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英剛鼓動完魚禾,剛剛提到蠻人,蠻人就出現在了江州城,由不得魚禾不問。
馮英面對魚禾質問,下意識就開口解釋,“老朽怎么可能…”
話說到一半,馮英意識到不對勁,氣急敗壞的瞪了魚禾一眼,“胡說八道,老朽其是那種人。”
魚禾一臉古怪。
剛剛說過的話,還沒轉頭就忘了?
馮英又瞪了魚禾一眼,冷哼道:“老朽可沒閑心跟你一個小家伙在這里拌嘴。老朽要去抵御蠻人。”
馮英說完這話,丟下魚禾,匆匆離開了。
屋外的喊殺聲有遠有近,且越來越多。
魚禾在房里待不下去,準備出門一探究竟。
剛出門就看到巴山幾人已經被吵醒了,他們握著刀正在往他房前趕。
“主公,您沒是吧?”
巴山幾人走到魚禾近前,警惕的守在魚禾四周,有些擔憂的問。
魚禾沒好氣的道:“我一直在屋里待著又沒出去,強人也沒有闖到此處,我能有什么事。”
巴山有些尷尬的撓撓頭。
魚禾吩咐道:“一起出去瞧瞧,看看發生了何事。”
魚禾雖然已經從馮英口中得知是蠻人在攻城,但他并沒有挑明,反而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巴山幾人依照魚禾吩咐,護衛著魚禾趕到院子門口。
出了院子門,外面是一條寬闊的街道,院子的主人平日里就在街道上設棚做生意。
街道的另一邊,并不是屋舍,而是有幾十漲高的懸崖。
類似的情形在江州城并不少見,反而很常見。
魚禾無暇欣賞江州城的獨特,他抬頭遠望,就看到了一道道火把在江州城的四周燃起,江州城內也燃起了許許多多的火把。
火把如繁星,又似燈盞,星星點點籠罩了半個江州城。
魚禾觀察了許久,勉強從火把的運動軌跡判斷出了那里是新朝兵馬,那里是蠻人。
蠻人毫無征兆,毫無理由的攻城,打了江州城一個措手不及。
江州城的兵馬倉促應對,有些沒有章法,亂糟糟的四處出擊。
蠻人攻城也沒有章法,一樣亂糟糟的。
雙方都很亂,所以魚禾需要仔細甄別,才能甄別出那里是新軍,那里是蠻人。
“速速回房,別在街道上逗留,不然殺無赦。”
就在魚禾遙望著遠處的戰事的時候,一隊新軍從魚禾一行身邊路過。
看到魚禾一行正在街道上觀戰,就大聲喝斥。
魚禾道了一聲‘知道了’,便帶著巴山幾人回到院子。
幾個人回到院子,就看到了院子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了,此刻正站在院子里的一處高臺上,眺望著遠方。
院子的主人似乎不害怕戰爭,魚禾從他臉上看不到半點驚慌、驚恐,反倒是看到了少許厭惡和反感。
“客人出門了?”
院子主人應該是感受到了魚禾的目光,他收回了眺望的雙眼,看向魚禾一行笑問。
魚禾緩緩點頭。
院子主人樂呵呵的道:“被人趕回來的吧?”
魚禾略微愣了一下,“聽你的意思,似乎不是第一次面對戰事?”
院子主人臉上笑容一淡,嘆了口起,一臉嫌棄的道:“別的地方會不會發生戰事我不知道。但是這江州城啊,每年都會發生那么一兩起戰事。”
魚禾愕然,“緣何?”
院子主人往遠處看了一眼,厭惡的道:“還能為了什么,當然是因為那些蠻人。那些蠻人不事生產,躲在山林里與野獸為伍,偏偏又看不慣咱們日子過的舒坦。
所以三番五次化身為寇到江州城燒殺搶掠。
在他們眼里,江州城就是他們的糧倉,他們的食鋪。
沒東西吃了,他們就會到江州城內劫掠。”
魚禾疑問,“朝廷不管?”
院子主人唏噓道:“管,怎么可能不管。前朝的時候曾經多次派人進山圍剿那些蠻人。可是那些蠻人怎么殺也殺不干凈。
殺完了一群,又會出現新的一群。
沒完沒了,讓人不得安寧。”
魚禾又問,“朝廷就沒有想法子根除此事?”
院子主人嘆息一聲,“想了,可惜沒用。蠻人就是死活也殺不干凈。”
魚禾忍不住道:“一味的殺伐肯定解決不了問題。朝廷就沒考慮過招撫他們?”
院子主人愣了一下,道:“前朝有人試過招撫,可惜也沒用。那些蠻人根本不講道理,卻愚昧無知。前朝曾經有一任巴郡太守招撫過蠻人,為了讓蠻人下山,特地給他們準備了良田、糧種、農具,還讓人給他們準備了屋舍。
那些蠻人下山沒有幾日,就將糧種、農具等物全部搬到深山里去了。
人也跑到深山里去了。
一些未曾被招撫的蠻人,見到了他們手里的糧種和農具,以為下山住幾日就能拿到糧種和農具,還特地跑下山找一些空置的屋舍去住。
住了幾天后,就結伴去太守府討要糧種和農具。
當時的巴郡太守差點沒被氣死。”
魚禾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好。
還真是無知的可以。
院子主人趁著魚禾默不作聲的時候,又抬頭往外看了幾眼,咕噥道:“蠻人還真是不知死活,明知道江州城里有重兵囤住,還往里面闖。”
院子主人咕噥完了以后,下了高臺,對魚禾拱拱手,回去睡了。
對于院子外的戰事,院子的主人一點兒也不擔心。
以往江州城兵馬薄弱的時候,尚且能抵御住蠻人的攻伐。如今江州城徹底淪為了一座兵城,蠻人攻城肯定討不到好。
院子主人可以放心的去睡,但是魚禾卻睡不著,他攀上了高臺往外看去。
一看就是一夜。
蠻人雖然戰斗力不堪,但戰斗意志很頑強,他們從天黑一直戰到了天明,直到天光徹底放亮,喊殺聲才停下。
當喊殺聲停下以后,魚禾揉了揉眉心,心里有些五味雜陳。
他觀看了一夜大戰,看出了許多耐人尋味的東西。
蠻人突然襲擊,打了江州城上下一個措手不及。
新軍慌忙迎敵,有些慌亂,所以吃了個小虧。
但是當新軍徹底穩住了以后,戰事便立馬被新軍掌控。
新軍明明有一舉擊潰蠻人的實力,但他們并沒有一舉擊潰蠻人。
指揮新軍作戰的人,先是讓新軍示敵以弱,邊戰邊退,一路往半山腰上退。
蠻人不知道是計,一個勁的窮追猛打。
一直等到蠻人追到了半山腰。
新軍悍然發起沖擊。
蠻人瞬間被沖的七零八落。
然后就是絞殺、絞殺、再絞殺。
沖上殺的蠻人,幾乎全部成了新軍的刀下亡魂。
新軍卯足勁的往下沖殺,如同奔流而下。
蠻人根本避不開、躲不及、也扛不住。
就像是兩個體重不對等的人打架,胖子站在高處往下跳,瘦子站在地處還不能躲,只能生扛,結果可想而知。
“蠻人敗了,損失慘重。昨夜一戰,斬殺蠻人三千余人。蠻人三兩年內都沒辦法再在江州城造次。江州城的百姓能過三兩年安穩日子了。”
馮英再次出現在了魚禾所在的小院。
一見到魚禾,就十分激動的向魚禾炫耀昨夜的戰果。
魚禾不明白馮英為何在戰后特地過來找他,他聽到馮英的話,忍不住道:“斬首三千余人,確實是一場大勝。但是江州城的百姓恐怕沒辦法從中受益。因為江州城內現在沒百姓。”
馮英神情一僵,愣在原地。
許久以后,他苦笑了一聲,哀嘆道:“是啊,現在江州城內沒百姓。殺敵三千余人又如何。”
魚禾疑問道:“蠻人到底為何攻城?”
魚禾不相信蠻人會毫無目的的攻城。
昨夜攻城的蠻人少說也有萬數。
上萬蠻人攻城,絕不可能是一時興起。
馮英神色復雜的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蠻人攻城跟魚氏父子有關。”
魚禾錯愕的道:“蠻人攻城跟魚氏父子有關,魚氏父子有那個能耐調動巴郡山里的蠻人?”
我怎么不知道?
雖說魚氏現在有一個蠻王義女莊喬,魚氏勉強能跟滇國的蠻人說上話,但天下蠻人并不是一家。
滇國境內的蠻人,那是滇蠻。
巴郡境內的蠻人,那是巴蠻。
兩種蠻人不僅僅是身居兩地,在祖宗、信仰、傳承、生活習性等等方面都不同。
可以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種族。
之所以會有一個統一的名字,那是因為漢人不太重視他們,沒心思幫他們理清他們各自的種族。
漢人將所有住在山里的人統稱為蠻人。
句町、滇國的人守到漢人影響,也將住在山里的人稱之為蠻人。
所以巴蠻和滇蠻根本不是一回事,莊喬絕對影響不到巴蠻。
魚禾父子就更不可能了。
馮英瞥了魚禾一眼,沒好氣的道:“魚氏父子當然沒那個能耐調動巴郡的蠻人了。老朽之所以說蠻人攻城跟魚氏父子有關,是因為蠻人此次攻城,起因就在馮茂派人去攻打魚氏父子的事情上。”
馮英也沒有藏著掖著,他毫不隱瞞的道:“馮茂為了攻打魚氏父子,為了避免蠻人給他出幺蛾子,所以特地派人去山里跟蠻人相商。
山里的七大蠻王,有五個已經被馮茂說通,并且收下了馮茂送的重禮。
還有兩個馮茂還沒來得及去說項。
近兩日馮茂忙著分贓,暫時放下了此事。
剩下的兩個蠻王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馮茂上門送禮,他們覺得馮茂是看不起他們,所以主動打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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