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抽象也有抽象的好處,像蛟龍這種虛無縹緲的神話生物,越是抽象反而越有神秘感,越能夠激發人們的想象力,太具體反而就沒那么神奇了。
其實吳良耍的也只是一個小把戲。
這個小把戲在后世被稱作“劍斬妖魔”。
方法非常簡單,還記得之前吳良叫陳金水與尹健去找的天然石堿和姜黃么?
只要將天然石堿做成堿水,將姜黃做成姜黃水,然后用筆沾上堿水在紙上畫上一頭蛟,曬干之后蛟便消失了,之后再用姜黃水將噴在紙上,姜黃水與堿發生化學反應,便會顯出紅色,如此一只血淋淋的蛟就憑空出現在了紙上。
這個小把戲在二十一世紀早已不算是什么秘密,很少有人還會上當。
但是在漢朝,無論是原理還是現象都大大超出了人們的理解范疇,如果非要去理解的話,那就是非自然現象!
所以…
得到吳良肯定的答復,王慶臉上的震驚之色立刻又盛了幾分,看向吳良的目光也是越發的敬畏,竟有些討好意味的陪笑道:“不愧是吳先生!斬殺惡蛟竟如探囊取物一般,簡直神乎其技,王某可算是見識過了,欽佩至極!”
“雕蟲小技,倒叫王督郵見笑了。”
吳良一手負于身后,淡然笑道。
這種吊炸天的上仙專用站姿,除了他還有誰能配得起?
“不見笑不見笑…呃哈哈,王某失言,吳先生太謙虛了。”
王慶語無倫次的道。
吳良頓了頓,又極為嚴謹的道:“這惡蛟雖然已被我斬殺,不過仍有一絲氣息茍延殘喘,需盡快將其燒了,方可斬草除根。”
“權聽先生安排。”
王慶恭敬抱拳,又忍不住多看了紙上的惡蛟一眼,這對身后的手下喝道:“你們聾了么?還不快照先生說的去辦?”
“是!”
幾人連忙手忙腳亂點火,當著吳良的面將那張紙燒做了灰燼。
如此一來,吳良便再也不擔心有人會將這玩意兒帶回去仔細研究,通過上面散發的特殊味道發現其中端倪,再無后顧之憂。
直到此時,吳良才回頭看向了那位高人。
高人此刻也是一臉震驚之色,顯然已經完全無法搞清現在的狀況,更搞不明白吳良到底是來砸場子的同行,還是貨真價實的異士。
這確實是個問題…
明明是我編造出來行騙的蛟龍大仙,為何卻能當眾顯出原型,更重要的是,居然還真就被面前的這個平平無奇的年輕人給一刀斬殺了?
難道此處真有蛟龍,竟被我踩了狗屎給誤打誤撞的碰上了?
不僅如此,還一起碰上了一個能夠斬殺蛟龍的異士?
天底下怎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這一刻,高人忽然覺得王慶此前根本就是信口雌黃,不要臉!
什么叫緣分?
什么叫天意?
這他娘的才叫緣分!
這他娘的才叫天意!
但是這種緣分與天意,老夫不想要啊!!!!!!
被吳良回頭看了一眼,高人心中頓時又犀牛亂撞起來,連忙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兄弟,有話好說!
我剛才只是在與你開玩笑,說過的話你就當個屁放了吧,千萬千萬千萬不必當真吶!!!!!!
吳良也沖他笑了笑,隨后徑直向尚未完工的橋邊走去。
“呼——”
高人以為吳良打算放他一馬,結果才剛松了一口氣。
便見吳良在一個挖好的樁坑前面停了下來,伸著脖子向里面看了一眼之后,便又回身對王慶喊道:“王督郵,這位高人個子這么高,你這樁坑恐怕不夠深吧?”
“吳先生不必多慮,我這就命人再去挖深一些!”
王慶連忙應道。
“對了,別忘了要頭朝下埋,否則就不靈了。”
“謹遵先生安排!”
話音未落,忽聽“噗通”一聲。
眾人循聲望去,竟是那高人已雙眼上翻,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半個時辰后,王府客堂。
“請吳先生在此處稍坐片刻,王某這就命人準備酒菜,去去就來。”
極為殷切的安頓吳良落座,王慶又與他客氣了一番,這才快步走了出去。
其實吳良本是不愿來王府的,更不愿與王慶有太多的交集。
無奈王慶看過他“劍斬惡蛟”之后,對待他的態度便來了個180度大轉彎,非但言語之中充滿了敬畏,行為舉止也全然沒了之前的傲慢,軟磨硬泡非要將他請回王府表達謝意不可,他才勉強應允。
當然,吳良之所以答應其實還有其他方面的考慮。
他才剛到陳留不久,如今人生地不熟。
尤其對陳留內部各個士族門閥的具體情況了解甚少,而王慶便屬于城內的士族階級,若以此人作為突破口探聽城內消息,必定事半功倍。
畢竟,不久之后曹老板便要被陳留太守“張邈”背叛。
吳良想要借助此事進一步獲得曹老板的信任與倚重,就必須做好萬全準備,而城內掌握權勢的士族門閥在這個過程中,亦是不可忽視的重要一環。
與此同時。
王府另外一間房內。
“父親,兒之所言皆為親眼所見,句句屬實!”
王慶恭敬地站在一位老者身側,言辭鑿鑿的道,“兒隱約覺得,若我王家能得此人相輔,或有機會再次起勢,重回元帝在位時的風光!”
聽到最后那句話,老者頓時目露精光,開口問道:“你有何打算?”
“若要此人心甘情愿為我王家所用,最穩妥的方式便是將他變成咱們王家人。”
王慶笑了笑,胸有成竹的道,“我那小妹半年前因不能生育遭夫家絕婚(離婚,漢朝以孝治天下,無后便是最大的不孝),如今陳留郡內無人肯娶,倒不如將小妹嫁與此人,賣他個天大的人情,此人必定感恩戴德。”
“哦?”
老者皺眉看了他一眼,又問,“你可打聽清了他的家世,他祖上可曾有人入朝為士?”
“父親,正因此人并無顯赫家世,祖上也無人入朝為官,我那小妹嫁他才是天大的人情。”
王慶勸道。
“胡鬧!”
老者當即拍桌而起,大聲斥道,“此等辱沒王家祖宗身份之事,虧你想得出來,你不要面皮我還要老臉,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便絕不允許此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