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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 大鍋里的人頭(4200)

  瓬人軍駐地。

  送來賞賜的車隊離開不久,吳良便也回來了。

  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曹昂與曹稟兩兄弟,這二人與吳良都有過命的交情,因此死乞白賴的堅持跟來為他慶賀晉升之喜…

  但吳良清楚,這兩個家伙其實就是來蹭酒的。

  曹昂的目的或許還沒有那么純粹,但曹稟百分之一千就是蹭酒!

  他們已經有些日子沒有喝到吳良釀制的高度燒酒了,在加上平時跟在比較自律的曹老板必須有所收斂,如今好不容易得到這個機會自然要好好放縱一番。

  結果三人才剛到駐地不久。

  便又有一個人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一直在替吳良經營曹氏鹽行的王慶。

  此前吳良教他開辦曹氏鹽行的時候就欠下了合約,合約中約定鹽行收益的分成,王慶占三成,吳良占三成,曹老板占四成。

  這次吳良將合約也獻給了曹老板,并將自己那三成全部歸到了曹老板名下,使得曹老板獨占了七成。

  曹老板自是大喜。

  順便就也給王慶這個“打工人”封了個官職——鹽曹掾。

  這官職同樣不隸郡縣,直接對曹老板一人負責,曹老板領地之內的所有鹽行經營活動都由他來管理。

  這就是壟斷,是有軍隊支持的壟斷。

  這在某種程度上,等于將對鹽業重新進行整合收歸“國有”,由曹老板“政權”來掌握整個鹽業。

  雖然以曹氏鹽行目前的發展狀況,就算沒有這權利,僅僅依靠雪花鹽的技術優勢,也已經在兗州境內形成了壟斷的雛形,但有曹老板親自背書,顯然要比現在更正規一些,也更便利一些。

  因此王慶這次前來,除了恭賀吳良晉升之外,還有一個目的。

  便是來與吳良商量相關曹氏鹽行接下來的營銷策略,以及出任鹽曹掾之后,對待其他鹽行的方針。

  只因曹老板封他做了鹽曹掾之后,還特意囑咐于他。

  教他莫要用這權利去明著對付其他的鹽行,因為現在兗州的其他鹽行大多也都掌握在一些士族手中,若是使用權利明搶定會引起這些士族的反彈,最好用比較溫和的手段令他們自己干不下去主動關張,如此比較有利于局勢穩定。

  王慶自然不敢忤逆曹老板的意思。

  可一時之間又拿不定主意,也不敢因為這點小事在去叨擾曹老板,因此便只有跑來向吳良取經。

  事到如今。

  吳良也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陳留郡內只要是與他關系還算不錯,不管是被他忽悠,還是主動投靠的人,都成了舉手投足之間便可令陳留郡、乃至整個兗州士族震動的實權人物,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實現了光宗耀祖的愿望。

  偏偏這些人還都不是吳良主動請求曹老板任命的,而是曹老板自己的決定。

  因此哪怕曹老板生性多疑,也很難去聯想吳良是否有拉幫結伙的嫌疑,更何況吳良那么“無私”的將自己掌握的東西“全部”獻出,秘方與設計圖紙也不曾有絲毫保留的意思,曹老板看在眼里,對他的信任已是達到了頂峰…

  結果王慶進門看見曹昂與曹稟,立刻便又變的拘謹了起來,向二人施禮過后便弱弱的待到了一邊作陪,甚至屢屢覺得來得不是時候,尷尬的想要告辭。

  “不必拘謹,我們皆是前來恭賀有才賢弟晉升之喜,因此今日有才賢弟才是東家,我們這些客人除了說些好聽話,只管吃好喝好便是。”

  曹稟倒是很會慷他人之慨,大聲叫囂道,“有才賢弟,你還不速速叫人送上酒來,難道怕我們喝了你的不成?”

  “安民兄說的哪里話,只是我那酒太烈,空腹喝下只怕幾碗就醉了。”

  吳良則笑呵呵的道,“稍安勿躁,我已叫人將肉收拾了煮下,再給咱們弄些下酒菜來,今天咱們定要一醉方休,怕只怕安民兄一會醉的太快。”

  其實今天是整個瓬人軍一醉方休。

  曹老板派人送來了賞賜的酒肉與糧食之后,瓬人軍兵士們都先將其搬入了庫房老實等著,等到吳良回來下令開火時,大伙才終于開啟了狂歡模式。

  “有才賢弟,我懷疑你在激我,不過我可不吃這一套,我是斯文人,喝酒向來只用酒杯。”

  曹稟有些心虛的道。

  “安民,你怕是說反了吧,我怎么不曾見你喝酒用過酒杯?”

  曹昂斜睨問道。

  “我…那是以前,我現在已經改了!”

  曹稟老臉微微紅了一下,心中正在想要說點什么來岔開這個話題。

  就在這時。

  “公子!公子!出事了,你快來瞧瞧!”

  院子外面忽然傳來焦急的喊聲,不多時楊萬里便已經沖入了客堂之內,臉上掛著不少驚色。

  “究竟怎么回事?”

  吳良蹙起眉頭,一邊向外走一邊詢問。

  “肉!這次的肉有問題,公子去看一眼便知!”

  楊萬里跟在后面,也不知道是不知該如何描述,還是不便當著堂內其他人的面來說,回答得有些含糊。

  “咱們也出去看看。”

  見此狀況,曹昂也已經站起身來,叫上曹稟與王慶一同向外走去。

  如此來到院外的駐地之內。

  駐地中間的廣場上已經架起了十來口大鍋,大鍋的下面木柴燒得正旺,大鍋內的肉湯則咕嘟咕嘟的冒著泡,肉香四溢。

  但此刻,正在等著吃肉的瓬人軍兵士卻都是一臉的古怪。

  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期待與喜悅,甚至不遠處有人還在不停的嘔吐,那痛苦的表情應該已經將隔夜飯給吐出來了。

  “究竟怎么回事?”

  看到眾人的表現,吳良心中越發奇怪。

  楊萬里則已經將他帶到了一口大鍋旁邊,指著大鍋里面那肉香四溢的湯汁說道:“公子,你看。”

  此刻肉湯已經煮的發白,上面漂浮著一層油脂泡沫。

  除此之外。

  “楊萬里,你…”

  吳良暫時還沒發現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剛想訓斥楊萬里教他莫要再賣關子,然而下一秒,他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只見伴隨著沸騰的肉湯翻滾,一個球狀的大肉塊慢慢浮了上來,然后打了個滾又快速沉了下去。

  也是這一眼,吳良立刻看出了那肉塊的本質。

  那竟是一顆腦袋!

  腦袋上面還能看到纏繞在一起的黑色頭發,五官已經被煮的腫脹爛熟,但吳良依舊能夠分辨的出來,那不是普通肉食的腦袋,竟是一顆人頭?!

  吳良在看的時候,曹昂、曹稟與王慶三人也一同湊了過來向里面張望。

  “嘔…”

  只這一眼,王慶立刻便承受不住,掩住嘴巴吐了出來。

  他自小嬌生慣養,又從未上過戰場,見過的血腥場面自是極少,不然不能與吳良等人相比。

  況且就算是瓬人軍中上過戰場的兵士,也有人承受不住。

  畢竟。

  這鍋里煮爛差點被他們吃下去的人尸,與戰場上以及古墓中的尸首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給人帶來的心理沖擊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語。

  “這肉哪來的?”

  吳良的眉頭已經擰成了疙瘩,回頭對楊萬里問道。

  其實他大概已經猜到這肉的來歷,瓬人軍也不是頓頓吃肉的大戶,肉食儲備亦是很少,而曹老板才剛命人送來了酒肉賞賜…

  “這…”

  楊萬里看了曹昂與曹稟一眼,有些猶豫。

  “直說無妨!”

  吳良沉聲道。

  “回公子的話,這正是使君今日命人送來的肉…”

  楊萬里只得硬著頭皮說道。

  一聽這話,曹昂與曹稟皆是面色一變,不自覺的對視了一眼,而后曹昂也是皺起了眉頭,看著楊萬里說道,“不可能!我父愛民如子,明德惟馨,斷然不會行此等有悖人倫之事,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差池!”

  說完,曹昂又正色對吳良說道:“吳將軍,勞煩你將所有軍中經手過這批肉食的人統統招來,我要親自審問,定要搞清究竟是何人動了手腳,竟敢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我定不輕饒!”

  “楊萬里,照長公子的話去辦。”

  吳良點了點頭,便叫楊萬里去招人。

  不得不承認,曹昂的臨場應變能力確實十分過人,難怪曹老板對他寄予了厚望。

  出了這樣的事,他第一時間便將曹老板摘了個一干二凈,維護好曹老板的聲譽,然后再公開表達要將此事徹查到底的決心,這無疑是最妥善的做法。

  如此若此事與曹老板無關,那自然沒有什么影響。

  倘若真與曹老板有關,在調查的過程中也同樣能夠私下動用一些手段,不管是找個替罪羊還是通過其他的方式,總能夠將此事處理的干干凈凈,教那些不知情的人說不出什么來。

  這在后世,也是十分常規的操作,尤其是官場。

  不過與此同時。

  吳良也在思索此事的可能性:

  他并不認為這件事與曹老板有關。

  歷史上曹老板雖然做過屠城的事,也聽從程昱的建議教麾下兵士吃過人肉制作的肉脯,但那都是缺糧缺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才不得不做的無奈之舉。

  眼下曹老板可不缺糧,而且還剛剛狠狠的訛詐了陳留士族一筆,此次出征攻打徐州都未必能夠用的完。

  更何況瓬人軍就這么幾百個人,就算天天讓他們吃肉吃到吐曹老板也不是養不起。

  所以,在吳良看來,曹老板完全沒有這么做的動機與必要,就算真做了此事,也斷然不可能直到現在才被發現,難道瓬人軍兵士都是瞎子?

  同樣,他也不認為瓬人軍中有人做了此事。

  瓬人軍也還算是個比較團結的小團體,而且大家現在的日子過的都還算不錯,至少吃喝不愁,實在犯不著冒這個險。

  況且就算有人做了這事,既然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曹老板賞賜的肉食,那么為什么不將腦袋給處理掉呢,這不是等著被抓住么?

  更何況,這么多人在場眼巴巴的望著鍋等肉吃。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人頭丟入鍋中,沒煮過的人頭可比煮爛的人頭容易辨認的多…

  所以。

  此事定有蹊蹺,只是到底問題出在哪里,吳良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

  不久之后。

  吳良、曹昂、曹稟與王慶等人重新回到了堂內。

  典韋、于吉、白菁菁、諸葛亮、楊萬里等人也一同來到堂內,與他們一同到來的還有二十幾個瓬人軍兵士,他們要么此前負責搬運了肉食,要么是看管物資的庫管與下鍋的伙夫。

  “吳將軍,這是你瓬人軍的地方,理應由你審問,請!”

  曹昂倒并未喧賓奪主,而是主動站到了邊上,然后對吳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吳良也不與他謙讓,點了點頭看向眾人直接問道:“此前接收使君賞賜的是誰?”

  “是屬下。”

  典韋站出來行禮道。

  “當初你接收賞賜時,可曾仔細檢查過其中的肉食?”

  吳良又問。

  “檢查過。”

  典韋正色說道,“這批賞賜中共有五十頭羊,皆是經過宰殺剝去了皮毛的成羊,屬下一一進行查驗,并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而后才教人搬運。”

  吳良點了點頭,又問:“搬運的人又是誰?”

  這次一下子站出來十來個人,其中一個什長代表發言:“是屬下等人,啟稟將軍,屬下等人搬運這些肉食時,亦可確定這些肉食皆是成羊。”

  “庫管?”

  吳良又道。

  兩名庫管也是連忙站出來說道:“回稟將軍,此前確實入庫五十頭成羊,皆都記錄在案,方才出庫二十頭,亦已記錄在案。”

  “伙夫?”

  “回稟將軍,屬下確實從庫房領了二十頭成羊,也是當著大伙的面剁開投入鍋中,此事在場的兄弟都可為屬下作證,絕對做不得假。”

  問到這里。

  堂內所有人都已是皺起了眉頭,就連吳良也完全沒有了頭緒。

  此事真心蹊蹺的緊,既然所有人見到的都是成羊,這自然首先排除了曹老板的嫌疑,畢竟人間送來的就是成羊,瓬人軍兵士全都親眼所見。

  而等這批肉食到了瓬人軍之后。

  從接收倒入庫,再從入庫到出庫,甚至直到下鍋開煮,整個過程也都在眾目睽睽下進行,一環扣著一環,亦是不可能作假。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變出人頭來了呢?

  最奇怪的是居然還不止一顆。

  吳良方才叫伙夫一口鍋一口鍋的檢查了一遍,十幾口大鍋中竟總共找出來四顆人頭來,這就是四條人命。

  若是就一顆,還可以說是有人趁眾人不注意偷偷投入。

  四顆可就真沒辦法合理解釋了,這根本就不可能不被那么多望著鍋等吃肉的兵士發現…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

  “公子,老朽忽然想起一個極為少見的邪術,或許只有此術才能辦到此事。”

  于吉忽然站出來主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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