要死我們兄弟一起死。”
“我也去!”
剛才說動其他俘虜的漢子,也主動請纓。
領頭的漢子目光在他二人身上盤桓了一圈,也沒有矯情,溫聲道:“好!我們三人同去!”
三個人帶著所有俘虜的期盼,追向魚禾。
魚禾正坐在馬背上聽相魁嘮叨。
相魁不解的道:“主公啊,咱們好不容易抓到的人,您就這么放了?”
魚禾瞥了相魁一眼,淡然笑道:“欲擒故縱,你不懂。”
相魁瞪著眼叫道:“欲擒故縱,陰先生講過,卑職懂,而且用過。卑職也看出了您剛才用的是欲擒故縱的法子。
可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未必就會中計。
他們要是趁機逃進烏句山,我們再想抓他們就難了。”
魚禾自信的笑道:“我這是陽謀,縱然他們看出了我的計策,也會上當。”
相魁不信,“他們有那么傻?”
魚禾搖頭道:“他們不傻,他們只是難以割舍…”
相魁皺著眉頭,滿臉疑惑。
魚禾感嘆道:“你沒有家人,你不懂。”
相魁不服氣的道:“誰說我沒有家人,主公和巴山不就是我的家人?”
魚禾笑問,“那現在有人告訴你,他前兩天見過巴山,巴山的處境還不太好。你會怎么做?”
相魁毫不猶豫的喊道:“當然是抓住他,逼問…”
相魁話說了一半,就愣住了。
他恍然道:“原來如此…”
“將軍稍等!”
相魁剛剛明白其中的關鍵,追趕他們的三個漢子就出現在了他們身后,高聲叫著。
魚禾笑著瞥了相魁一眼,“怎么樣?”
相魁樂呵呵的夸贊,“主公果然料事如神。”
魚禾沒有再多言,勒馬駐足,調轉了馬頭。
三個漢子快步趕到了魚禾馬前,齊齊施禮。
“小人田猛、秦三、卓小樹,見過將軍。”
魚禾拿捏著腔調,不咸不淡的道:“我不是已經放你們離開了嗎?怎么還沒走?”
田猛抱拳道:“未請教將軍高姓大名?”
魚禾惜字如金。
“魚!”
高人一等的姿態拿捏的足足的。
田猛再次躬身施禮,“魚將軍可是從巴蜀而來?”
魚禾哼笑道:“你們覺得,巴蜀的兵馬中,除了逃卒以外,還有誰能出現在滇國?”
田猛聽到這話,立馬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巴蜀的正經兵馬要是能出現在滇國,那就說明滇國被攻破了。
滇國如今未破,魚禾一行自然不是巴蜀的兵馬。
田猛沉聲道:“是小人孟浪了。魚將軍應該知道小人們的身份,魚將就稱呼小人們是可憐人,可是知道巴蜀的近況?”
魚禾‘呵’笑了一聲,“知道是知道,但為什么要告訴你們?”
田猛深吸了一口氣,鄭重的道:“只要魚將軍將巴蜀的近況告訴小人們,魚將軍想要什么,小人們都給。”
魚禾挑眉道:“包括你們的命?”
田猛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魚禾滿意的笑道:“還算有點小聰明,看出了我用巴蜀近況釣你們,必有所圖。”
魚禾微微坐直了,問道:“先說說,你們之前在軍中充任何職,在何地駐守?”
田猛愣了一下,急忙道:“不是應該…”
魚禾笑瞇瞇的盯著田猛沒說話。
田猛意識到自己沒有跟魚禾討價還價的余地,話說到一半便停下了,他沉吟了一下,答道:“小人以前是導江郡治下縣吏,應征入伍以后,充任督糧吏,馮將軍退回巴蜀以后,小人被調到堂瑯縣充任士吏。
他們二人跟小人是同鄉,是縣里的縣卒。”
秦三、卓小樹一起點頭,表示田猛說的是實話。
魚禾點點頭,“導江…那就是蜀郡的人。堂瑯就在牧靡北邊的山林外,你們從堂瑯逃到此處,倒是合情合理。
我聽聞從北邊逃過來的人,如今占據了牧靡縣兩大山頭,其中實力最大的就是烏句山的烏句王,此處距離烏句山不足三里地。
你們如今跟著烏句王廝混?”
田猛沒有言語,只是點了點頭。
魚禾又問道:“那烏句王是什么出身?”
田猛猛然仰起頭,看了魚禾一眼,感受到魚禾的目光以后,又快速低下頭。
田猛面對魚禾的問題,一句話也沒說,也沒有點頭。
魚禾笑瞇瞇的道:“你倒是忠心,你應該也猜出了我是沖著烏句王來的吧?”
田猛依舊低著頭,不言不語。
其他兩個人聽到魚禾是沖著烏句王來的,也垂下了頭,不言不語。
魚禾見此,感嘆道:“一個草寇頭子,居然能得到你們誠信效忠,想來烏句王是一個既有趣的人。
你們也不需要對我懷有戒心,我雖然是沖著烏句王來的,但并不一定會殺人放火。
我此行的目的,旨在平定牧靡境內所有山匪,而不是殺光牧靡境內所有山匪。
烏句王若是能率眾來降,我可以保你們不死,甚至還可以想辦法送你們會蜀郡,讓你們跟家人團聚。”
田猛三人齊齊抬起頭,看著魚禾的目光里多了一絲警惕和凝重。
田猛咬著牙沉聲道:“你是滇王的人?”
魚禾笑著搖頭,“我可不是滇王的人,我只是跟滇王做了一筆交易,我幫他處理滇國境內所有的漢人,他送我一縣之地。”
田猛眼睛一瞬間瞪的像是銅鈴,失聲叫道:“你跟我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