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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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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蟬與聶空空換好衣裝,離開屋門,便到了修詳坊。望雀臺的騷亂蔓延到這里,就只剩只言片語。路人議論紛紛,談論猜測著望雀臺那邊的情況,沒人注意到有一男一女,穿坊而過。

  就在李蟬與聶空空離開后,不到半刻鐘,便有一隊官差牽著細犬,來到修祥坊南的這間宅門口。官差用力扣響門環,門內無人應答,領頭的官差便把刀插進門縫,劈斷門閂。黑漆木門被轟然踢開,一眾官差魚貫而入,分散去向各個屋子。那細犬狂吠,沖向柴房。臨近柴房,又嗚咽后退,似乎其中有什么可怕的事物。

  眾官差面面相覷,領頭的官差一腳踢開廚房門。細犬這才敢跟進來,沖向廚房臨渠的門。門虛掩著,細犬沖到石階一角,朝身后狂吠,領頭的官差湊近,蹲下一看,一抹微不可查的血跡,染在階側的幽幽綠苔上。

  領頭的官差眉頭緊皺,回到廚房,探手往灶頂一摸,還是熱的。這時,西廂房那邊有官差大喊:“劉兵曹!”

  領頭的官差一揮手,領著部下沖進西廂房,只見有幾人躺在床上,睡得正沉。

  一個官差道:“劉兵曹,這幾個人,似乎是這里的住戶。”

  那位西都府的兵曹參軍眉頭緊皺,沉聲道:“這幾人既然被魘住了,可能那兇手沒有關系,不過也不可掉以輕心,先押起來,審問一番。那兇手的確狡猾,一件血衣,便分散了我們許多人手。這屋子,又是搶了別人的,就算到里魁那兒,也找不到線索。”

  旁邊的官差問:“把這幾人叫醒,問問?”

  “你們倆留下,其他人跟我走。”兵曹參軍點出兩個人,便帶著其余官兵,迅速離開這間屋宅。

  修祥坊北,李蟬與聶空空繞過云經寺,穿過寺北的梵音巷。巷盡頭,被延伸出來的黃色寺墻封住,墻后邊,京河渠水嘩嘩作響。

  寺墻高有丈余,李蟬一縱身,輕巧落上去。墻外壁連著京河渠堤,墻底有半個巴掌大的老舊石磚面凸出來,勉強可以落腳。

  距黃墻底半丈的水面上,有一艘烏篷船。正逢春日,水流頗為急湍,此處又沒有系繩的木樁,但一支船槳從船里伸出來,木槊一般,釘在堤上,烏篷船只是輕輕搖晃,并未隨水而去。

  李蟬見到烏篷船,總算松了口氣,臉上浮出笑意。他回身向下伸出手,聶空空踩墻借力,縱身抓住李蟬的手,李蟬輕輕一拉,便把她也帶到墻沿。李蟬向下一跳,借墻底凸磚略緩下降之勢,穩穩落到船頭。船艙里,一個面容俊朗的青衫青年人手持木槳,插向艙外,與李蟬相視一笑。

  李蟬與青年對視一眼,仰頭去看墻沿的聶空空,喊道:“跳啊!”

  聶空空瞅著那半截磚,磚上長了些綠苔,光滑濕潤,跟泥鰍似的。她心里有些發虛,但被李蟬一催,干脆一咬牙,縱身下去。果然,踩到磚面上,腳下一滑,一個趔趄,摔下去。好在被李蟬一下撈住,放到船頭。

  這一下又扯到傷口,聶空空撐著船頭木板,疼得嘶了一下,呲牙咧嘴,轉頭見到船里的青年,她又露出防備的神色。

  “別怕,自己人。”李蟬走進船艙,拍拍青年的肩膀,笑道:“好久不見了。”

  “也就大半年,我倒覺得太快了。”青年掌心頂著木槳頭,輕輕一推。收回木槳,烏篷船便搖晃著離岸。他走向船頭,“去京河渠?”

  李蟬道:“要快。”

  聶空空見二人關系熟絡,便不再懷疑,進到船艙里坐下,把眉間青遞出去,“阿叔,這個還你。”

  李蟬看向聶空空腰間,“你用這個?”

  聶空空右手把那銘刻“懸心”二字的霜白色小劍壓在木板上,身體隨烏篷船微微起伏,點頭道:“嗯。”

  “還是給我吧。”李蟬沒接眉間青,揭開聶空空的右手,把那霜白小劍拿到手里,“這個也挺順手。”

  外邊,青年在船頭劃槳,回頭打量著聶空空跟李蟬,挑眉道:“聽說你從神咤司里出去,也沒多久,從哪弄到這么兩柄好劍,這回…”他話沒說完,忽的瞥見霜白小劍上的“懸心”二字,不禁覺得有些印象,略一琢磨,忽然想起,希夷山就有一對神兵,一柄叫做“懸心”,一柄叫做“照膽”。他面色一變,“這回你又犯什么事了?”

  李蟬單手擺弄霜白小劍,劍長不過七寸,與匕首相似,在他五指間蝴蝶穿花一般游動,他隨口道:“殺了個人。”

  青年追問道:“希夷山的人?”

  李蟬望見青年死死盯著劍上的銘文,他眉毛一挑,“希夷山的洪宜玄,你認識?”

  青年見到李蟬的反應,便知道自己猜測得沒錯了,他握槳的手一緊,“好你個李雉奴,你敢闖大青蓮偷學神通,就已經膽大包天。你竟然還敢殺希夷山的人…”說到這里,他盯著李蟬,“你把那三部八景二十四神,都祭煉出來了?”

  李蟬搖頭,“還沒種道,但也快了。”

  青年喃喃道:“你尚未種道,怎么殺得了修行者?”

  聶空空盯著青年,反問道:“修行者還不是肉做的?”

  青年眉毛一挑,目光落到聶空空身上,感嘆道:“這位小娘子也是個膽子大的。”

  李蟬道:“做都做了,還有什么好說的。就按我在劍符上跟你說的。你幫我一件事,再帶我出玄都就行。然后你再從后山回去,當你的掃蓮人,反正有石君護著你,最多面壁半個月,沒什么大事。”

  青年張張嘴,最終還是欲言又止,嘆了口氣,向前劃船。

  玄都城東北部,地勢最高,水流也最湍急。水流到靠近舊皇城的地方,又轉而向北。此處已有水關封鎖,近日不許船只通行。只有幾艘大船,停靠在關內的京河渠里,桅桿上青雀旗低垂。

  烏篷船駛向水關,守關的軍官攔下船只,那撐槳的青年出示一紙青雀符,軍官稍加核驗,便開關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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