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襲與他的那些部下也完全是懵的。
他們也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那些小圓球丟入敵陣之中,敵軍很快便哀嚎著成片的倒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原本那防守嚴密的盾陣便已出現了大量破綻。
原本張襲等一干人已經被吳良那料敵先機的本事所折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夠在幾天前便預知敵軍的心思,這本事若是用對了地方,分分鐘便可成為軍神。
而現在…
他們忽然想起了楊萬里此前說過的話:“吳將軍只是懶得與你們計較罷了,難道還鎮不住你們么?說出來不怕嚇找你們,若是在戰場上相見,你們最好祈禱不是吳將軍的敵人,否則就憑你們這么點人,不消一刻便可被我們瓬人軍趕盡殺絕,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
那時他們皆是嗤之以鼻,將瓬人軍笑稱作玩泥巴的工匠軍,語氣中皆是不屑一顧的嘲弄。
而看到這一幕之后。
他們心中竟有些慶幸。
的確如楊萬里說的那般,幸好他們不是吳良與瓬人軍的敵人,否則若是吳良用這些古怪的金屬小球對付他們,他們又當如何應對才能保住性命?
這不眼前面前的敵軍只在頃刻之間便已經出現了大量死傷,而造成這一切的卻只是區區二十名瓬人軍兵士,這簡直…
還有不費一兵一卒生擒飛將呂布的事情。
那時他們同樣只當做是個笑話,但現在,區區呂布而已,若吳將軍出手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張襲與他的那些部下怔怔的望著吳良與瓬人軍兵士。
尤其是張襲,他雖然對吳良的了解同樣十分片面,但卻是這群人中了解最多的人。
此刻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吳良從不領兵上陣,也并未流傳什么了不得的戰績,卻能夠在曹營之中擁有如此超然的地位,令曹老板甘心將寶貝女兒嫁給他。
他只是為人低調、深藏不露罷了。
就在張襲與他的那些部下腦子里面嗡嗡作響之際。
伴隨著楊萬里那一聲“投”,又有一批小圓球丟入了敵陣之中。
片刻之后又是一片哀嚎傳來,張繡的中軍已經徹底陷入了混亂,所有兵士都在拼命的向后撤退,生怕下一次這小圓球落在自己身邊,頃刻間將自己射成馬蜂窩,那場面莫說是親身感受,只是想想便已經令人頭皮發麻。
至于他們結成的盾陣,自然也是難以為繼。
甚至在如此亂局之中,張繡的中軍已經出現了踩踏事件…這種程度的傷亡,并且還是瞬息之間造成的如同術法一般的傷亡,已經足以將他們的士氣打擊至負數,根本無法集結起有效的戰斗力。
“張校尉,諸位將士,還在等些什么,你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殺!”
吳良隨即一聲暴喝。
張襲與麾下兵士勐然回過神來。
他們也的確稱得上是戰斗素養夠格的精銳之師,僅僅是一瞬間便已經進入了戰斗狀態。
“兄弟們,隨我殺敵,斬下張繡首級!”
“殺啊——!”
五百將士如同脫韁的野馬一般,在張襲的帶領下沖向倍二于己方的張繡中軍。
張襲也的確是條漢子,他雖是將領卻一點都不惜命,直接沖在了最前面,就像一支箭失的箭頭直插張繡中軍。
“公子,咱們也上么?”
看到這一幕,楊萬里與瓬人軍兵士亦是熱血沸騰,竟有些躍躍欲試的看向了吳良。
“上什么上?”
吳良當即瞅了他們一眼,開口罵道,“都給我縮回來躲得遠遠的,誰要是身上濺了血,休怪我回去罰他三個月糧餉,不,六個月糧餉,我說到做到,絕不姑息。”
“諾…”
楊萬里與二十名瓬人軍兵士瞬間冷靜下來,老老實實的蹲在吳良身邊觀戰。
與此同時。
張繡已經依照賈詡建議命令尚在掌控中的兵馬全力進攻生擒曹操。
一時間包圍圈外張襲所部殺聲震天,包圍圈內張繡所部亦是聲勢浩大。
如此情況,自是給準備強行突圍的曹稟、曹純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但同時卻變相減少了張襲所部的壓力,因為前來支援中軍的兵馬將會十分有限。
其實這也是賈詡的意思。
現在生擒曹操便是他與張繡唯一的機會,哪怕有一絲猶豫致使曹操逃出包圍陣,最終陷入僵持的局面,他們便完全輸了,這對于他與張繡來說,乃是破釜沉舟的一戰。
至于背后的曹軍。
就算如今中軍已經陷入混亂,但區區數百人的曹軍要一舉殺穿中軍,殺到他們面前亦要費上不少力氣,只要搶在他們前面將曹操生擒便可破局!
另外。
賈詡也并非毫無準備,他雖建議張繡命全軍全力進攻,同時也建議張繡將麾下的最強將領抽調了回來護衛。
除非后方那支曹軍中亦有一個萬人敵的大將,否則斷然難以突破中軍的最后一道防衛,自然也不可能威脅到他與張繡。
“退!退回宅院,據門而戰!”
曹稟與曹純大聲叫嚷著,不得不率領手下兵士重新退回大門。
他們沖出大門本是為了突圍,怎奈張襲所部在中軍遭受襲擊之后非但沒有前去救援,卻反倒像是瘋了一般自四面八方涌向了他們,全然一副要將他們生吞活剝的架勢。
此刻再要突圍顯然已經不太現實。
否則他們很快便會被切斷后路徹底陷入收尾不能相顧的重重包圍之中,因此重新退回宅院之中據門而戰便成了唯一的選擇。
當然。
這也是最被動的選擇。
張繡所部占據著絕對的人數優勢,大門雖然狹窄易于防守,但在這樣的人數差距之下,他們也徹底喪失了逃生的可能,只會在張繡所部一波一波的車輪戰中耗盡所有的體力與精神…這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唉!”
曹昂此刻氣急敗壞,一拳重重的砸在身旁石墻上,他忍不住想要大聲訓斥曹稟與曹純,卻也知道這種時候不該這么做,否則定會影響士氣與團結,只能用這樣的方式發泄。
但這次曹稟與曹純的確犯了大錯。
若非他們突圍過程中忽然猶豫不前,而是抓住機會奮力突圍,或許還有機會搏得一線生機,而此刻張繡大軍已經反應了過來,如此傾盡全力圍殺,他們便連最后的一絲機會都已經喪失,兵敗只是時間的問題!
“咣當!”
隨著最后一名兵士退回院內,眾人立刻合力將大門關上。
張繡所部接踵而至,重重的裝在大門上,使得那兩扇大門立刻出現了松動,好在曹軍兵士早有準備,早已用身軀頂在門后,才終于令其勉強穩住。
如此壓力總算小了一些。
但這依舊只能暫時緩解敵軍的攻勢,再有幾次沖擊下來,只怕這木質的大門都將被外面的大軍生生撞爛,依舊只能短兵相交。
借這短暫的空檔。
郭嘉擠過人群來到曹稟與曹純身邊,好奇問道:“兩位將軍,方才你們忽然停滯不前…應該是遭遇了什么不得已的情況吧?”
郭嘉沒敢說他們“貽誤戰機”,否則有可能直接惹惱了曹稟與曹純。
“郭祭酒有所不知,我們方才沖殺出去之后,忽然聽到一陣喊殺,循聲望去卻見張繡的中軍正不知被什么人自背后攻擊,居然出現了潰敗的跡象。”
曹純正色說道,“我二人認為那可能是我軍的援軍,因此停留下來準備與那伙人里應外合,卻不成想那張繡居然不顧中軍潰敗,下令全軍全力圍攻我們,如此我們再想突圍已經萬萬不能,不得不退了回來。”
“外面有我們的援軍?!”
不知何時曹昂也已經來到了近前,氣急敗壞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驚奇,連珠炮般的發問,“還正在向張繡的中軍發動攻擊?并且張繡的中軍還出現了潰敗的跡象?”
“正是!”
曹稟接茬說道,“我們的援軍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只見張繡中軍成片成片的倒下,四處皆是鬼哭狼嚎的景象,我二人正在看到這幅景象才開始猶豫。”
“會不會是有才賢弟曾在安邑使用過的震天雷?”
曹昂下意識的問道。
“不是。”
曹稟與曹純一起搖頭,“那震天雷聲勢巨大,隔著老遠便能令人耳鳴,使用的時候還會出現巨大的火光與煙霧,若是這東西我們怎會認不出來。”
“那外面的援軍是否是有才賢弟?”
曹昂接著又連忙追問。
“不知。”
曹稟與曹純又是搖頭,曹稟卻又接著補充道:“不過我覺得肯定是有才賢弟,駐入城內的將領雖然不少,但若說誰能夠制造出如此異象,誰能夠力挽狂瀾逆轉絕境,那便唯獨有才賢弟才有這個本事,因此我猜測,外面的援軍八成便是他了。”
“若是如此,我們便還有機會!”
曹昂頓時來了精神,當即大聲對所有人喝道,“將士們,務必拼勁全力撐住!外面有我們的援軍正在攻打叛賊,叛賊已經出現了潰敗跡象,而且我不妨告訴你們,我們的援軍正由吳良吳將軍率領,因此只要我們守住不教叛賊沖殺進來,此戰必勝!”
望梅止渴!
這招曹昂倒是學到了曹老板的精髓。
他哪里知道外面什么情況,哪里知道外面的援軍是不是由吳良率領,他只知道此刻宣布這個消息,必然能夠激發這些將士的士氣與求生欲,使得他們發揮出十二分的力量。
話音落下。
“諾!”
院內將士忽然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
郭嘉親眼看到他們原本那彷徨、頹然、緊張的神色,在這一瞬間竟一掃而空,至少有一半的兵士重新燃起了斗志,而且是空前的斗志。
“若是吳將軍前來救援,外面那些叛賊便只有自求多福了!”
“兄弟們頂住,不消片刻叛賊定然潰不成軍!”
“幸好這次吳將軍隨明公一同出征…”
“得救了!”
有不少人隨之叫喊了起來,互相鼓舞著士氣,彷佛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一般。
郭嘉再次一頭霧水。
他雖然可以理解將士們得知外面來了援軍群情激奮,但卻理解不了他們張口閉口不離“吳將軍”,好像只要“吳將軍”便是“勝利”的代名詞一般。
最重要的是,就連曹昂這個長公子在鼓舞將士的時候,也要特意提到援軍是由“吳將軍”帶領。
難以理解…
吳良不就是個太史令兼瓬人軍統領么?
瓬人軍不就是一支制作陶簋的工匠軍么?
何況還有“逃兵”的黑歷史。
就像這次,若非吳良不聽他勸告及時將他提前看出的危機轉告曹昂,甚至還悄無聲息的逃去了他處,他們可能便不會落得如今這般境地…
這樣的人,怎么能夠得到曹營從上到下的推崇,怎會對他有如此信心,這簡直不可思議!
然而郭嘉哪里會知道。
其實曹昂這番話只有在面對這群特定的將士時才能夠起到如此效果,因為此刻這里的將士大部分都是曹老板的親衛與曹純麾下的虎豹騎,若是換了曹營大軍可就未必有這么大作用了。
在這些人中。
可有不少人曾親眼見證過此前呂布在安邑反叛將曹老板逼入絕境時,吳良憑一己之力使用“震天雷”絕地翻盤的壯舉。
而有些曹老板身邊的親信護衛,更是見過吳良多次力挽狂瀾。
在這些“少數派”眼中,吳良就是“勝利”的代名詞,非但這些將士對他充滿了信心,就連整個曹家上下都對他充滿了信心,包括女卷在內。
另外一邊。
張繡中軍已潰不成軍,兵士們四散逃竄。
但當張襲所部快要殺到張繡近前時,卻有另外一隊數百人的人馬趕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為首將領身高竟接近兩米,體型更是比典韋都壯了一圈,手持一柄長柄大斧大聲喝道:“吾乃酒泉上將軍胡車兒,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張襲等人雖正殺的士氣高漲,但見到此人依舊瞬間冷靜了下來,光看架勢與體型,便知道此人不好對付。
就在此時。
“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