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因為這鼓聲?
吳良很快聯想到,犼如此一反常態時,他只是拍響了這個不知名的小鼓,并未做出其他多余的舉動,兵士們也是一樣。
但這區區小鼓為何會有如此功效,竟能對犼起到震懾作用?
吳良輕撫胸前小鼓,心中疑惑。
說起來,這個小鼓確實有些不同尋常之處。
首先鼓面數百年不壞,甚至至今柔韌如初,這便是最大的不同尋常之處;
其次梁孝王劉武身份尊貴家財萬貫,棺木內卻只放了這么一件“不起眼”的殉葬品,這也從側面說明小鼓的不同尋常。
難道…
吳良忽然想起入墓之前曾與曹稟提到過的那個傳說——那頭背上長了腳的怪牛!
當時他還想從曹稟這里探出一些消息,驗證這個記載在史記中的傳聞是否確有其事,可惜曹稟讀書不多,甚至連這個傳聞都不知道,只得作罷。
現在想來,這鼓與那怪牛難道有什么聯系?
只是此刻,吳良并沒有多余的時間去細細推測分析,見此狀況他立刻又第二次拍響了胸前的小鼓,試圖證實小鼓的功效。
“咚!”
“嘰——”
犼豁然再次受驚,又如臨大敵一般向后退了兩步。
是真的!
這小鼓竟真能震懾到犼!
雖然還沒搞明白究竟是何緣故,但這個發現足以已經令吳良狂喜,或許這次他與這些兵士誰都不用喪命于此了!
兵士們此刻也是一臉癡呆,他們直到現在也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何前一秒還咄咄逼人的怪物,現在卻忽然變得如此老實。
“這么好的機會,還愣著干什么,還不速速與我一起逃命!”
吳良連忙大吼,他也無法確定這種震懾到底能持續多久,必須抓住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這…”
兵士們還是有些疑惑,他們已經下了赴死的決心,現在又不用死了么?
“跑!”
吳良果斷以身作則,轉身就跑。
兵士們見狀又看了一眼躲在遠處不敢上前的犼,總算略微回過神來。
“跑啊!”
“雖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跑就是了,莫要再跑到吳良前面便是!”
“所言極是…”
這一刻,所有人重拾一絲生的希望,奔跑在希望的墓道中,腳步竟莫名輕快了許多。
“咿呀——!”
身后傳來犼那心有不甘的嘶吼。
但這一次,它卻并未立即追趕上來,隨著吳良等人的遠去,逐漸隱入了后方的黑暗之中。
近十分鐘后。
吳良等人終于在幾十米外的地方看到了一方火光。
在火光的映射下,兩扇漢白玉雕琢而成的石門清晰可見,門內那條粗壯的自來石立在墓道中間,仿佛在等待他們的歸來。
而在石門之外,正有一群人翹首以待。
為首之人正是曹稟。
他早已監督手下兵士運完了錢窖中的黃金,見吳良等人仍未歸來,又因吳良之前的警告不敢輕易帶這些毫無經驗的兵士入墓,以免幫了倒忙,只得親自率領十幾名兵士在此等待。
“來了!來了!”
隨著墓道內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曹稟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一些。
此刻總算在墓道中看到一團火光,接著又看到吳良與兵士們的奔跑身影,曹稟已是開懷大笑,張開雙臂迎接道:“哈哈哈,有才賢弟與諸將均安然無恙,實在是太好了。”
哪知吳良卻并沒有一丁點要撲入他懷中的意思,反而大聲吼道:“軍候,準備關門!”
“關門?”
曹稟有些不解。
吳良接著又喊:“先命人將石門半合,待我等出去之后便立即將門關上,萬不可耽誤!”
曹稟心中依舊不解,但見吳良的語氣極為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是不敢怠慢,連忙對身側兵士道:“聽到了么?還不照有才賢弟說的做!”
“是!”
十幾名兵士應了一聲,當即分作兩撥上前施為,將石門推至半合狀態。
做完了這些,吳良等人終于趕到,紛紛一躍跳了出來,只聽吳良又喝一聲:“關!”
“嘿——嘭!”
眾兵士連忙退出扳住石門一齊用力,一聲巨響過后,石門閉合。
“長戈借我一用!”
吳良已經折返回來,二話不說又將一名兵士手中的長戈奪過,探入門縫之中勾住自來石用力一拉。
“哐!”
又是一聲巨響。
自來石應聲倒下,重重的抵在石門之上,梁孝王墓終于再被封上。
“有才賢弟,你這是?”
看著吳良一氣呵成的動作,曹稟心中更加不解,再回頭看看與他一道出來的兵士,終于挑了個最為直觀的問題,疑惑問道,“有才賢弟,你與九人一同入墓,為何只有六人隨你一同出來,剩下三人呢?”
“他們已經犧牲了…”
時至此刻,吳良心中終于大定,已經消耗到了極限的身體隨之開始反噬,雙腿發軟有些乏力的晃動了兩下,喘著粗氣說道。
“犧牲?”
曹稟微微蹙眉,正要再問,卻聽石門之內忽的傳來兩聲響動——“咵——當啷!”
眾人皆是一驚。
吳良只覺得手上一輕,連忙用最后的力氣將還未來得及收回來的長戈抽出。
但留在他手中的已經只剩下一截不足兩尺長的木柄,木柄的頂端切口整齊光滑,似是被什么利器攔腰斬斷。
“有才賢弟,為何如此?”
曹稟受驚之余,連忙又問。
“咿呀——!”
門內驀的又傳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隨后。
“唰!唰!唰!唰!”
發泄一般的撓門聲不斷傳來,比那尖叫更加懾人,直教人頭皮發麻牙根發癢。
眾人頓時亂作一團,一邊不自覺的向后退卻,一邊攥緊兵器小心防范。
“呼——!”
直到此時,吳良才終于舒了口氣,緊接而來的便是遍及全身的酸痛與疲憊,雙腿一軟便不受控制的躺了下去。
躺著…好舒服啊。
“哈哈哈,得救了…”
與他一同出來的六名兵士也差不多,一個個臉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笑著笑著便仿佛全身力氣被瞬間抽去了一般,軟軟的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