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馬超來,這也是一個褒貶不一的梟雄。
單論武藝與謀略的話,他自是當得起“五虎上將”的名頭。
年輕的時候他便在河東大破袁尚與匈奴聯軍,哪怕腳上受了箭傷,只用一塊布裹了傷口便繼續率兵作戰,絲毫沒有退縮。
后來聯合韓遂反叛曹老板,曹老板親自率軍與其戰于渭河,非但數次遇險,亦是險些中了馬超的“半渡擊之”之計葬身河中,事后不由感嘆:“馬超小兒不死的話,我恐怕死后連葬身的地方都沒有了。”
能夠得到曹老板如此評價的人,又怎會是一般人?
甚至后來劉備能夠順利拿下益州(四川)奠定蜀漢政權的基礎,馬超亦是功不可沒。
但同時,馬超亦是五虎上將中黑歷史最多的人。
后世皆將呂布戲稱為“三姓家奴”,只因他數次認人為父,又數次為了利益謀害義父,所作所為實在與天朝自古推崇的“忠孝”二字相差甚遠,因此為世人所不齒。
不過實際上,馬超也沒強到哪里去。
為了聯合韓遂一同反叛曹老板,馬超亦是對韓遂說過令人不齒的話:“如今,馬超棄父,以韓將軍為父。韓將軍亦當棄子,以馬超為子。”
要知道這個時候,馬超的親生父親馬騰還尚在人世。
并且在這之前,韓遂才剛剛殺了馬騰的妻兒,也就是馬超的母親與兄弟姐妹…
后來正是因為馬超不斷與曹老板為敵,曹老板惱羞成怒,終是將被他親自封為前將軍的馬騰,以及馬超的兩個同樣封為都尉的弟弟馬休與馬鐵一同誅殺,夷了三族。
雖然曹老板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但似馬超這般先有“棄父”言論,又言出必行將此舉踐行到底的狠人,縱觀天朝上下五千年歷史,亦是找不出幾個來。
再到后來,劉備稱王,馬超被封為左將軍。
這時候馬超卻又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他有一個好友喚作“彭羕(艷g四聲)”,此人當時被貶遠出任職,臨行前找馬超飲酒,正在氣頭上時說了一些貶低劉備的話,結果彭羕前腳才剛出門,馬超后腳就向劉備告密,以至于彭羕很快便被劉備下了獄斬了首。
其實這個彭羕也未必就是什么好東西,他在貶低劉備的時候,還同時流露出了謀反之意,劉備殺他自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馬超那種“打小報告”的行為也同樣是與他的大將形象相差甚遠。
此事若是換了關二爺,或許便會念在曾是好友的份上,與其割袍斷義,將其趕走警告不得再回屬地,也算是給了他一條生路。
而若是換了張翼德,或許則會當場拔刀將其斬首,拎著他的首級前去向劉備說明情況。
唯有這“打小報告”的行為,怎么看都顯得有些小人了,實在當不起這五虎上將的名頭與身份…
因此后世也有人分析。
劉備是個頗為看重名望的人,他將馬超收入麾下亦是大局為重。
畢竟馬超與曹老板早已成了水火不容之勢,并且馬超此前在涼州經營多年,與周邊那些不易收服的少數民族來往密切,若是有了馬超去發動那些人背刺曹老板,這對劉備來說自然是好事,正所謂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嘛。
事實也確實如此,漢中之戰中,馬超不斷發動羌人、月氏人給曹老板添亂,確實給曹老板帶來了不小的困擾。
不過實際上劉備卻始終只給馬超高官厚祿,并未給過他領兵實權,亦是對他的人品心懷疑慮。
甚至有人猜測,倘若最后是劉備得了天下,又或是劉備死時馬超未死,馬超極有可能是劉備最先要滅掉的人。
不過這種事并未發生。
因為馬超最終病死在了劉備前面,人們的猜測終究成了猜測…
就在吳良失神的過程中。
“鏘!”
典韋與那青年已又交了幾回手。
那青年年紀略小一些,力量本就不及典韋,又被典韋占了先機,手中彎刀只剩下半截,自是更加難以抵擋典韋完全體狀態下的猛烈攻勢。
終于。
只聽“當啷”一聲。
那青年的虎口迸出血來,再也無法握住那截斷刀。
敗局已定!
典韋挺身而上,只需一戟下去,便可斬其首級結束戰斗。
就在這時。
“慢著!”
吳良忽然輕喝了一聲。
典韋聞言手戟穩穩停住,鋒刃一轉架在了那個青年的勃頸上面,令其不敢再動分毫。
“你可是馬超?”
吳良走上前去,面無表情的問道。
他還是想確定一些對方的身份,沒準兒也有可能是馬超的弟弟馬休與馬鐵,史書上并未記載他這兩個弟弟的出生年份,不過想來年齡相差應該不大,況且這時候的男子生的都比較成熟,差上幾歲看起來都差不多。
“你認得我?”
那青年微微一愣,看了一眼勃頸上的手戟,卻又有些不服氣的問道,“你又是誰?”
“看來你就是馬超了…”
吳良微微點頭,再仔細看那青年。
此人臉上有著北方人特有的粗獷輪廓,濃眉大眼的看起來略帶了幾分正氣,只可惜唇邊的那兩抹尚未長齊的八字胡又拉低了這幾分正氣,不過這倒并未影響到整體的顏值。
再加上他那已經大約一米七五的身高,在這時代也確實配得上“俊朗”二字。
不過與吳良比起來,自然還是差了許多,畢竟吳良的長相可是干系了許多人的“代入感”,又怎能含含糊糊?
“你既然認得我,那么應該也認得我父,那便好辦了,識相的立即放了我,此事或許還有善了的余地,否則我父定然不會輕饒了你!”
那青年見吳良看著他似有心事,還道是吳良怕了他,尤其是怕了就在幾十里外的郿塢駐軍的馬騰,此情此景之下竟又囂張了起來。
“我已殺了龐德,此事怕是早已沒了善了的可能。”
吳良苦笑著搖頭道。
“你也認得令明叔?”
那青年面露疑色,同時也感受到了吳良話中的含義,連忙又道,“你究竟想怎樣?令明叔雖然死于你手,我卻還不知道你是何身份,你放了我只管走你的路便是,只要我不說,我父就算事后想找你尋仇也不知該去何處,更不知該去找誰。”
“你不說?”
吳良卻又模棱兩可的沖那青年說了一番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話,“馬超,你放心,從今日開始你在正史中便有了一個具體的樣貌,不過你的名字卻不會那么響亮了,或許再也不會有人在意你究竟長什么樣子了…”
后世常說:“美周郎,錦馬超。”
然而實際上,正史中從未記載過馬超的形象,哪怕只言片語都沒有,而所謂的“面如冠玉,目如流星,虎體猿臂,彪腹狼腰,聲雄力猛”其實不過是《三國演義》的作者羅貫中臆想杜撰而來。
甚至就連“五虎上將”的說法亦是沒有,不過《三國志》將關羽、張飛、趙云、馬超、黃忠五人并列合為一轉,而后經過漫長的歷史演變,這五人才被塑造成五虎將。
不過從另外一個側面也可以得出結論,馬超是的的確確擁有過人的實力,否則又怎能與關羽、張飛、趙云、黃忠并列?
只可惜。
如今馬超羽翼未豐,卻偏偏在錯誤的時間遇上了錯誤的人,這就注定會出現不一樣的結局。
“斬!”
正當馬超還在思考吳良那番話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時候,吳良卻已是轉過身去,輕輕喝了一聲。
“我…”
馬超面露驚懼之色,還欲說些什么。
卻只聽“唰”的一聲。
而后他便只覺得整個天地旋轉了起來,而后自己的視角卻是越來越低,最后終于與地面持平,而在他的面前,是一具正在噴涌鮮血的尚未倒下的無頭身軀,好熟悉…
他想說話,已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想睜眼,視線卻是頃刻間暗了下去。
他已經不能再想了…
“此地不宜久留,將這伙人全部補刀,我們速速離去,今夜趁夜色趕路!”
吳良看了馬超的尸體一眼,立刻下令,“楊萬里帶幾人殿后,若是發現有追兵趕來,即刻回報于我。”
“諾!”
瓬人軍眾人立刻行動起來。
不多時便滅了所有的活口,也是一并將戰國連發弩的小鐵箭回收起來,而后快速趕著馬車繼續向西前進。
至于馬超、龐德與那伙人的尸首,瓬人軍眾人并未進行掩埋,也并未進行任何處理,因為此處距離馬騰所部駐扎的郿塢也就兩個時辰的路程,這還是以他們的腳力來算的,若是換上騎兵快馬加鞭,只怕一個時辰就能趕來。
他們沒有時間去處理這些事情。
好就好在方才與馬超、龐德遭遇時已是天色昏黃,如今在經此一役,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了下來,如此情形之下想要找到他們的行蹤并非易事。
更何況吳良已經盡可能坐到了斬草除根。
馬超這伙人便無一生還,待馬騰所部收到消息并找到他們的尸首,最起碼也要耽擱上幾個時辰,說不定直接就到了明日。
而在沒有目擊證人,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馬騰就算怒不可遏是要將殺人者碎尸萬段,亦是得搞清楚馬超究竟是死于何人之手,這無疑又要耽擱不少時間,就算那樣也未必能夠有所收獲,如此一來瓬人軍眾人早就走遠了。
這就是吳良下令斬殺馬超的原因。
不管馬超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既然已經動了手,就斷然不可能放走馬超,否則馬超若是回到郿塢之后立刻調集人馬前來追擊尋仇…
他已經知道了瓬人軍的戰斗方式,對他們的實力亦是有所認知。
到了那時,瓬人軍眾人便會陷入絕境。
吳良必須杜絕這種事情的發生,他要對自己的性命與瓬人軍眾人的性命負責,決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出現半點閃失!
此事要怪,只能怪馬超運氣不好,惹了不該惹的人…
與此同時。
吳良忽然在想一件事,他似乎又在機緣巧合之下坑了劉皇叔一把。
劉皇叔其實已經夠可憐的了,現在他本該入主徐州來著,可惜因為吳良的出現,陶謙直接被打去了廣陵,此間劉皇叔前來營救也被打回了青州,失去了入主徐州的機會。
如今五虎上將之一的馬超又提前死于吳良之手,日后劉皇叔再要奪取益州會不會又多了一些困難?
當然。
這也是變相又幫了曹老板一把。
沒有了馬超反叛,曹老板日后與劉皇叔爭奪漢中時亦是少了一股背刺的力量,恐怕只會更加順利。
美中不足則是,龐德也死了。
須知龐德后來跟了曹老板,亦是做了一名寧死不屈的悍將…
是夜,子時一刻。
盡是殘垣斷壁的郿塢之中。
“孟起——!”
看到馬超那身首異處的尸體,馬騰渾身劇顫大嚎一聲,幾乎快要背過氣去,幸得身邊諸將及時攙扶才未跌倒在地。
太陽落山之后,他久久不見馬超與龐德歸來,原本倒并未多想,畢竟馬超與龐德的武藝皆是不俗,尋常人根本奈何他們不得。
可等到了戌正時仍未見人,也并未收到任何消息,他終于心神不寧起來,終是忍不住派人出去尋找。
結果找了一個多時辰,竟在距離郿塢只有幾十里的地方找到了二人的尸首。
這無異于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殺了他的兒子,他如何能夠不急?如何能夠不惱?
“呼——”
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馬騰盡力收起胸中的悲痛,咬牙喝道:“我兒命苦,年紀輕輕竟遭賊人毒手,我若是不能手刃那挨千刀的賊人,安可為人?!來人,備馬!”
“諾!”
一名親衛應了一聲連忙照辦。
“將軍心中可是已經有了賊人的線索?”
一名武將下意識的問道。
“沒有!”
馬騰紅著眼睛,沉聲罵道,“不過本將清楚,以孟起與令明的武藝,又帶了精兵五十隨行,若非遭遇大股伏兵偷襲,斷然不可能落得如此結果,而方圓千里能辦到此事又與本將不睦者只有一人,非那韓遂匹夫莫屬!除了他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