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辦法應對?”
魚豐有些不確定的問。
其他人靜靜的盯著魚禾,等待著他的答案。
魚禾沒有隱瞞,也沒有藏拙,他點著頭道:“確實有一個應對的法子…”
“哦?”
魚豐‘哦’了一聲,臉上卻沒有太多驚訝。
其他人也是如此。
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魚禾在關鍵時刻,語出驚人。
魚禾坦言道:“張興的人也好,句町人也罷,不能一舉擊潰他們所有人的話,他們會隨時隨地卷土重來,我們也很難在他們的窺視下,逃離此地。所以我們跟他們纏斗,落不到好,最終的結果就是被他們不斷的消耗,消耗至最后一個人。”
魚豐幾人聽到魚禾的話,眉頭又皺了幾分。
魚禾說的確實在理。
句町人依山而活,山林早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樂園。
他們的人數也遠超六盤水義軍許多倍。
六盤水義軍根本沒有力量一舉擊潰所有句町人。
六盤水義軍和句町人在山林里纏斗的話,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雞頭山張興,明顯已經被句町人盯上了,六盤水義軍跟張興對戰的話,最終還是要面對句町人。
魚禾繼續道:“我們不能跟張興的人纏斗,也不能跟句町人纏斗。所以我們必須將張興的人逼退,讓他們將句町人引到雞頭山去。”
張武出聲提醒道:“句町人一旦發現了我們,就不會輕易離去。”
魚禾點著頭道:“所以我們必須在句町人和張興的人摸到此處前,將大半數的人遷移走。只留下一部小部分,讓句町人覺得我們成不了氣候,放松對我們的警惕。
必要的時候,留下的人可以假裝潰敗,跟著張興的人一起返回雞頭山。”
魚豐沉聲道:“我們的人去了雞頭山,可沒辦法活…”
魚禾沉吟著道:“那就交出一半的鹽,流露出一些能威脅到他們的武力,逼退他們。他們拿到了想要東西,就不會跟我們血拼,會速速退去。但此法不一定能騙過句町人,有一定的危險。”
漕中叔開口道:“我們可以挑選幾個身手好的,搶在張興的人抵達此處之前,先找上他們,跟他們交涉。逼退了他們以后,我們快速遠遁,句町人追不上我們,自然會放棄。”
魚禾點著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劉川聽完了魚禾一席話,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少主,我們的鹽也不多了。如今我們手底下的人在不斷的增多,鹽消耗的很快。我們躲在深山林,根本沒地方去找鹽,一旦沒了鹽,我們就只能任人宰割。
此外,樹屋是我們最后一處落腳地,如果離開了樹屋,我們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
魚禾看了劉川一眼,目光又在其他人身上掃視了一圈,見其他人沉默不語,似乎跟劉川有一樣的擔憂,便緩緩開口,“逼退張興的人,將句町人引過去,只是第一步。在你們眼里,句町人和張興的人同時出現,是一件壞事,但在我看來,卻是一件好事。”
魚豐等人愕然的看向魚禾。
被人敵人追上,也是一件好事?
魚禾解釋道:“張興的人,平日里一直躲著句町人,所以句町人很難找到他們。如今他們露出了尾巴,被句町人抓住,我們剛好可以將句町人徹底吸引到雞頭山去,借著句町人處理了張興。
在句町人處理張興的時候,我們可以將這個消息告訴六盤水兵營里的人,讓他們去一網打盡。”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倒是好計策…”
“可對我們有什么好處?我們什么也得不到。”
一直坐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漕少游突然開口贊嘆了一聲,然后一臉狐疑的看著魚禾發問。
相魁、劉川、彭三等人也是一頭霧水。
唯有魚豐、漕中叔和張武三人一臉震驚的看著魚禾。
他們已經明白了魚禾計劃里的關鍵。
張武瞪著眼,磕巴著道:“你想聲東擊西?”
魚禾點著頭道:“六盤水兵營里的人去打張興和句町人,我們就可以趁著六盤水兵營空虛的時候,趁虛而入。
六盤水兵營里,有戰馬、有兵器、有戰甲、有糧食、有食鹽,我們所需要的東西,六盤水兵營里應有盡有。”
頓了一下,魚禾語氣沉重了幾分,道:“只要我們趁機殺進六盤水兵營,搶奪到戰馬、兵甲,我們就可以借著兵甲之利,殺出重圍,也能借著戰馬的腳力遠遁千里。”
魚豐等人瞪著眼,張著嘴,半響也說不出話。
魚豐和漕中叔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但他們還是被魚禾的話給驚到了。
魚禾的計劃可以說很瘋狂,十分瘋狂。
幾十個人,攻打一處數千人的兵營,簡直是聞所未聞。
魚禾面對眾人的驚訝,沒有言語。
魚禾心里清楚,自己的計劃在魚豐等人眼里很瘋狂,但是在新朝根本不算什么。
漢光武帝劉秀跟隨綠林軍起義的時候,在昆陽一戰中打出的戰績,以及戰場上發生的一切,那才是真瘋狂。
或許已經不能用瘋狂解釋。
應該用奇跡。
什么隕石天降、呼風喚雨、幾千戰幾十萬,簡直能讓天底下所有人驚掉了下巴。
“不行!”
魚豐在短暫的震驚過后,緩緩回神,他果斷否決了魚禾的計劃。
魚禾似乎早就料到了魚豐會反對,他盯著魚豐問道:“阿耶擔心我們不是六盤水兵營里的兵馬對手?”
魚豐盯著魚禾,鄭重的道:“一座兵營,遠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我們幾十個人,還不夠六盤水兵營里的馬匹踩的。
若是幾十個人能攻打六盤水兵營,張興早就帶著他的人撲過去了,還能輪到我們?”
魚禾沉聲道:“阿耶,我已經了解過了,六盤水兵營里的正卒如今只有八百,其他的官吏、民夫、罪囚、商賈、贅婿等,有一千多人。
官吏、民夫、罪囚、贅婿、商賈,已經被煙瘴之毒折騰的苦不堪言,兵營里已經怨聲載道。
兵營里除了江關校尉的親兵和朝廷派遣的繡衣執法外,其他的人都想逃,他們根本沒有死戰的決心。
只要我們冒充句町人,造出極大的聲勢,就能嚇退其中大部分人。”
魚豐陰沉著臉道:“江水校尉的那些親兵,還要朝廷派遣的繡衣執法,也不是我們幾十個人能應付的。”
魚禾點著頭道:“所以我才設法讓他們去雞頭山,跟張興和句町人作戰,將他們引走。”
魚豐搖著頭,認真的道:“軍中即便是出兵,也不可能傾巢而出,肯定會留下一部分人固守糧草。那群固守糧草的正卒和繡衣執法,只要約束好更卒,就足以讓我們全軍覆沒。”
“所以我會讓他們傾巢而出!”
魚禾堅定的說了一句。
魚豐覺得魚禾這話有些狂妄,臉色一沉,厲聲道:“他們除非是瘋了,否則不可能傾巢而出。你難道能讓他們都聽你的不成?”
魚禾聽出了魚豐話里的不滿,但是他沒有在意,他擲地有聲的道:“我會給他們一個難以拒絕的誘餌。”
魚豐挑起眉頭,準備開口。
魚禾卻搶先一步,繼續道:“我會告訴他們,張興手里有治療煙瘴之毒的法子,還會給他們送去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他們見到了此前身中煙瘴之毒的人,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他們面前,他們根本不可能繼續沉著應對。
治療煙瘴之毒的法子,對如今的西南戰況意味著什么,阿耶應該很清楚。
那可是一樁足以讓人一步封侯的功勞。
江關校尉也好,繡衣執法也罷,都不會錯過這樁功勞。
他們根本不在乎六盤水兵營里那些更卒的性命,為了這一樁功勞,他們肯定不介意將六盤水兵營里的所有人送上戰場。”
魚豐聽到魚禾此話,瞪著眼睛盯著魚禾,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漕中叔一臉感慨的道:“以利誘之,還是豪利,江關校尉和繡衣執法,確實難以拒絕。”
頓了一下,漕中叔又補充了一句,“即便是知道其中關竅的我,坐在江關校尉的位置上,也會賭一賭。能不能從雞頭山拿到治療煙瘴之毒的法子,江關校尉都不會虧。”
漕中叔聽出了魚禾謀劃中的關鍵,那就是豪利。
豪利不僅僅有治療煙瘴之毒的法子,也有雞頭山上張興的人和句町人的人頭。
對江關校尉而言,出兵雞頭山,絕對不虧。
他若是拿到了治療煙瘴之毒的法子,自然是大賺特賺。
若是拿不到,也有張興一眾反賊的人頭和句町人的人頭拿。
借著那些人頭,他也能獲得功勛,高升一步。
可以說,只要魚禾把消息放過去,江關校尉就一定會出兵。
但江關校尉會不會被豪利誘惑的失去理智,傾巢而出,漕中叔就說不準。
漕中叔盯著魚禾,希望魚禾給他一個答案。
魚禾并沒有讓漕中叔等待多久,他在感受到了漕中叔詢問的目光以后,就說出了他誘使江關校尉傾巢而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