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喬不矯情,魚禾自然也不好矯情。
拿了東西以后,魚禾離開了耳房,回到了住處。
他派人趕去了四海貨鋪,追上了巴山,將蠻王信物一并交給了劉川,讓劉川轉交給呂嵩。
以呂嵩的武藝,即便是救不到人,也能全身而退。
有莊敏幫忙,有蠻人庇佑,他的把握會大一些。
魚禾將此事交給了呂嵩以后,就在平夷靜靜的等著。
過了幾日,曹真手下的管事和陰識手底下的管事一起到訪。
兩個人拿著請柬,代表著他們的主人,邀請魚禾去四海客棧赴宴。
魚禾稍稍準備了一下,在巴山陪伴下趕到了四海客棧。
劉川在魚禾指點下,在四海客棧設立了一些雅間。
雅間就在客棧的二樓,收費不菲。
但對曹真和陰識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
曹真也罷、陰識也好,他們都對雅間充滿了好奇,同時也十分喜歡雅間的私密性。
魚禾在客棧管事引領下,進入了一個掛著春字的雅間。
雅間內。
曹真和陰識相對而坐。
見到了魚禾,一起起身施禮。
“魚兄弟有禮…”
“魚兄弟到了?”
簡單的兩句打招呼的聲音,顯現出了親疏。
魚禾回禮以后,在他們邀請下坐在了首位。
曹真笑瞇瞇的沖著魚禾擠了擠眼睛,“你的條件對方已經答應了,你要的東西已經在路上了。”
曹真這話是什么意思,魚禾很清楚。
魚禾的條件程氏答應了,程氏已經派人押送著定金上路了。
兩千斤鐵,足夠魚禾再打造出一批兵甲,武裝出一批甲士。
魚禾的底蘊也會跟著再漲一節。
更重要的是,程氏的定金,魚禾是不退的。
也就是說兩千斤鐵到手以后,就是魚禾的了。
魚禾滿意的點點頭。
陰識通過兩個人的談話,猜倒了兩個人私底下還有其他交易,但他很聰明,并沒有插話,也沒有打聽。
曹真見魚禾聽懂了自己的話以后,就繼續笑著道:“今日請魚兄弟過來,是應了陰氏所托,幫忙牽一牽線。”
魚禾看了看曹真,又看了看陰識,不咸不淡的道:“有些東西我雖然能猜出來,但我不會插手,更不會說出去,所以你們沒必要找我。”
曹真笑呵呵的道:“此事事關重大,說開了以后才會讓人放心。”
陰識鄭重的點頭。
魚禾失笑道:“大家心知肚明,還有什么好說的。我只能保證,我不會說出去。至于出了問題,也跟我無關。”
曹真沉吟了一下,沒有言語,反而給了陰識一個眼神。
陰識會意,緩緩開口,“魚兄弟既然猜倒了我陰氏要銅做什么,那就應該知道,此事關系到我陰氏上下的性命。
魚兄弟只要能守口如瓶,條件隨便你開。”
魚禾樂了,“好大的口氣啊。”
陰識不卑不亢的道:“我陰氏還是有些家底的。”
魚禾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淺嘗了一口,笑道:“我要整個南陽郡,你們陰…
氏給得了嗎?”
曹真和陰識神情皆是一僵。
陰識敢讓魚禾隨便提條件,就已經做好了魚禾會獅子大開口的準備。
卻沒料到,魚禾的胃口如此大,一開口就要南陽郡。
陰氏固然是南陽郡豪強,可也僅僅是豪強而已,他們不是大新皇族,沒辦法決定南陽郡的歸屬。
曹真看了看魚禾的臉色,干笑道:“魚兄弟就別戲耍我侄兒了。”
魚禾哈哈一笑,“一句戲言,博大家一笑,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曹真和陰識對視了一眼,心頭同時松了一口氣。
魚禾笑著繼續道:“以后說話,不要說的太滿,容易被人為難。”
魚禾小小的提點了一下陰識,算是打壓了一下他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傲氣。
好家伙,條件隨便開?
王莽說這話的時候,也得再三考慮一下。
曹真很識趣的瞪了陰識一眼,“還不多謝魚兄弟提點。魚兄弟這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
陰識臉上有些難看,眼中有些幽怨,被一個比自己小了四五歲的少年人教做人,他心里實在不好受。
“多謝魚兄弟提點。”
魚禾點點頭,道:“我也不是那么難說話的人,我手底下的人以后還要在南陽郡討生活,還得仰仗陰氏。我們都是生意人,講究的是互惠互利。
我與你方便,你也與我方便。
你們陰氏的秘密,我不會說出去,所以你們陰氏也不需要給我錢財,堵住我的嘴。”
陰識臉色微微一變。
陰氏不怕魚禾要東西,就怕魚禾什么都不要。
魚禾什么都不要,以后出爾反爾將陰氏的事情說出去,陰氏也沒脾氣。
所以魚禾必須拿陰氏的東西。
“你也不必緊張,你們陰氏非要給我錢財的話,我也會拿。不過我不白拿你陰氏的東西。我曾經學過一套鑄錢法,回頭可以傳給你們,算是交換。
但你們必須承諾,不許外傳。
更不許借此大肆斂財。
隨后我的生意在南陽郡扎穩腳跟,往河南郡等地鋪設的時候,你陰氏也得幫忙。”
魚禾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陰識聽完了松了一口氣,至于魚禾提到了鑄錢法,陰識根本不在意。
在陰識眼里,魚禾一個外行,難道比他這個內行更懂鑄錢?
陰識不信。
“魚兄弟的條件,我陰氏答應了。”
曹真見陰識和魚禾談妥了,哈哈大笑著道:“陰小子,你占大便宜了。魚兄弟向來出手不凡,他拿出的東西,絕對會讓你大吃一驚。
以后你可得好好照顧照顧魚兄弟在南陽郡的生意,別讓魚兄弟的一片苦心白費了。”
陰識應付道:“一定一定…”
魚禾和曹真都看出了陰識的應付,二人對視一眼,一起笑了。
曹真是相信魚禾的,他親眼看過魚禾手底下的匠人鍛造出的盔甲、刀槍劍戟和戰車。
對于魚禾手底下匠人的手藝,十分信服。
鑄錢的手藝又不復雜,曹真相信魚禾手底下的匠人懂。
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銅錢中含銅量高低的問題。
魚禾…
手底下的匠人在銅、鉛等物的比例調配上,可能沒有陰氏的匠人純熟。
但是論精美程度,同等含銅量的情況下,魚禾手底下的匠人鑄造出的銅錢,絕對比陰氏的匠人鑄造出的銅錢要精美。
人都有愛美之心。
精美的東西,永遠比粗糙的東西更吸引人。
三個人聊完了正事,就喝起酒吃起菜。
時不時還會閑聊幾句。
聊到了劉秀放出的那句豪言。
陰識就不顧形象的大罵劉秀是登徒子。
引的魚禾和曹真放聲大笑。
酒足飯飽以后,魚禾就離開了四海客棧。
回到了衙門。
魚禾就找到了彭三,給了彭三一張羊皮,讓彭三照著羊皮上面的方法,打造一些銅錢,給陰識送去。
彭三仔細看過了羊皮上面打造銅錢的步驟以后,盯著魚禾看了好久。
最后弱弱的蹦出了一句話。
“主公,咱能不能不害人?”
彭三是一個有良心的人。
他覺得魚禾給的羊皮上面的鑄錢方法,就是一個害人的東西。
傳出去以后,不知道多少百姓要遭殃。
百姓們本就被朝廷和豪族壓榨的夠苦了,再被魚禾壓榨一番,那就徹底沒活路了。
魚禾再三保證,自己絕對不會用此法坑害百姓以后,彭三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答應幫魚禾鍛造一批銅錢。
彭三手里的鍛造作坊經過了大半年的發展,已經發展成了一個大作坊,手里的人手已經從七八人,增添到了七八十人。
衙門里的小鍛造作坊,已經容不下他們了。
加上他們鍛造的兵甲、戰車等物需要藏著掖著,所以在年前的時候,彭三的鍛造作坊就搬到了城外。
魚禾給的鑄錢的方法并不難,大規模鑄造的話,需要另起爐灶。
但是小規模的鍛造一些,作坊內現有的東西就能滿足。
所以彭三拿到了羊皮以后,僅用了三日,就將銅錢鑄了出來。
然后魚禾派人給陰識送了過去。
陰識在拿到了銅錢以后,再次被驚著了。
通體黃燦燦的銅錢,遠比市面上那些青色的,或者青黃黑紅交織的銅錢不知道精美了多少倍,而且含銅量并不高。
陰識自己拿不定主意,就只能拍了一封信回南陽郡,請家里的老父和那個聰慧的妹妹給拿個主意。
魚禾知道陰識拿到了自己給的銅錢以后,會震驚。
但他并沒有太關注此事。
因為程氏第一批鐵送到了,同行的還有一位程氏的族人。
一個瘦瘦高高,留著山羊須的中年人。
據說是程隆的族弟。
中年人將鐵交給了魚禾以后,并沒有跟魚禾深談,甚至隱隱流露出一種疏離的感覺。
魚禾也沒有湊上去用熱臉鐵人家冷屁股。
人家為何疏離他,他心里清楚。
一是看不上,看不上魚禾父子這種出身低的人。
二是怕麻煩,不愿意深交。
魚禾父子再怎么說,那也是反賊。
程氏人家在官面上的人已經盡數被殺,官面上沒有人照應,跟反賊深交的話,容易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