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
一處普通民宅。
民宅后院,一群人匯聚在一起。
除了莫求、張紫菱姐弟外,還有秦清蓉、李玲這兩位生意合作伙伴。
“到底發生了什么?”
李玲一身便裝,看得出,她來的時候很是匆忙,面無粉黛,精神也顯得有些憔悴,此即一臉無奈的看了眼好友,道:
“著急忙慌的把我帶這里來,如果不是認識你多年,我都以為遇到綁匪了。”
“出了點事。”秦清蓉小聲安慰:
“莫求說他可能會被陸府通緝,以我們的關系,怕是會受到牽連。”
“為防萬一,還是到這邊躲一躲為妙。”
她們兩人合伙做生意那么多年,早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莫求出事,以陸府株連九族的做法,秦清蓉也難逃干系。
“莫求被陸府通緝。”李玲美眸一睜:
“怎么會?”
在她的印象中,莫求可一直都是人畜無害、文質彬彬的大夫形象。
根本就不可能犯什么事,更何況是被陸府指名道姓的通緝。
“具體原因,不方便說。”莫求語聲淡然: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城內怕是會有些許動亂,你們在這呆著不要出去就好。”
“玲姐放心,你的孩子在地下暗室,他來的時候有些不老實,我只能用些手段。”
實際上若非秦清蓉強求,他本不打算把李玲帶來,畢竟多一人就多一份風險。
“另外,不要妄圖出去!”
說到此處,莫求的聲音不由一沉:
“你們身上都有我下的毒,院落內還有一些毒蟲,這也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
其他人并無意見,唯有李玲撇了撇嘴。
莫求也不在意,以他的手段,可以保證沒人能離開這處宅子。
甚至,就連呼救都傳不出去!
“撲啦啦…”
這時,一只信鴿從窗外飛來,落在莫求身前,輕輕整理自己的羽毛。
取下信箋,莫求眼神微動,隨即陷入沉吟。
他在東安府呆了十幾年,更是地位特殊,自然有自己的渠道。
消息,也算靈通。
“怎么了。”秦清蓉好奇開口:
“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嗯。”莫求點頭,收起信箋:
“陸府確實在找我,但不止我,還有其他人,包括董小婉。”
“另外…”
“陸府以勾結叛逆為由,押下了周家的家主,玄音秘閣的兩位先天,符家也因為我的關系被控制,這下怕是滿城震動。”
“啊!”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
這里面的每一個名字、勢力,可都是東安府鼎鼎大名的存在。
“不必驚慌。”莫求倒是表情淡然:
“東安府那么大,從中找幾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只要你們不出去,沒人能找上門。”
“這里吃的東西足夠,就是住的情況逼仄了些,一切待兩個月后再說。”
“兩個月。”秦清蓉道:
“到時候你打算怎么辦?”
“找機會離開東安府。”莫求毫不遲疑開口:
“這里待不下去了。”
他原本打算跟著陸蓉前往那‘仙島’,尋求成為修仙者的機緣。
現今看來,是不行了。
不過好在知道大概的方向,一直走,還是有希望能找到的。
“離開東安府。”李玲眉頭皺起:
“那我們多年辛苦的產業,怎么辦?”
她與莫求幾人不同,自幼在東安府長大,所有的關系都在這里。
離開東安府,就代表失去一切。
“玲姐。”秦清蓉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柔聲開口:
“與身外之物相比,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再說天下那么大,除了東安府還有很多好去處。”
“就這樣吧!”莫求起身:
“你們慢慢談,我出去一趟,切記不要出去,也不要驚動鄰居。”
此時此刻,他沒有性子勸慰其他人,交代了一句,就閃出了屋。
兩條街外。
一處荒廢的庭院中,莫求的身影再次出現,左右掃視一圈,隨即掀開角落里一處隱秘的地板,沒入其中。
狡兔三窟,永遠要有備選的方案,這個道理在角星城的時候,他就明白。
“彭!”
暗門閉合,燭火引燃,把這處地底暗室照徹通透。
足有四十平的空間內,首先入目的,是一尊一人高的古銅大鼎。
鼎下猶有余熱,更有一股藥香傳來。
這是一個丹爐。
除此之外,墻壁上還有不少坑洞,每一個坑洞里都放有一樣藥物。
若有名醫在此,定會一臉震撼。
因為這里的藥物,每一樣都極其罕見,即使是傳聞中可以延續壽命的天材地寶,都有好幾件。
“寒漓珠!”
拿起一枚瑩瑩寶珠,莫求眼神閃動,面泛欣喜:
“不愧是修仙世家,寶物眾多,有了它,兩個月內定能修至后天巔峰。”
“然后…”
他緩緩側身,看向場中的丹爐。
這里有他多年珍藏藥材,有董夕舟留下的藥物,更有仙家奇珍。
煉制先天丹,綽綽有余!
而昨夜,在仙來苑搜刮的寶物,又何止寒漓珠一種,怕是就算成就先天,以后很長一段時間,也無需為修煉所需發愁。
再加上不少東西攜帶不便,還要尋找門路,也是因此,他才估算著兩個月后才有機會離開東安府。
時間,一晃而過。
兩個月后。
藥谷,現今已經更名為是云仙山,取自尚家在南嶺山脈的名字。
山巔。
一座雄偉、華麗、壯觀的宮殿,經由數萬人耗時數月趕工,終于成型。
后殿之中。
尚墨身著正裝,面色陰沉,看著幾位丫鬟小心翼翼為尚云柔梳妝打扮。
此時的尚云柔,只剩下上半身。
她的身上早已沒了曾經的風采多姿、嬌俏可人,有的只是一片死寂。
半截身軀靠著軟椅,發絲枯黃、面容憔悴,雙眼之中毫無生機。
干裂的嘴唇,慘白的皮膚,即使再如何涂抹粉黛,也難以壓下。
她還活著,卻已心死。
精致、奢華、美輪美奐的禮服,套在她的身上,也只能襯出一份深入骨髓的凄涼。
尚墨看在眼里,心中更是猶如刀絞。
“女兒,你放心。”
他緊咬牙關,聲音斬釘截鐵:
“我一定會讓陸家,讓陸北海,為你辦上一場風風光光的婚禮!”
“爹…”
尚云柔眼眸微顫,口唇輕啟。
“云柔。”尚墨身軀一顫,兩眼已是滿含淚花。
兩個月了,女兒終于愿意開口說話,他急忙靠近,小心翼翼道:
“你想說什么?爹聽著哪,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我這就讓人去辦。”
“死…”尚云柔半截身軀微微晃動,雙眼輕抬:
“讓我去死。”
尚墨身軀一僵,雙手已是緊握,拼命咬著牙,才止住老淚縱橫。
“女兒放心,爹,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著,重重轉身,行向殿外。
大門處,尚云祥面無表情立在一側,見尚墨行來,急忙低頭。
“二叔,事情已經辦妥。”
“嗯。”尚墨鼻間輕哼:
“你怎么樣?”
“好的差不多了。”尚云祥雙眼一縮,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口,聲音冰冷:
“只可惜,陸蓉執意維護那個姓董的女人,直到現在都沒給個交代。”
抓不到人?
對于陸府的說辭,他是一個字也不信!
“哼!”尚墨再次冷哼:
“算了,不必管他,前殿布置的怎么樣,我不希望今天發生的事讓你妹妹失望。”
“放心。”尚云祥眼露猙獰,點頭道:
“我把云柔小時候想的場景都告訴了陸家,他們賭咒發誓,就是砸鍋賣鐵也要做好!”
“呼…”尚墨長舒一口氣,面泛冷笑:
“那,就去看看吧。”
紅綢高掛。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曾經的藥谷,現今的云仙山腳下,人流如織,車馬喧囂聲不斷。
數千石階,盡鋪紅毯。
重重樓閣,無不披紅掛彩。
熱鬧喧嘩之聲,可謂沸沸揚揚。
“方家方秋玄、方為生,前來恭賀北海少爺、云柔小姐訂立婚約,特送上賀禮:白銀一萬兩,白玉駿馬一匹,如意鴛鴦墜一對…”
“摘星樓沈星南、柳眉色,前來恭賀陸、尚兩家結百年之好,特送上賀禮:黃金八百里,畫圣富貴如意圖一副,通髓渡骨丹…”
“周家…”
“符家…”
“欒郡驚濤堂堂主項飛,拜見兩位仙家,送上賀禮一份,白銀兩千兩…”
“南海仙翁楚懷,賀禮:龍鳳玉環一對,碧靈果十顆,烈焰石三百斤…”
管事的誦讀聲,聲音洪亮,傳遍四野。
川流不息的賓客,在仆人管事的引領下,紛紛在山上安排位置。
這不只是兩個年輕人的婚約,更是兩大修仙世家的結盟,意義非凡,因而各大豪門世家無不舍得下重禮。
怕是兩位新人成婚之日,也不會有今日這般隆重、熱鬧。
大殿之上,兩位新人也依序出現。
陸北海身著長袍,大袖飄飛,長衣拖地,面色淡漠,似乎并無多少喜色。
一旁推來的精致輪椅上,僅剩半截身軀的尚云柔被裝扮成精致的瓷娃娃,雙目呆滯,一聲不吭,好似那奢華的衣服下,是一具毫無生機活力的傀儡。
“兩位見禮!”
殿外鞭炮不斷,在儐相的大喝聲中,陸北海朝前微微拱身,視線掠過尚云柔,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復雜神情。
有歉意、有內疚,也有不甘。
他卻不知,自己的神情變化也被對方盡收眼底。
那兩個多月未曾有過變化的眸子,陡然泛起漣漪,更有一股濃濃的恨意浮現。
“下面,各位賓客獻禮!”
對于凡人婚事來說,自沒有這個步驟,但仙家成婚,凡人自當恭賀。
這也算是一個彩頭。
也給普通人,一個在仙家面前露臉的機會。
“祁郡天門夫婦,見過兩位仙家,祝兩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我們夫妻二人早年間偶得一塊異石,可燃寒冰,玄妙異常,特獻于兩位。”
“靈蛇山莊宋生,祝兩位琴瑟和鳴,珠聯璧合,特向上靈蛇一對。這靈蛇經由我等以大藥培育十年,有滋補養顏之效,非是凡品。”
“散人猿君,恭賀兩位。”一位尖嘴猴腮之人走上前臺,諂媚一笑拱手施禮:
“小人沒什么好東西,唯有一柄寶劍還算鋒利,有支劍舞送上,還望陸公子不要嫌棄。”
說著,雙手高抬,輕舉一柄寒光閃動的長劍。
“嗯。”陸北海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演示一下吧!”
“是!”猿君大喜,手腕一翻,長劍靈動閃爍,霎時間滿堂皆光。
“好!”
有人鼓掌,大聲叫好,場中眾人也紛紛附和,一時間掌聲大起。
下一刻。
“唰!”
漫天劍光猛然一收,化作一流流光,自猿君手中飛出,電閃貫入陸北海心口。
“噗!”
一劍穿心。
場中。
突兀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