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
天朗氣清。
一行三十余人的隊伍行出東安府,徑自朝南而去,在后方留下煙塵滾滾。
莫求在馬背上微瞇雙眼,身軀隨之晃動,神情悠然。
他已答應加入符家。
三大家族之所以地位超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的祖輩來自陸府。
甚至,還能攀上親戚。
就如符家,已經過世的老太爺是第一任府主的書童,家中更有女子嫁入陸府。
這等關系,決定了他們現今的地位。
有符家出面,紫陽門也要給面子,孫無病更是老老實實撤下莫求的懸賞。
由叛幫,變為退派。
暫時恢復平靜。
此外。
符家給出的待遇不錯,甚至比在靈素派的時候還要好,對此他頗為滿意。
主要是,靈素派給的報酬,多是金銀。
而符家,財大氣粗,卻能拿出大量內氣高手修煉所需的藥物。
這對莫求來說,吸引力更大。
如今的他,身懷無定劍劍理,先天之下的廝殺,憑此就已足夠應對絕大多數情況,多學用處不大。
若想繼續提升實力,只能在修為上下功夫,修為越高,劍法發揮的作用也就越大,而這點,丹藥助力極多。
“駕!”
前方,一匹好似烏云踏雪的良駒急奔而來,臨近數丈,突兀而止,顯露出騎手精湛的騎術。
騎手身著火狐披風,勁裝矯健,容顏俏麗,正是符家小姐符秀鈺。
她揮舞長鞭,抽打虛空‘啪啪’作響,昂首道:
“莫大夫,今日天氣不錯,大道上也沒多少行人,不如我們比試一下騎術?”
“放心,我絕不仗著馬好欺負你。”
“不了。”莫求淡然搖頭:
“策馬急奔容易惹上風寒,而且行人雖少,終究不便,擦到碰到更是不好。”
“呵…”符秀鈺撇嘴,面露不屑:
“莫大夫果真好性子,一動不如一靜,既然你不愿,那我們就自己玩。”
說著大手一揮:
“吳錢、劉松…,你們幾個要是能在三里之內沒有被我甩開,就賞十兩銀子!”
“駕!”
音落,一揮馬鞭,策馬疾馳而去,遙遙看去,就如一片紅影朝前飄飛,速度快的驚人。
“小姐,我們來了!”騎手中,幾位年輕人面露興奮,急急策馬奔出。
行至莫求身邊,更是目露挑釁。
“莫求。”劉守敬策馬靠近,慢聲道:
“既然符小姐有意,你不妨試一試,年輕人就該朝氣蓬勃、活力十足。”
“算了。”莫求搖頭,他知道對方有意撮合兩人,不過他自己并不感興趣,轉移話題道:
“劉長老,你對這趟差事怎么看?”
“別,我現在已經不是靈素派長老,不過是符家的一位客卿而已。”劉守敬先是擺手,才道:
“我們初入符家,定然要顯出些作用,如此對符公子也算有個交代。”
“此去治傷、除患,是應有之意。”
莫求負責給人治病,他則帶人配合解決麻煩,兩人各有任務。
這也是符家交給他們的第一件差事,定要辦的漂漂亮亮才是。
“嗯。”莫求點頭:
“那前輩可知,肖山坡是什么地方。”
“符家依附于陸府,許多差事都是里面派發下來的。”劉守敬壓低聲音,道:
“我打聽過,肖山坡是一處專門為陸府圈養獸類,培植草木的地方。”
“前些日子,有一伙不長眼的盜匪闖了進去,毀壞了不少東西,還傷了人,這次我們過去,就是解決這個麻煩。”
“當然!”
他回首看了一眼,道:
“此行帶隊的是海管事,他是一流高手,咱們聽著安排就是了。”
后方,一位老者點頭朝兩人示意。
他就是海管事,看著符鰲、符秀鈺長大,對莫求這位未來姑爺自然看重。
不多時,前方馬蹄陣陣。
似乎是輸了比賽,符秀鈺的表情有些不怎么好看,輕哼一聲靠了過來。
“莫大夫。”她眼眸閃動,道:
“我聽人說,一位醫者為人診治病情,七分靠藥物,三分靠醫術,此事可真?”
“不錯。”莫求點頭:
“在有些人看來,這話已是夸大醫者的作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藥物,醫術再高,面對大部分情況,也是束手無策。”
說著又談起一件往事:
“藥谷曾有一位先人,欲存藥去醫,把各種病癥與用藥整理成冊,普通病人按癥拿藥即可,只有疑難雜癥才需問診,只不過未能功成。”
“是嗎?”符秀鈺笑道:
“如此說來,神醫也不過如此。”
言語中,略顯不屑。
畢竟莫求如今已經是孤家寡人,治病所需藥物也是她們符家出,按這種說法,他本人的作用并不大。
“符小姐,這話不然。”一旁的劉守敬急忙搖頭:
“莫大夫這么說不過是自謙,真正的名醫,遠比藥物重要的多。”
“哼哼!”
符秀鈺輕哼,對此不置可否。
莫求則是一笑置之。
跟隨的年輕騎手,則是投來充滿敵意的目光。
他們對這位性格開朗的符家三小姐,不少有著愛慕之情,更希冀攀上豪門,對莫求自然充滿抵觸。
“符小姐,海管事。”
還未來到地方,肖山坡主管史閻已經帶著人迎了過來,熱情招呼:
“這兩位,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莫神醫和千里飛云劍劉兄了吧?”
“兩位前來,史某無慮了!”
“不敢當,不敢當。”劉守敬客氣擺手:
“劉某現今不過是符家一介下人,聽從吩咐而已,史兄言重了。”
面前這位主管,貌不驚人,身材肥胖,他卻不敢有絲毫小覷。
閻羅劍史閻,二流高手。
雖是二流高手,但那是因為他所修內功品階較低,實力絲毫不弱。
“哈哈…”史閻大笑,伸手示意:
“幾位,請!”
“陸府的薛道長已經到了,史某早已備下宴席,為諸位接風洗塵。”
“薛道長?”海管事眼神微動:
“可是那位青鶴薛道長?”
“不錯。”史閻點頭:
“薛道長乃是二十多年前那一代潛龍雛鳳榜上的人物,這么多年,一直在陸府當差。”
“此番,也是過來調查靈兔消失之事。”
說到此處,他的面色不禁一暗。
“雖然靈兔損失是歹人所為,但史某畢竟監管不力,怕是少不了責罰。”
“放心。”符秀鈺揮手道:
“只要不是有意為之,些許損失我們都能承受,史閻你在此操勞了那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符家不會如此不近人情。”
此言落下,一旁的海管事就皺了皺眉。
事情還未調查清楚,以符秀鈺的身份,說這般話,并不恰當。
況且這里的靈兔、草木,都是陸府所有,出了事,他們也沒有資格做決定。
“多謝,多謝小姐。”史閻則是一臉感到,雙眼泛紅,音帶哽咽:
“史某只覺虧待老爺信任。”
“請這邊走!”
薛道長早已等候多時,這位年近五十的人物,看面相不過三十出頭,頭扎木簪,身著素袍,手拿一根拂塵,氣質道骨仙風。
一行人彼此見過,酒宴上舉杯換盞,稍作歇息,就開始安排事物。
“那伙匪幫乃是自欒郡流竄而來,據說,其首領是位一流高手。”薛道長輕揮拂塵,道:
“靈兔體內的血有洗髓易筋之能,乃是鍛體圣品,不亞于佛門的金剛酥油,而且更容易煉化,全無副作用,無怪乎他會心動。”
東安府并非只有府城,下面還有三郡十七縣,都有勢力盤踞。
欒郡,就是其中之一。
當然,相較于府城附近的家族門派,小地方的勢力難上臺面。
“哼。”符秀鈺冷哼: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連陸府的東西都敢搶!”
“應該是不知情,不過這個時候估計已經回過神來,怕是會逃。”薛道長開口:
“所以事不宜遲,我們需要盡快動身,拿下他們,也好有個交代。”
“薛道長說的是。”海管事點頭,又道:
“史閻,少了多少靈兔?”
“這…”史閻面色微變,遲疑了一下,才道:
“四…三十多頭。”
“三十多?”海管事面色一變,眼神也變的尖利起來:
“靈兔可是陸府少爺小姐極為看中的東西,一次性少了那么多,你不要指望一點事沒有。”
“小人不敢。”史閻面露苦澀:
“此事結束,小人定負荊請罪。”
“到時候再說吧。”海管事擺了擺手,道:
“病人安置在什么地方,讓莫大夫、小姐在此診治,其他人去剿匪。”
“不。”符秀鈺皺眉,不悅道:
“我不要呆在這里,治病救人我也幫不上忙,不如一起跟著去。”
“莫大夫,要不然你先看看病人,等下也跟著過去剿匪如何?”
“算了。”莫求搖頭:
“莫某實力有限,過去幫不上忙,反而是累贅,在這里看著就好。”
“呵…”符秀鈺輕笑,音帶譏諷:
“你不是怕了吧?”
莫求點頭:
“在下確實有些害怕。”
“你…”
“小姐,小姐。”海管事見氣氛不對,急忙開口:
“莫大夫身為醫者,自不方便與人廝殺,我們帶著人過去就是。”
“主管!”
這時,門外一人急匆匆奔來,口中結結巴巴:
“快…快…”
史閻皺眉:“大呼小叫什么,沒點規矩,沒看見我正在宴請客人。”
“不,不是。”下人咽喉滾動,急急道:
“我們在懸崖下面的暗渠,發現了龐副管事,他現今昏迷不醒。”
“什么?”史閻面色一變,瞬間起身:
“先…帶我過去看看!”
“是。”
“我也去吧。”莫求開口:
“吃飽喝足,病人怕已等不及。”
“這樣…”史閻眼神轉動,道:
“不如由史某留下,讓其他人帶路前去剿匪,實不相瞞,在下前幾日受了傷,正好讓莫大夫瞧瞧,而且不清楚龐兄的情況也難心安。”
“也罷。”薛道長起身:
“不過是一群盜匪,本就用不了那么多人,就這般定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