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
雨幕籠罩天際。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天地間,風雨飄搖,林木急顫,不時有枯枝碎木被卷入高空。
就在這種環境下,一艘飛舟時隱時現。
飛舟時而緩慢飛行,時而全力以赴,也讓上面的人難以定下心來。
莫求,算是一個例外。
他盤坐獨屬于自己的船艙之中,雙目緊閉,默默運轉著功法。
“師兄。”
黃閔也在房間里,正自一臉焦急的來回踱步:
“我真是佩服你,情況已經這個樣了,你還能安下心來修行?”
“不如此,又如何?”莫求睜開雙眼,朝著身側透明的窗扇看去:
“就算真的遇到了邪道追兵,養精蓄銳,也能更好的應對。”
“話雖如此。”黃閔輕嘆:
“但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我們要面對什么,哪有精力沉下心去。”
“唔…”莫求面露沉吟,轉而問道:
“現在距離凌云山脈,還有多遠?”
“不足三百里。”黃閔屈指扣算,道:
“進了山脈,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就怕這最后關頭,引來追兵。”
隨即又是一嘆:
“若是正常速度,我們早就應該回到宗門了。”
“這不正常。”莫求皺起眉頭:
“以兩位前輩的手段,既然一開始能避開追兵,又豈會甩不開?”
“若是邪道中有實力強悍的高手,也不至于一直都追不上我們。”
“沒錯!”黃閔雙眼一亮,點頭道:
“王師姐也這么說,而且她還說,我們中怕是有人勾結了邪道。”
“唯有飛舟上的人時不時的泄露位置,邪道才會隔段時間就追來,甚至在前面設下陷阱圍殺。”
莫求點頭。
沒人是傻子,他能想明白,其他人自也會想明白這個道理。
想想最近這段時間,不時掃過房間的神識,他已心生了然。
“那人沒有找到?”
“沒有。”黃閔搖頭:
“誰也不知道叛徒是誰,但總不能寧愿錯殺一萬,不放過一個。”
“呵…”莫求抿嘴:
“那可不一定。”
眼神閃了閃,他突然抬頭。
這時。
飛舟上警鈴大作,兩人對視一眼,都面露凝重。
雖然這些日子警鈴不時響起,但如此急促的,還是頭一次。
甲板上。
一干蒼羽派弟子齊聚。
李癡梅俏面發寒,掃眼場中眾人,慢聲開口:
“情況有些不妙,據潘師兄探查,最近這兩天,附近出現了五位邪道道基。”
“什么?”
場中瞬間大嘩。
即使是急雨、悶雷,也壓制不住,不少人更是面色一片慘白。
“道基修士,你們不必多管。”李癡梅抬手,壓下眾人的躁動:
“我與潘師兄會把他們引開,但分心照顧爾等,卻也有心無力。”
“師叔。”王喬汐上前一步,抱拳拱手:
“我等應該怎么做,還請示下!”
“嗯。”李癡梅朝她點了點頭,道:
“接下來,我與潘師兄會引開道基修士,爾等則散開前往凌云山脈。”
“這里距離凌云山脈已經不遠,如何前去宗門,你們應該也清楚。”
“另外…”
她美眸一寒,道:
“所有外門弟子,散做四方,迷惑邪道,為內門弟子爭取時間。”
音落,不少人紛紛變色,饒是莫求心性沉穩,也不由眼神微變。
“怎么?”
李癡梅面色一沉:
“你們不愿意?”
“宗門于爾等皆有大恩,此即正是你們表露忠心報答的時候!”
“師伯。”這時,黃閔銀牙一咬,竟是頂著對方的威勢上前一步,道:
“赤火峰的莫師兄,有著煉氣十一層的修為,且已拜入鄭前輩門下,應該算作內門弟子吧?”
音落,場中不少人都朝她投去詫異的目光,更是一臉古怪的掃向莫求。
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黃閔漲紅著臉,低著頭,一言不發,但也沒有退卻的打算。
“呵…”
李癡梅掃眼兩人,眼眉挑了挑:
“莫求我記得,鄭師兄的弟子,又是煉氣十一層的話,倒也…”
“師叔!”
這時,祖逖上前一步,悶聲道:
“就算莫求修為不弱,但畢竟名錄還未刻于宗門,算不得內門弟子。”
“若是因此特殊對待,怕是難以服眾!”
場中不少外面弟子本就面色難看,聞言紛紛點頭,毫不介意得罪其他人。
“祖逖!”黃閔面泛惱怒:
“你故意針對莫師兄!”
“黃師妹慎言。”祖逖面色不變:
“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怎么,師妹就這么包庇你那位莫師兄?”
“你…”
“夠了!”
李癡梅聲音一沉,打斷兩人的爭執,她有些不悅的擺了擺手:
“既然還未入名錄,就是外門弟子。
“而且都是修為低弱之人的話,也引不了邪道修士。煉氣十一層,正好!”
祖逖面上一喜,急忙拱手:
“師叔說的是。”
黃閔還要開口,卻見一旁的莫求輕輕搖頭,面色也未有變化,不得不止住話頭。
“還有你!”
李癡梅美眸轉動,落在祖逖身上,面色冰冷,道:
“都是外門弟子的話,缺少約束,你既然如此重視宗門規矩,不妨留在后面,負責管束他們。”
“啊!”
祖逖面色一白。
“就這么辦了!”
李癡梅輕呵,不等他開口拒絕,長袖猛然一拂,一股靈光席卷全場。
光暈罩落,包括莫求在內的一干外門弟子,盡皆被卷出飛舟。
待到他們落地,上空飛舟已是一個急顫,瞬息間貫穿虛空消失不見。
“該死!”
祖逖立于急雨之中目視飛舟遠離,不由狠狠跺腳,讓泥濘亂飛。
“都是你!”
他驀然轉首,怒瞪莫求。
“怎么?”莫求表情淡然,唯有腰間懸掛的斬念刀動了動,道:
“師兄有意見?”
“噠…”
祖逖心頭一寒,下意識后退一步,掃眼四周,卻發現無人面帶善意。
“你想干什么?”他咽喉滾動,面露懼意:
“同門械斗,可是大罪!”
“哼!”
莫求輕哼,掃眼四周,身形突然一晃,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云篆遁法!
他竟然獨自一人,先行走了。
“我們也該走了。”
場中,三位相貌相差無幾的男子轉過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行去。
“你們干什么?”祖逖畏懼莫求,卻不怕其他人,見狀當即面色一寒:
“宗門所在,可不在那邊!”
“我們知道。”三人駐足,其中一人道:
“不過,現今蒼羽派已經把我等當做棄子,難道我等還要為它買命不成?”
說著,掃眼在場眾人:
“留在這里的人,不說成就道基,就連入內門,都是奢求。”
“哼!”
“只不過一個外門弟子身份,就讓我等買命,這條命也太不值錢了吧?”
“說的不錯!”
又有幾人站起,朝著凌云山脈相反的方向行去,其中一人更是大喊:
“事已至此,繼續留在宗門也成不了氣候,倒不如去凡人世界廝混。”
“再不濟,以我等的實力,在凡人那里做個土皇帝還是輕而易舉的。”
“是這個理!”
有人點頭:
“反正大道無望,倒不如安穩過下半生,順便留下血脈壯大親族。”
“呵…”
“為那些把我們隨意舍棄的人買命,諸位想想,真的值嗎?”
說話間,一個接一個外門弟子站起,無視祖逖的存在,朝遠處行去。
“你們…”
“你們這些下賤的東西!”祖逖大怒,忍不住伸手顫抖著直指眾人:
“爾等抗命不從,真以為宗門執法堂會放過你們不成?”
“師兄。”一人回首,語氣冰冷:
“這里可不是宗門,你雖修為高,我們這里人也不少,別逼我們。”
“真要惹惱了,大不了斗上一場,就不知師兄有沒有把握贏?”
祖逖一滯。
掃眼全場,除了寥寥三五人圍在他附近,其他人都是一臉冰冷。
“走了!”
見他沒有動靜,有人冷笑擺手:
“諸位,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說話間,一行人各使遁法,分散四方,朝著魏朝乃至周遭數國方向奔去。
不多時,雨中就已僅剩寥寥數人。
對他們來說,此去前途未卜,卻也好過身死當場。
飛舟上。
在放下一干外門弟子不久,前行數十里后,李癡梅再次放下一些內門弟子,讓他們四散而逃。
如此又過了一段時間。
偌大飛舟之上,除了她,就僅剩十三位內門精銳核心弟子。
包括真傳弟子王喬汐。
“接住!”
李癡梅抖手,甩出十三張靈符:
“這些靈符,能在關鍵的時候保你們一命,等下你們下去后,別回宗門。”
“什么?”王喬汐嬌軀一顫:
“為何?”
“我們得到消息,凌云山脈的幾位道基散修,也已加入九煞殿。”李癡梅表情冰冷,道:
“再加上不知何時隱于其中的血煞宗的人,宗門所在已經不安全。”
“不!”
她輕輕搖頭,道:
“宗門駐地,怕是已經保不住了。”
“啊!”
眾人一驚,王喬汐瞬間回神:
“可師叔,您讓前面那些人…”
“他們是誘餌。”李癡梅冷哼,面泛不屑:
“現在,不管他們是去凌云山脈,還是逃往其他地方,都會遭到邪道的追殺。”
“沒有他們做餌,你們豈能逃出去?宗門不能回了,但有個地方,你們可以去。”
“還有!”
她素手一翻,掌中出現一個玉盒:
“這里有十五粒筑基丹,你們手下,如若實在逃不到我所言的地方,就找地方藏起來,服用筑基丹嘗試突破。”
“若是突破成功,再去不遲。”
王喬汐張了張嘴。
不是說筑基丹都在宗門駐地放著的嗎?
原來,一直被李癡梅留在身上,所謂回到宗門才有獎勵,原來一開始宗門前輩就沒有打算給!
想到此處,她不由輕嘆。
為那些棄子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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