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金鐲在沈尋的右手腕上劇烈旋轉著,漸漸歸于平靜,嗡嗡聲戛然而止。
沈尋蜷縮著右腿,腳踩地面,身體左右搖晃著站了起來。
他耷拉著腦袋,后頸是被微風打亂的黑色猴毛,純黑色,像是染了一層邪惡,有一種妖性的美。
眨眼間變成了這副模樣,這給大家帶來的視覺差異是極其強烈的。
陳思與馬曉舒愣在原地,忘了哭泣,陳太白見狀連忙將她們二人拉向后方。
沈知行緊跟在后面,他和馬曉舒對視一眼,自動保持距離,二人并沒打算在這個時候進行交流。
衡文帝在上方閣樓中,他面容嚴峻,被驅魔人一層一層擋在身前,而他只能通過狹小的縫隙觀察著下方的場景。
那如濃墨一般的黑色充滿了邪性的味道,六耳獼猴跟此刻的沈尋比起來就像是個褪了色的猴子一樣。
有些百姓試探地打開了面前的窗戶,偷偷觀察著街道中央。
突然,他們視線上抬,發現了不對勁。
屋檐上的瓦片竟然融化了,化作橙紅的巖漿一滴一滴地流淌下去,落在地面,滋啦滋啦。
沈尋身上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灼熱氣息。
“砰!”
“砰!”
“砰!”
數道關窗聲再次響起。
六耳獼猴大概猜到了,造成眼前這副場景的原因,是因為沈尋放棄了他引以為傲的人性。
此刻的沈尋已經將身體轉了過來,雙眸猩紅一片,幽藍色的氣焰從他身軀表面溢出,周遭的空氣中凝聚著恐怖的熱量。
而沈尋現在第一個要解決的目標,就是六耳獼猴。
心中罕見地涌起忐忑,但這并不代表著自己要選擇退縮。
六耳獼猴右腳微微后撤,身后火紅色的披風向上掀起,發出一聲咆哮,他很快朝著沈尋的方向射了過去。
蓄力的拳頭帶著爆炸性的力量,直指那顆黑色的腦袋。
可令六耳獼猴震驚的是,他根本沒看清沈尋是什么時候抬起了手掌。
自己的拳頭被他的五指牢牢抓了。
沈尋張開嘴巴,露出詭異的笑容,白煙從口中溢了出來,他五指用力,指尖一根根嵌進了堅硬的火甲之中。
“咔咔咔咔!”
火甲崩裂,碎片掉落,在下落的過程中變為粉末。
六耳獼猴疼得皺起了眉頭。
沈尋另一只手毫無準備地抬起,攥起拳頭轟在了六耳獼猴的胸膛上。
那塊區域瞬間凹陷了下去。
而六耳獼猴的身體向后暴射而出,先是撞塌了驅魔司東邊的墻壁,隨后一層一層破壞著里面的結構,整個驅魔司東部的建筑迅速向下塌陷。
尖叫聲響起。
巨大的沖勁甚至在地面上劃出了一道巨大的溝壑。
驅魔司東部轉眼間就化為一片廢墟。
金驅大聲命令著,銀驅瘋狂呼喊著,青驅四處逃竄著,里面亂成一團。
衡文帝被首席護送著逃離此片區域,已經沒人再想著圍觀,所有人此刻只想著自保。
可周圍的聲音都被沈尋隔離在大腦之外。
他就像個孩子,腦海中只有最簡單的想法。
沈尋平靜地從陳思等人身邊路過,眼中毫無感情。
所過之處,木頭燃起烈火,化為灰燼,石頭熔化為滾燙漿液,于青石磚上流淌。
空氣中飄蕩著大片的火星,瑰麗又壯觀。
陳思無名指上的戒指隱隱發燙,她心中擔憂,身體早已麻木得沒有知覺,瞳孔中只有沈尋的背影。
轉眼間,整個驅魔司東部已經人去樓空,只剩廢墟。
沈尋平緩地行走在其中,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面前的石堆突然炸開,一個身影從其中竄出,以肉眼無法辨別的速度朝著沈尋這邊沖了過來。
沈尋簡單地抬起手臂,精確無誤地抓住了六耳獼猴胸前的火甲。
強烈的震驚浮現于六耳獼猴的面孔,他還沒來得及消化,身體就被沈尋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轟!”
震飛的石塊幾乎波及了整條街道,沈尋向后伸出右手,靜靜躺在角落的金箍棒開始震動,隨后化為粘稠的金水朝著沈尋飛了過去,于他的掌心中凝聚成筆直的形狀。
沈尋張開嘴巴,露出猙獰的面孔,他咆哮一聲,金箍棒被他重重地插在了六耳獼猴的左肩上,廢了他的左臂。
六耳獼猴吃痛,同樣咆哮一聲,他膝蓋一頂,將沈尋的身體撞飛了出去。
沈尋以極其恐怖的身體素質迅速翻轉身體,他趴伏地面,手指在青石磚上劃出四道筆直的焦黑劃痕。
六耳獼猴頭腦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此刻的沈尋就像個瘋子一樣,不把自己一點點折磨死他是不會罷休的。
想法電光火石間在腦子里閃過,六耳獼猴強忍著疼痛,朝著一個方向狂奔。
沈尋沒有片刻停歇,他將金箍棒收回手中,整個人像是一道黑色的風,二人所過之處蕩起一片塵煙。
這塊區域一瞬間平靜了下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陳太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陳思蹲在地上,卻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
她怔怔地盯著沈尋離開的方向,聲音嘶啞地開口:“他應該會平安地回來吧。”
陳太白搖頭,表示不清楚。
他停頓片刻后開口:“但等他回來了,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你們會接受他嗎?”
陳思蹲在地上回頭,淚眼朦朧地看向父親。
陳太白內心一塊柔軟的區域像是被女兒撼動了,他在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傻孩子,我們哪有選擇的權力。”
街道上塵煙散去,突兀的,有兩個身影行走在其中。
陳太白抬起腦袋,提起了警惕。
按理來說就算兩個孫悟空離開了,百姓們應該也不至于膽大到現在就堂而皇之地來到外面才對。
那朝著這邊走來的二人一男一女,男的氣質儒雅,身材消瘦,看起來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
女的一襲火紅色的長裙,像極了孫悟空披風的顏色,她的頭發同樣是火紅色,容貌極美。
陳思漸漸睜大了眸子。
“是她!”
“誰?”
陳思站了起來:“沈尋的…朋友。”
朋友?
陳太白蹙起眉頭,那走來的二人不緊不慢,男的風度翩翩,女的氣質高貴,可憑他肉眼帶來的直覺,這緩緩趕來的二人像是走出了洪荒猛獸一般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