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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見如故?(4000)

  在諸葛均的帶領下,吳良與典韋牽著馬跟在后面,不多時便穿過田間土路,來到了田后的籬笆小院前面。

  兩人將馬匹拴在院外的駐馬樁上。

  而后跟隨諸葛均進了小院,院內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正在晾曬衣物,見到吳良與典韋也是面露疑色,起身施禮道:“見禮了,閣下是…”

  “母親,這二位是特意來拜會我兄長的,我見他們面善,便將他們帶了進來。”

  不待吳良說話,諸葛均便搶先將吳良的來意說了出來。

  “拜會亮兒?”

  婦人微微一愣,接著便立刻又誠惶誠恐的向吳良與典韋施禮道,“莫不是亮兒曾口不擇言唐突了閣下,閣下特意前來問責?若是如此,做為母親我先代他向二位賠個不是,亮兒年幼不懂事,請閣下莫要與他計較,今后我定會好生管教。”

  見婦人竟是這么個反應,吳良有些無語。

  史書中與瓬人軍兵士探聽來的消息都說這時的諸葛亮不怎么討人喜歡,甚至當地人還對他不屑一顧,這點吳良早有心理準備,但卻沒想到就連他的親弟弟和母親也有相同的認識。

  尤其這位“母親”道歉都道的如此熟練,吳良不免有些心疼,看來諸葛亮平時也沒少給家里添麻煩,應該沒少被人家找上門來…

  至于她的身份。

  雖然并不重要,不過吳良覺得她大概率應該是諸葛亮的生母,而不是諸葛珪的其余兩位遺孀,畢竟看她的樣子對諸葛亮的事還是挺上心的。

  “夫人大概是誤會了,我只是聽說諸葛亮年紀輕輕便頗有才情,因此想與他結交一番。”

  吳良笑呵呵的拱手道。

  “原來如此…”

  婦人明顯松了口氣,但嘴上卻又道,“那也無妨,就當我提前代亮兒向二位賠罪了,稍后二位與亮兒見面時,請看在我已提前賠罪的份上,也看在他那叔父的面子上,切莫與他計較,更不要對他動手…若是心中真有不暢便來告訴我,我替二位出氣便是。”

  說到這里,夫人還特意瞅了壯碩如鐵塔一般的典韋一眼,眼中露出一抹可以稱之為祈求的神色。

  “呃…”

  吳良再一次無語。

  這少年版諸葛村夫到底是有多討人嫌,以至于與人見個面便要他母親提前向人賠罪打底,還要求人不要動他?

  可是,自己為什么越發想見他了呢?

  “其實二位若是沖他的才情前來拜會,倒不如不見,免得令二位大失所望不說,最后再填一肚子氣積郁難消。”

  婦人接著又極為誠懇的補充道。

  “既然來都已經來了,總是要見上一面的,請夫人放心,我與我這位兄弟是出了名的好脾氣,無論多氣人我們都不會生氣,除非…何況諸葛亮也未必便是難想與的人,或許只是與旁人因見解不同拌了幾句嘴,便被人小題大做罷了。”

  吳良堅持說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攔著你們,如今亮兒正在后院讀書,均兒,你帶兩位公子去吧…二位若是發現果真無法與他交流,便請盡早脫身,切莫與他計較,更莫要對他動手,再次謝過二位。”

  婦人無奈的嘆了口氣,露出一副“耗子尾汁”的模樣說道。

  “多謝。”

  吳良拱手笑道。

  “請。”

  諸葛均隨即做了個請的手勢,于是一行三人繞過院子前面的幾個屋子,徑直向后院走去。

  如此才剛轉過屋角,便又有兩名婦人自旁邊的屋子里跑了出來,來到之前那個婦人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姐姐,莫不是亮兒又惹了麻煩,被人尋上門來了?”

  “不是。”

  婦人搖了搖頭,無奈的道,“不過只怕很快就是了,這兩個人也不知怎地想的,竟特意跑來與亮兒結交…我只希望亮兒有些自知之明,看在那壯漢那般強壯的份上,莫要自討苦吃才是。”

  “姐姐,要不咱們還是趕快去府衙將叔叔叫回來吧,萬一亮兒被他們打了,好歹也有個人能夠出面阻攔一二,亮兒總不至于被人活活打死。”

  一名婦人想了想,連忙說道。

  “你說的有理,你快去叫叔叔,我在此處看著!”

  諸葛家的所謂后院,齊史便是沒有籬笆圍起來的整片后山。

  諸葛均帶著吳良與典韋走了近半里路,來到一處地勢略顯平緩的林子旁邊才終于聽到了一陣聲音稚嫩卻故作深沉的吟聲:

  “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里。

  里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

  問是誰家墓,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

  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

  “真是《梁甫吟》啊?”

  大老遠吳良已經聽出了這個聲音所吟的內容。

  這是一首樂府詩,傳言乃是諸葛亮所作,說的是春秋時期一樁有關齊國的史實:

  齊景公時期,公孫接、田開疆和古冶子三人以勇力聞名于世,頗受齊景公重用,但這三人自恃功高很沒規矩,齊景公對此很是苦惱卻又無可奈何,于是當時的名相晏子設下巧計,只用兩顆桃子便令他們互相爭功,最終全部羞愧自刎,輕而易舉的解決了當時朝政混亂的狀況。

  《三國志》中便有記載,說諸葛亮時常將這首詩掛在嘴邊。

  不過也僅僅是說諸葛亮經常吟誦這首詩而已,并未說過這首詩便是諸葛亮所做,而后世有沒有找到其他有關《梁甫吟》作者的記載,便有人將其與諸葛亮聯系在了一起。

  實則直到吳良穿越之前,《梁甫吟》的作者身份也依舊是一個未解之謎。

  除此之外。

  后世對諸葛亮常常吟誦《梁甫吟》的行為也有不同的解讀:

  一種說法是,諸葛亮其實是在抨擊名相晏子的所作所為,而這種解讀的前提是諸葛亮就是《梁甫吟》的作者,并且這首詩中對晏子的行為用了“讒言”二字,這顯然是一個貶義詞;

  另外一種說法則是,諸葛亮自小便以名相晏子作為自己的榜樣,希望自己也能夠成為晏子那樣善機變、巧謀劃的名相。

  個人而言,吳良比較傾向于第二種說法。

  因為諸葛亮隱居多年,他的親大哥諸葛瑾在諸葛亮出山之前便已經得到了孫權的賞識,與魯肅等人一同成為孫權的入幕貴賓。

  若諸葛亮只是想過的好一點,順便發揮一下自己的才能,投奔大哥諸葛瑾顯然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那時候東吳已經頗有實力。

  但他卻始終隱居,一直等到連個地盤都混不到的劉備逃到新野,并且明確表態極為尊崇他那三分天下的《隆中對》之后才決定出山。

  通過此舉便能看得出來,諸葛亮是個極有抱負并且自視甚高的人,他從一開始便是沖著“名相”去的。

  也只有跟隨劉備這種當時混得很差的人才能盡快實現這樣的抱負。

  若是投奔大哥去了東吳,東吳當時占據江東,手下早已不知道有多少文官謀士,想要與那些人競爭成為“名相”,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他的內心之中,可能一直都將自己當做左右天下局勢的棋手,而并非任何人手中的棋子…

  “吟詩之人便是我兄長,就在前面了。”

  諸葛均回身沖吳良笑了笑,指著林子里面一處若隱若現的簡陋涼亭說道。

  “多謝。”

  吳良點了點頭。

  于是一行三人一同沿著小路鉆入林子,不多時便來到了那個使用木樁與茅草搭建起來的簡陋涼亭前面。

  一個頭戴綸巾與諸葛均五官有些相近的少年正手持一根木棍,在亭外的一片較為平整的沙地之上寫寫畫畫。

  這少年的容貌看起來并不比諸葛均大多少,但是個子卻高出了半個頭。

  頭上發絲整理的一絲不茍,身上衣物雖是普通的麻布,卻也穿的極為整齊,要比諸葛均講究得多。

  “兄長,這二位公子仰慕你的才華,特意前來拜訪。”

  見諸葛亮仍在專心致志的在沙地上寫寫畫畫,諸葛均沖吳良歉意一笑,提高了聲音對諸葛亮說道。

  “你可問清了他們的身份?”

  諸葛亮仿佛沒有看到吳良與典韋一般,頭也不回的對諸葛均問道。

  “呃…”

  此前吳良曾做過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不過諸葛均似乎是已經忘了,一時竟不知該怎么回答,只得又有些尷尬的看向吳良。

  這小屁孩。

  現在看起來確實是有些目中無人,欠揍!

  不過吳良早有心理準備,也并未因此生出火氣,只是淡然一笑拱手說道:“拜見諸葛公子,我叫做吳良,字有才,乃是平原樂陵人士,最近幾日剛遷來鄧縣居住,偶然聽聞諸葛公子有逸群之才,因此前來拜會結交。”

  “哦?不知吳公子對當今天下局勢有何見解?”

  諸葛亮依舊頭也不回的問道。

  “倒也沒什么見解,如今天下大亂烽煙四起,像我這樣的普通人,能找到一處棲身之地安穩度日已是奢求,又怎敢妄談天下大事。”

  吳良笑著說道。

  “吳公子,我方才見你上前說話時先邁了左腳。”

  諸葛亮終于放下手中的木棍,轉過頭來面無表情的看向吳良,開口說道,“對不住了,我平生最見不得便是先邁左腳再說話的人,每次見到心中都會冒出許多無名火來,而心中有火我便忍不住要破口大罵,吳公子若是不想受我辱罵,還是請自行離去吧。”

  一聽這話,諸葛均面色已是微微一變,又是一臉歉意的沖吳良一笑,好心不停的使眼色叫他不要再與諸葛亮廢話。

  傻子都聽得出來諸葛亮是在下逐客令,完全沒有一丁點與吳良繼續交流的意思。

  這小屁孩。

  非但目中無人還一點都不通人情世故,欠揍!

  結果吳良臉色非但沒變,還揚著眉毛笑道:“瞧諸葛公子這話說的,難道我沒邁錯腳就不能平白無故被諸葛公子罵上幾句了么?”

  此話一出。

  諸葛亮頓時瞪大了眼睛,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掛滿了驚異之色。

  他這個年紀的小屁孩入世不深,雖然平時經常化身祖安人與襄陽城內的士族子弟對線,但那些士族子弟受到出身與教育的影響,身上都有著不小的貴族包袱,就算與他下場對罵也沒辦法完全放下身段,因此通常都很難是諸葛亮的對手。

  而像吳良這種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諸葛亮顯然還是生平第一次遇到,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噴。

  “噗嗤!”

  身旁忽然傳來一聲噴笑。

  原來是諸葛均聽罷之后一時沒有忍住,竟一不小心笑出聲來。

  這真不怪他,他也是一時沒有防備,此前雖然特意提醒過吳良盡量順著他這怪咖兄長說話,但卻是怎么都沒想到諸葛亮已經將話說死的情況下,吳良竟還能順的下去…

  此人絕對是個鬼才,與他兄長此前罵過的那些妖艷士族子弟不可同日而語!

  “你笑甚么!”

  諸葛亮楞了半天依舊沒想出來該如何應對吳良,聽到諸葛均的笑聲,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又瞪起眼睛對諸葛均斥道。

  “兄長誤會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因此忽然發笑。”

  諸葛均連忙強忍住笑意解釋了一句,又施了一禮說道,“兄長,吳公子,你們接著聊,我就不在這里礙事了,告退。”

  說完之后,他還不忘沖吳良拋去了一個“佩服”的眼色,而后便快步向林子外面走去。

  來到林子外面,恰好又碰上了悄悄跟來查看情況的婦人。

  “母親,你怎么來了?”

  諸葛均問道。

  “均兒,你怎敢留下你兄長一個人出來了?那二人若是忍受不了你兄長的脾氣動起手來,那可如何是好?”

  婦人連忙將諸葛均拉到一旁,壓低了聲音有些責備的道,“還不快些回去,若是出了什么亂子你好歹還能勸上一勸。”

  “母親莫慌,不會出亂子的。”

  諸葛均自信笑道。

  “什么不會出亂子,難道你兄長還能與這二人一見如故不成?”

  婦人急道,顯然不相信諸葛亮能與什么人尿到一個壺里去。

  “自然不是。”

  諸葛均搖了搖頭,嘿嘿笑道,“只不過我兄長這次恐怕遇上對手了,要論口舌之利,我兄長恐怕還未必是那二人的對手,尤其是那位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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