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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黑貓

  這條石制階梯并沒有看上去那么長。

  階梯兩側的墻體冰冷濕滑,通體呈現灰黑色。

  并未出現文藝作品里的暗箭或是毒霧之類的東西,眾人順著階梯一路向下,很順利抵達階梯盡頭。

  盡頭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鑰匙就在鎖孔里。

  李回走在最前方,輕輕擰轉鑰匙。

  伴隨著“咔”的一聲輕響。

  鎖開了。

  他伸出雙手,緩緩用力推開鐵門。

  “吱呀…”

  這是眾人在古堡里遇到的第一扇生銹的門。

  地底的潮濕陰暗,讓連接著石質墻體的金屬合頁朽爛不堪。

  李目在他哥哥身側,手持強光手電。

  手電光探入深邃的黑暗中。

  在光線可探查的盡頭,似乎躺著一大一小兩具殘破的骸骨。

  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沒有了。

  “奇怪,為什么沒有財寶的反射光線?”李目有些疑惑。

  眾人心里都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他們辛辛苦苦這么久,從昨晚一直提心吊膽到現在…

  難道所謂的財寶只是兩具尸骨?

  很快,這個預感成為了現實。

  所有人穿過鐵門,來到地底暗室的盡頭。

  “滴答…”

  濕滑的墻體上有冰冷水珠滴落。

  陰冷濕寒的暗室里,除了那兩具躺在石臺上的尸骨,空無一物。

  眾人設想的黃金、珠寶或者是名畫…都沒有。

  李回大失所望。

  “就這么兩具骨頭?這骨頭難道還能是金子做的?”

  “先別急著下結論。”江城走到尸骨前,認真觀察,“這具大的尸骨身旁,有一個畫筒,顏色太暗,你們都忽略了。”

  說著,他戴上手套,拿起那個灰黑色的畫筒。

  “畫?”

  李回愣愣盯著江城手里,已經冰涼的尋寶熱情再次被點燃。

  其余人也紛紛看過來。

  畫室里很暗,好幾束明亮的手電光線集中在江城身前。

  江城取出畫筒里那副畫,隨即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將其展開。

  “咦?這…這不是那副椅中圣母嗎?”嚴明第一個認出了這幅畫,“但…怎么是素描的?而且這上面那個圣母抱著的不是孩子,而是一只貓。”

  聽了嚴明的話,李回二度失望。

  “不是真跡嗎?”

  “不是。”

  “唉,辛辛苦苦這么久,白忙活一場。”李回嘆了口氣,“現在還不知道柳媚小姐是生是死,該怎么救都不清楚。”

  江城笑了笑,輕輕抖動手里的畫作,說道:“我又沒說這就是寶藏。”

  李回一愣,立刻問道:“這里不是藏寶室嗎?”

  一旁的劉思玉也忍不住了,開口詢問:“江小弟,你就別賣關子了,柳小妹還等著我們去救呢。”

  除了坐在石臺上與尸骨悄悄說話的崔悲,其余人都看著江城。

  江城提醒道:“如果這真是寶藏,那么教會的消息應該已經來了。”

  “對啊!”

  李回一拍腦門,他居然把這么重要的事忘了。

  他心里的尋寶熱情再度被點燃。

  “江老弟,你知道寶藏在哪兒嗎?”

  “當然知道!”

  “那…那還等什么?”李回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等不及想要見到那份寶藏。

  “不急,先說說真相,也就幾分鐘時間。”

  “真相?”

  “嗯。”

  江城把手里的畫遞給嚴明。

  他轉過身,把坐在石臺邊的崔悲扒拉開。

  兩具尸骨,一大一小,就這樣呈現在眾人眼前。

  小的那具特別小。

  “這副大的骸骨屬于成年男性,年齡在40-45的樣子,是畫家的可能性很大。”江城指了指石臺,“至于小的這一具,2-3歲,同樣是男性,但其渾身上下多處骨折,頭顱偏大,部分骨骼甚至呈現詭異的彎曲狀,這是一種很罕見的病…”

  “什么病?”嚴明很配合地詢問。

  “成骨不全。”江城面色沉凝,“我弟弟也有這種病,不能劇烈運動。”

  “這…這樣說來,當初畫家的孩子并不是怪物?”

  嚴明想起了網上那些傳言。

  有人說畫家的妻子生了個怪物,不能見人。

  “當然不是怪物。”江城搖了搖頭,“根據骨骼來看,畫家孩子的病比我弟弟更嚴重,必須每時每刻都被照顧著,如果稍有不慎,就會…”

  “死亡?”

  “嗯。”

  江城輕輕拾起石臺上那枚小一號的頭顱。

  這個頭顱的額骨部分有一個很大的洞,想來這應該是致死的原因。

  正常的孩子,摔一跤會感到疼痛,大哭不止。

  但得了這種病的孩子…

  摔一跤可能就意味著死亡。

  “那畫家是怎么死的?”嚴明問道。

  “我也不確定,畫家的骨骼上沒有明顯的傷痕,有可能是內部的疾病,還有可能…心死。”

  江城無法揣測一個精神病人的世界。

  搬入古堡那些年,畫家到底是一直不正常,還是偶爾發瘋?

  從整個古堡的畫作來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嚴明繼續問道:“江同學,那畫家出現精神問題的原因是什么?”

  “嚴先生,就在你手里。”

  “我手里?”

  嚴明一愣,他手里只有這副素描的椅中圣母畫。

  圣母懷里抱著一只貓。

  江城看了眼崔悲,說道:“崔先生說說你的猜測。”

  “噢…”

  崔悲有氣無力地答應。

  他指著嚴明手里的畫,用虛弱的聲音解釋:“首先,某些貓的嚎叫其實和嬰兒哭聲是差不多的,許多人在半夜聽到貓叫甚至會感到害怕。”

  這個任務里,嚴明一直跟著江城。

  他聽江城說了很多細節,此時瞬間就反應過來。

  “崔兄弟,你是認為,畫家有兩個孩子,但第一個孩子他并不知情?”

  “對。”崔悲點了點頭,“我的猜測是這樣的…當時畫家和他戀人都太年輕,可能都才剛成年,他戀人發現自己懷孕后,并不想打掉,就找了個借口離開,獨自生下孩子,但她一個人又無力撫養,堅持一段時間后,不得已把那個孩子送人了…咳…或許她會給那個孩子某個身份識別的物件…”

  “或許在這期間,畫家曾找到過他戀人,還聽到了嬰兒的啼哭,但他戀人解釋說是貓的叫聲。”

  “后來,應該是過了幾年,雙方都成熟了不少,并且已經結婚,妻子還是決定坦白了,我想應該是18年前…畫家得知自己有個孩子后,就開始精神恍惚,曾經的一腔創作熱情也消失殆盡,搬到了這個冰冷荒蕪的郊區古堡里,并且喜歡上了擬人貓的畫像…”

  “直到15年前,畫家終于又有了孩子,這個孩子本應該是一個好的轉折點,但奈何天生有病,更是在13年前意外死亡,這時候畫家也跟著心死了…”

  崔悲的聲音很虛弱,聽起來像是只剩最后一口氣似的。

  他緩緩說完自己的猜測后,看了眼一旁的李回。

  李回似是有些發愣,目光呆滯,不知在想些什么。

  “兩個真相,畫家發瘋與畫家死亡,其實這一切跟那個女助手關系不大。”崔悲攤了攤手,“至于為什么后來傳聞是妻子發了瘋,我想那個傳聞本就是妻子自己放出來的,她不希望畫家的聲譽受損,當初剩下的兩位當事人,妻子與女助手…應該就在古堡內吧。”

  制作寶藏的并不是畫家,而是有人根據畫家的遺言做出來的。

  崔悲此時推導的真相,可能是對的,也可能是錯的。

  但寶藏是真實存在的!

  但并不是每個人都對真相感興趣。

  劉思玉急忙問道:“那么,寶藏到底在什么地方?”

  崔悲指了指嚴明手上那副畫,說道:“不是很明顯嗎,那就是藏寶圖。”

  “什么?”

  其余幾人齊齊一怔。

  連嚴明都感覺不可思議,他舉起手里的畫,仔細看了看。

  這是素描畫,線條清晰可見。

  但嚴明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覺得這畫是藏寶圖。

  “嚴兄弟,給我也瞅瞅。”李目說道。

  “嗯。”

  嚴明把畫遞過去。

  李目拿到畫之后,將其展開,順便對身旁的李回說道:“老哥,你看過那么多寶藏電影,能看出這幅畫的關鍵嗎…老哥?”

  他發現自己身旁的李回似是走神了。

  這很不對勁。

  以李回對寶藏的熱情程度來看,不應該在這種關鍵時刻走神。

  “嗯?”

  李回突然回過神來。

  他仔細看了看李目手里的藏寶圖,隨即搖頭。

  “不行,我也看不出來。”

  “讓我看看。”一旁的劉思玉說道。

  “好的。”

  李目將手里的畫又遞給劉思玉。

  他看了眼暗室最里面的楊塵,發現這個喜歡抽煙的男人貌似對寶藏并不感興趣。

  此時的楊塵站在石臺前,正用一種很奇怪的目光注視那具大的尸骸。

  至少李目感覺很奇怪。

  因為那種目光大多來自于異性之間。

  另一邊,劉思玉拿到畫后,將整幅畫顛倒、折疊甚至透過光反過來看,都看不出名堂,不得不問道:“崔小弟,這幅畫怎么能是藏寶圖呢?”

  崔悲嘆了口氣,虛弱地說道:“唉,誰說藏寶圖只有一份呢。”

  “什么?”其余幾人愣了愣。

  “畫家這么喜歡數字3,藏寶圖肯定有三份啊,三份疊加才指向最終寶藏。”

  “那另外兩份在哪兒?”劉思玉急切詢問。

  “問江城咯。”崔悲無奈攤了攤手。

  劉思玉與李目頓時都看向江城。

  江城則說道:“畫室里,那副巨大的素描擬人貓,以及窗邊那副素描人像。”

  “為什么是這兩幅?”李目不禁問道。

  “這副椅中圣母里面的小貓,代表畫家的第一個孩子,窗邊那副素描人像,代表畫家的女助手,至于墻上那副大的素描擬人貓…你們猜猜別墅里那只詭異生物是誰?”

  “畫家的妻子變成詭異的貓了?是因為別墅的詛咒嗎?”

  “不確定,反正等會就能見到了。”

  “我們現在就出去吧。”

  李目轉過身,準備叫自己老哥一起出去拿那那兩幅素描畫。

  但他突然一怔。

  一直在他身后的劉思玉,此時竟然已經悄然后退了好幾步。

  人心難測。

  李目頓時就猜到了劉思玉要干什么。

  他急忙出聲道:“劉女士,我們現在還只是猜測,并沒有肯定。”

  但劉思玉婉然一笑,白皙的臉上絲毫不見皺紋。

  “抱歉,我已經很肯定了,還得多謝兩位小弟弟。”

  她與眾人之間只隔了幾步。

  但在這狹長的暗室里,幾步已經是天塹了。

  李目沒能來得及追上。

  就聽得“砰”的一聲。

  劉思玉把鐵門關上了,還取走了鑰匙。

  她站在鐵門另一側,微笑著說道:“江小弟猜得沒錯,門口那個人確實是我殺的,他是我同伙,我們知道畫家很有錢,但這些年一直找不到那筆錢財,還折損了好幾個同伴,就是你們在畫上看到的那幾個…所以我知道畫室里那副擬人貓的畫像不能碰,碰了就會被那只該死的貓纏上。”

  “你為什么要殺自己同伙?”江城沉聲問道。

  “呵呵,那個蠢材知道我的身份。”劉思玉掩嘴而笑,“我本來一開始打算裝作普通人,跟你們一起完成任務,所以就殺了他,但江小弟你的疑心太重,所以我不得不把你們都解決了,唉…江小弟,你一個人可是害了整個隊伍啊。”

  “借口。”江城平靜看著她,“你一開始就打算獨吞寶藏,所以最終無論如何也會殺了我們。”

  “哎呀,這種事不要說得太明顯嘛。”

  劉思玉有恃無恐。

  眾人跟他之間,隔著一扇老舊的鐵門。

  “那么,再見了。”劉思玉笑著揮了揮手,隨后轉身走上階梯。

  “不好,她要去拔出金鑰匙!”

  李目的臉色頓時變了。

  當然,也就只有他一個變了臉色的。

  他急急忙忙沖上前去,使勁搖晃鐵門。

  鐵門已經銹跡斑斑,只要時間足夠,肯定能弄開。

  可一旦最上面走廊的金鑰匙被拔出來,階梯最上面的石門閉合,他們就真的出不去了。

  搖晃了片刻,李目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轉過身來,發現剩余五人都還留在原地。

  楊塵站在石臺前看尸骨,他老哥在發愣,剩下三人則都很平靜。

  “你們…你們這是放棄掙扎了?”李目撓了撓頭,不明所以。

  就在此時。

  一陣“咔咔”的響動傳來。

  不出所料,劉思玉取走了金鑰匙,石階最上方的的石門緩緩閉合,石階上的光線一點點減少。

  “老哥,咱們被關在地下了!”李目急忙搖了搖李回。

  “這…”

  李回轉頭看著石階的方向,臉上的表情很復雜。

  但他并沒有像李目那么焦急,或是害怕。

  李目越發感覺不對勁。

  剛才他們兄弟兩個還有嚴明都是背對劉思玉的,楊塵則在看那具尸骸,但江城與崔悲兩個可是面對劉思玉的。

  按理說這兩個家伙可以發現劉思玉在悄悄后退才對。

  為什么沒阻攔?

  而且一旁的嚴明也過于平靜了吧?這位不是還有妻子與孩子嗎?

  “嚴先生,你們這是…”

  “我發現江同學很平靜。”嚴明笑了笑,“所以我知道肯定沒事,江同學還有后手。”

  江城確實有后手。

  比如可以先用鐵錘把鐵門砸開,然后再走上石階,用詭異物品火柴點燃封閉暗室的石門,燒出一條生路。

  但他沒打算這么做。

  對付劉思玉這種普通人,真用不著浪費一根詭異物品。

  李目看著江城,急忙問道:“江老弟,你真有辦法嗎?你剛才看著劉思玉后退,沒有阻攔,想必是…”

  “哦…其實我剛才在思考畫家的精神世界,不小心走神,回過神來的時候,劉思玉就已經退了好幾步,來不及了。”

  “這…”

  李目眼睛都瞪大了。

  這么重要的關頭,一直表現很冷靜的江城,居然走神了?

  他又轉過頭看向崔悲,這是最后的希望了。

  “崔老弟,你肯定有辦法,對吧?”

  崔悲有氣無力地哀嘆道:“江城他在逗你的。”

  “啊?”

  “你沒發現嗎,江城剛才試了試金鑰匙的作用,他知道拔出金鑰匙就會導致石門關閉,卻根本沒有留下人守著金鑰匙。”崔悲真的很不想解釋,“你再想想,下午一點那會,我說我聞到了有什么東西燒了的味道。”

  李目一愣,隨即問道:“崔老弟,當時你不是餓了嗎?”

  “我沒餓,當時是真的有東西燒了!”崔悲無奈說道:“昨天晚上能看見星光,所以今天大概率是晴天,江城昨晚把那個放大鏡放在窗臺上,等到今天下午,陽光來到別墅右側的時候,光線匯聚,那張窗邊的素描人像已經被燒了!”

  “啊?那劉思玉…”

  “她只能湊齊兩幅畫,真正的藏寶圖在江城的腦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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