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蘭、郭步平身在后方密室,一個照顧、喚醒昏迷的女子,一個專心奪取靈舟的操控權。
所以并不知曉外面發生了什么。
只聽些許慘叫、轟鳴過后,陡然一靜。
而這寂靜,并未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反倒是暗流潛伏,好似暴風雨即將前來的節奏。
“咚!”
“咚!”
心跳聲,清晰可聞。
外面。
古若般一臉呆滯看著莫求,想來即使神魂未曾受制,此時的他也生不出絲毫反抗之意。
身化十米之高的巨人,好似天宮神靈降世,威壓如山岳,乃至超過了三品靈舟之威。
虬結堅實的臂膀,可撐宮闕的雙腿,呼吸間胸腹微微起伏,龐大的身軀蘊藏著讓人心驚肉跳的力量。
無需任何動作。
只是這般靜靜的站著,周遭虛空似乎都被無形威壓禁錮,難以動彈。
莫求面色冷漠,眸泛靈光,身軀微側,朝著某個角落看去,空氣隨視線移動山呼海嘯般狂涌。
“嘩啦啦…”
疾風抖動。
那處空間顯出如水波紋,似有一人矗立,與之對視。
金丹!
莫求瞇眼。
這里,竟然還藏有一位金丹宗師?
對方似乎并非水匪中人,至少不全是,若不然剛才氣機顯露,也不會同樣受到靈舟壓制。
但也絕非幫手!
那股若有若無的殺機,就如根根尖刺,即使他此即顯露巨靈法相,依舊感到皮肉發緊。
“呵…”
輕輕一笑,他的雙眼陡然一紅。
“嘩!”
烈焰狂卷。
幽冷的火焰,并未給人一種灼熱感,反而是深如骨髓的冰寒,又如亙古不變的冷寂。
火焰包裹住巨靈法相,一雙眼眸漸漸變的幽深,周遭光暈一暗,唯有那漩渦似的眸子緩慢旋轉。
幽冥火神身!
地獄圖!
威壓陡然生變。
不再是狂暴如海、威壓四極,而是陰冷深邃,虛空似也變的扭曲,朝著那幽冥之地悄然投去。
“嗯!”
悶哼聲響起。
角落里的那人身軀輕顫,口出驚訝,氣機牽引下,不由自主祭出法寶,朝前轟了出去。
法寶是一件六棱圓棍,似杖非杖,似棍非棍,出則卷動天地靈氣,迸發雷鳴地顫之威。
“咔嚓嚓…”
氣機沖撞,周遭靈舟的外殼悄然碎裂,無數水流從縫隙涌入,眨眼間就已覆蓋數條通道。
莫求瞇眼,單手虛伸。
“昂!”
兩頭火龍咆哮而出,旋轉著朝來襲法寶撞了上去。
天火炎龍!
火龍與法寶隔空相撞,接觸點陡現一抹黑光,空間似乎也被壓縮,火焰靈光聚于一點。
黑光先縮后漲,轟然爆發。
“轟!”
恐怖的毀滅力悍然涌現,瞬息間橫掃四面八方,古若般首當其沖,被狠狠掃飛出去。
他修為不弱,更精于煉體,但在這等爆發下,卻是瞬間遍體鱗傷,乃至來不及發出慘叫。
六翼金蟾覆水舟更慘。
若是完好無損情況下的它,有人操縱,足可鎮壓金丹。
而今,它本就處于兩股力量的爭奪中,力量散亂,無心防御,根本難以抵抗此等沖擊。
胸腹位置,當即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無數水流、淤泥倒灌而入。
莫求面無表情收回手掌,一道細若游絲的電光自身側浮現,正是剛剛趁亂偷襲對手的天雷劍。
“逃了。”
“金丹中期。”
雖然沒能拿下對手,卻也驗證了他的想法。
在施展幽冥火神身之時,普通的金丹中期修士,已非他的對手!
大殿。
水梟大首領卓莽面色陰沉,雙眼死死盯著場中的鏡像。
即使掌控了三品靈舟大部分的操控權,依舊難以看清六翼金蟾心口處到底發生了什么。
畫面上,一片模糊,僅能看到些許靈光綻放,波紋蕩漾。
“大哥。”
一人壓低聲音開口:
“這等情況,十有八九是金丹宗師在交手。”
“金丹!”卓莽嘴角抽動。
若完全掌握靈舟,就算有金丹宗師潛入,他也有把握鎮壓,畢竟三品靈舟本就是鎮宗之寶。
如若來個金丹就能毀宗滅派,也叫不上這個名號。
但現在…
“轟!”
“咔嚓…”
靈舟巨顫,眾人身形無不晃動。
“怎么回事?”
“可是天涯道場的人殺進來了?”
“大哥!”
一干水匪面色大變,紛紛呼喊。
“靈舟壞了!”卓莽眼眶跳動,陡然回首怒吼:
“去倉庫,把能帶上的東西全都帶上。”
“快!”
“是!”
眾水匪應是,也有人小聲道:
“那這里怎么辦?”
“留給天涯道場的人。”卓莽雙眼一縮:
“把手頭上,所有的靈符、五行雷都留在這里,就當是給他們最后的一個見面禮了。”
至于已經死去的弟兄…
身為水匪,本就朝不保夕,若是死在他人手中也就罷了,還可設法報復,死在金丹手里只能自認倒霉。
大不了。
十七水梟改一改名字!
靈舟內的水匪在潰逃,而沖入靈舟的幾方勢力,卻依舊小心謹慎。
天涯道場、周家,和六大勢力匯成數股人流,沿著靈舟斷裂的缺口,朝著內里進發。
“今日此行有太多不對勁。”
有人小聲開口:
“一開始就是一個陷阱,現今又引我們進來,怕是也不安好心,我覺的應該先走為妙。”
“如若真是陷阱,在外面就足夠讓我們全軍覆沒。”葉飛花掃了他一眼:
“韓幫主如果害怕,可以先行出去,就不知這六翼金蟾覆水舟,會不會朝你們動手。”
“呃…”
對方面色一僵。
“我也覺得不對。”宋篤肅聲道:
“一開始我們應該是中了陷阱,但現今看情況,水匪應該還未完全控制靈舟,所以才給了我們可乘之機,不然不至于如此。”
“此番趁他們掌控不足殺進去還有勝算,待水匪真的控制住這艘靈舟,我們才是真正死無葬身之地。”
“轟!”
他話音未落,眾人腳下陡然一震。
震蕩過后,所有人都面色生變,不少人眼中更是顯出竊喜。
“感知…”
“恢復了!”
“水匪在逃!”
靈舟的壓制,原本無處不在,他們此前即使全力以赴,也僅能察覺到前方百丈之地的情況。
現今,卻不受限制。
神念一掃,遠處倉皇逃竄的水匪身影,盡皆入目。
更有神念強悍的幾人,隱隱察覺到靈舟的受損情況,無不精神一震,招呼一聲朝前猛撲。
“追!”
“殺水匪!”
一干人奮聲咆哮,不知不覺間,就已散開。
周子升面色陰沉,不知做何想法,沿著通道沖出數里,左右環顧一圈,輕車熟路直沖靈舟藏寶庫。
宋家、蒼羽派等幾方勢力,則沿著主道前沖,絞殺著欲要逃走的水匪,直沖靈舟核心。
另一面。
葉飛花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她形如鬼魅,在通道內來回閃爍,時而遇到水匪,劍光一閃,留下滿地的殘肢碎肉。
不多時。
她的身影出現在一個斷裂的通道前,前方淤泥遍布,各種靈舟材料四散,一道裂開延綿近十里。
更有若有若無的聲音響起。
“我知道綠蘿在哪里!”
剛剛脫困蘇醒的薛綠衣面色發白,嬌軀輕顫,雖然目露后怕,眼神中依舊透著股擔憂。
“她被那‘采花賊’掠走,還不知受了什么折磨。”
“此事與你無關,與蒼羽派更無關系。”莫求負手而立,臉色淡漠,對此毫無動容:
“那人既然敢得罪一位金丹宗師,絕非易于之輩,莫要胡思亂想,養好自己的傷為重。”
“可是…”
薛綠衣掙扎著開口。
“我在被水匪折磨的時候,有次也聽他們說過此事。”渾身虛脫的郭步平斜倚墻壁,悶聲道:
“那‘采花賊’似乎有特殊要求,需要道基境界的處子,所以委托水匪代為搜尋擒拿,每送去一人都有厚禮相送。”
“你們…”
他看了眼薛綠衣、宋氏女,面泛慶幸:
“幸虧有救兵趕來,若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多謝莫長老、何仙子救命之恩。”宋氏女掙扎著起身,朝著莫求、何若蘭正色施禮:
“此恩,在下永不敢忘,他日若有所需,但凡我能做到的,定然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道友客氣了。”何若蘭擺手,張了張嘴,道:
“其實,我也沒幫什么忙。”
她不止沒有幫忙,甚至差點連自己都陷落匪巢,跟她們一樣,淪為同病相憐的鴛鴦。
“要幫忙,其實也簡單!”
突然,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誰?”
“葉姐姐!”
流光洞穿淤泥,顯出身形,正是天涯道場的葉飛花。
幾女面色變換,又驚又喜。
葉飛花出現在這里,說明此地水匪已經難成氣候,敗局已定,說不定已經被盡數拿下。
“是我。”
葉飛花點頭,雙目炯炯直視薛綠衣、宋氏女:
“那人既然需要你們,兩位不妨暫且當做魚餌,把那‘采花賊’引來,如此方能解救綠蘿。”
她是沐八公的徒弟,更與綠蘿情同姐妹,此番之所以要來清剿水匪,就是聽聞這里有線索。
現今既然尋到線索,自不愿放過。
“有道理。”郭步平點頭:
“那水匪能掠道基修士,實力定然不弱,但藏頭露尾,應該也非什么高手。”
“若是能把他引出來,然后請沐前輩或者三辯先生出手,當能一舉拿下,解救其他人出來。”
至于莫求…
他看不透對方修為,但既然被薛綠衣稱呼為師兄,大概率只是道基后期,而非金丹。
“不行。”葉飛花搖頭:
“此地水匪陷落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那采花賊的耳中,必須在此之前把他引出來。”
“去通知師傅前輩,時間,不夠用。”
“姑娘的意思是。”宋氏女面色一變:
“讓我們現在就去,引他出來?”
“不錯。”葉飛花點頭,隨即傲然開口:
“姑娘放心,我修為尚可,更有家師賜下的重寶,屆時就算不敵,也可帶你們離開。”
“更何況…”
她嘴角含笑,道:
“我有一門秘法,可以幫你們遮掩自己身上的氣息,讓那采花賊誤以為你們法力受制。”
“突然襲擊,也能有奇效!”
她并不覺得那采花賊會是一位金丹宗師。
若是金丹,豈會缺少女人?
怕是隨便放出一句話,就有無數女修愿意登門獻身,何至于四下奔波,掠取其他人?
更何況,不說北江,就是偌大云夢川,金丹宗師也是有數的,未曾聽聞附近冒出這等高手。
“這…”
宋氏女面色微僵。
“怎么?”葉飛花美眸收縮:
“剛才我可是親眼聽到,姑娘說但有所需,定當赴湯蹈火、絕不推辭的。”
“可是…”
“我覺的沒這個必要。”莫求打斷了她的話頭:
“綠蘿姑娘已經身陷采花賊之手將近一年,始終未曾回返,說句不好聽的,怕是已經遇害。”
“沒有!”葉飛花面色一肅:
“師尊那里有著她的命火在,雖然暗淡,卻依舊燃燒,足以證明玄火教的人沒有殺她。”
“玄火教?”
莫求眼眉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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