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赤柱監獄門口。
“俊哥,我一直以來都搞不懂,老千就是老千,為何要叫做老正啊?人家都叫阿King哥老正王,從來沒聽說有人叫他老千王。”化骨龍滿臉求知欲的問道。
這具體的林家俊也不是特別清楚,
倒是老一代人肥波比較明白,就解釋說:
千門呢,不僅是賭,而是指所有撈偏門的,都叫做千門。
千門中的老千,其實細分,可以分“上八將”與“下八將”,上八將分別是正、提、反、脫、風、火、除、謠,下八將分別是撞、流、天、風、種、馬、掩、昆。
不過下八將往往不入流,在千門中都屬于歪門邪路,所以一般來說,千門八將,便是指上八將。
“正將,是負責做局的人,一場局的主持人;提將,負責營造氣氛勾引人入局,好比在賭檔看見的那些說很容易贏錢的人;反將,就是利用反面方法或激將法,也是誘人入局;脫將,顧名思義,當局穿幫負責逃脫走路;
風,負責望風收集情報;火,負責武力解決問題;除,負責講數談判,賭局善后;謠呢,專門散布謠言。”
“哇,沒有想到這里面還有這么大的學問,真的是好漲見識!”化骨龍說。
肥波點點頭:“這位阿king如果真的是大老正,那我們這次應該是找對人了!”
要對付陳金城,不僅僅只是靠賭技,更重要的是設下一個局。
設局坑人這種事呢,林家俊也會,而且玩的很純熟,不過術業有專攻,涉及到賭的局,當然是由專業的老正來負責操作更加值得信賴,
最起碼,也能提供專業的參考意見。
等了快有一個鐘頭,監獄還是沒有人出來,化骨龍不知昨夜是不是又在糾結到底是做賭神,還是當狂魔,好像睡眠不足一般,便去林家俊車上睡覺,很快就響起和呼嚕聲,并且是不是露出猥瑣怪笑。
林家俊看了看手表,幾乎要準備亮明身份去監獄問一問,這時監獄的一個小角門忽然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個頭發黑白交加,看起來雖然依舊英俊是有些蒼老的男人。
林家俊第一反應,是矍鑠,
不過呢,第二反應,是一個大陸的詞:蒼孫。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上了歲數的爺們。
那人離開監獄之后,站在門口向四周望了望,似乎在找人,但看見只有一輛越野車和兩個并不認識的人等在門外,眼神中閃過一抹失落。
“阿King?”林家俊迎上去,客氣問道。
“你是?”
“介紹一下,西九龍重案組高級督察梁建波、西九龍重案組督查林家俊。”
望著兩張警察證件,阿King并未表示出太多的驚訝,安靜的等他們說明來意。
簡單幾句話說完,阿King想了想,點頭道:“這個忙我可以幫。”
肥波和林家俊都有些意外,這么好說話,還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阿King笑了笑,說:“陳金城有個手下叫做省鏡,省鏡呢,有個弟弟叫做煙囪。我坐牢之前,做了一個局去套煙囪,結果暴露,害的親弟弟、兄弟死掉,連老婆都跳樓身亡,我自己也搞成這個鬼樣子,坐牢,還被打成色盲。”
“哦,有仇?”林家俊問。
“這倒不是。”阿King聳聳肩:“我的意思是,當年做了許多事,覺得自己很威風,可是想來想去,其實很多都做錯了。這次出來,我不想再當騙子,想做正行。”
“那你還愿意幫忙?”肥波不解。
“人都是有心結的嘛。”阿king淡淡的說:“說起來,我當老正,賺錢是其一,另外最大的愿望,便是和陳金城或者高進之一交手,也算是了解我的一樁心愿,以后可以安安心心當一個普通人。”
肥波呵呵一笑:“高手就是高手,動不動邊說要安安心心當一個普通人,偏偏又讓人覺得好理所當然。若是我這么說話,不知會不會被人打。”
林家俊掏出一支煙遞給阿King:“陳金城我不知到底最后能不能交手,不過高進呢,這次請你幫忙,無論結果如何,只要你活著,我活著,那我一定幫你安排。”
阿King一愣,上下認真打量了林家俊幾眼,
“哦,我想到,你是不是抓過一個犯人,叫做封于修?”
“不會那么巧,和你一個倉吧?”林家俊也意外道。
“何止一個倉,大家一間房,上下鋪。封于修對你很是推崇,說你是他見過的最厲害的人,沒有之一。”阿King說。
“不會吧,我親手抓他的。”林家俊好奇問。
阿king一次聳聳肩,露出平淡微笑:“是啊,所以他一直在苦練,還說,若是有機會,一定要活活打死你。”
“恐怕他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林家俊拍了拍阿King的胳膊:“先不說這些,今日第一天出獄,給你接風。”
就在此時,化骨龍終于悠悠的醒過來,
“我靠,我是不是錯過了最重要的時刻?!”
“這位是?”阿King見到警察都面不改色,看見化骨龍這樣一個渾身散發出賤格猥瑣氣息的古惑仔,卻皺了皺眉。
好難把他和面前兩個警察聯系在一起。
“都怪我都怪我,昨天見到一個偶像,想到今天又能見到另一個偶像,激動的睡不著,又開始糾結到底做賭神還是做狂魔好,然后半夜太緊張又起來打了個飛機想放松一下心情,結果又覺得好空虛,開始反省自己,搞到天亮才睡覺,所以今天好困,竟然錯過阿King哥你出獄的關鍵時刻!”
化骨龍一邊說,一邊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只相機:“兩位偶像,能不能站得近一些,大家一起合影啊?”
“合影有機會!”林家俊擺擺手:“現在呢,快點帶我們去洗個澡,大魚大肉,卡拉OK,然后找幾個靚女!”
三百塊錢,當然沒有什么大魚大肉,
林家俊請客,先去串爆的三溫暖照顧一下老人家生意,又去滿漢樓點了一大桌菜,還跑到后廚,專門找老板加了一份老板親自下廚的大盤干炒牛河。
“靠,臭小子從小到大就知道干炒牛河,難道阿伯我做的其他菜都難吃啊?”
滿漢樓老板,兼主廚,歐伯一邊系著圍裙炒牛河,一邊說。
林家俊認識歐伯有十幾年了,
小時候,和阿祖細細三人在孤兒院,沒有什么好東西吃,有時嘴饞得過分了,便翻墻出來,去滿漢樓偷食物。
歐老板全家來自大陸,脾氣怪異,為人摳門,不過每次見他們偷東西,只是嚇唬了事,
久而久之,連嚇唬都懶得嚇唬了,表面上很吝嗇,說什么‘算你們走運,今天正好又剩下許多’,其實呢,后來林家俊他們每次去,都會‘偏巧’正好剩下許多。
還有一個女兒嘉慧,和林家俊他們一般年紀,心地善良,常打包許多美食帶去去孤兒院,找林家俊他們玩。
長大后,林家俊他們才發現,自己幼年時候偷吃的那些美味的食物,在滿漢樓的標價其實高得嚇人,普通的港島白領也未必時常舍得吃。
林家俊的廚藝,基本是來偷吃的時候學到的。
林家俊靠在墻上笑嘻嘻的說:“歐伯,你告訴我的嘛,廚房里最考驗師父本事的,就是干炒牛河,最講究火候,油太多了會油膩,油少了又發烏,而且每一條河粉色味都要均勻,牛肉更是要做到香、滑、嫩,上桌之后,夾起來盤子里不能有多余的醬油和油!”
“臭小子算你嘴甜,人人都會拍馬屁,唯獨你最知道我喜歡聽什么!”
歐伯手一抖,一大盤色香味俱全的干炒牛河便成功完成,又隨手從邊上的保溫箱中取出一盤水晶咕咾肉,“算你,你們運氣好,我自己下廚做的,準備用來喝酒,便宜你。”
“多謝歐伯,那我先出去,不耽誤你做事。”
“喂,細細好久沒來,有空過來吃飯。”
“知道啦歐伯,說起來,我也很久沒看見嘉慧了。”
“說起嘉慧,阿俊,不要怪阿伯罵你!”
歐伯用指頭狠狠的在林家俊的腦門上戳了一下,說:“那,你和嘉慧也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她連驅蟲的寶塔糖都要留給你一半,對你比對我這個親老豆還好,哪里配不上你?別的不說,你若是娶了她,這么大一棟酒樓都是她的陪嫁,未來都是你的,是不是委屈你啊?!”
“嗯?”林家俊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
嘴賤啊,真的好賤,好端端的為咩說這種客套話,提什么嘉慧。
“嘉慧十二歲見到你,從此之后便不想談戀愛,整日在外面瞎混,最近越來越過分,把頭發染成五顏六色好似孔雀一般,還打了許多釘子,看上去像怪物一樣!你說,你該不該負責啊?!”
歐伯叉著腰,一手拿鐵勺,似乎林家俊如果說‘不該’,便一鐵勺砸過去。
“跟誰瞎混?哪個社團的?若是敢欺負嘉慧,我將他三條腿一起打斷,送來給你老人家泡酒做菜,得不得?”林家俊無奈說。
歐伯也就是借機吐槽一下,小孩時代的感情了,哪里可能真的維持到現在,
無非是一個長年子女不在身邊感到寂寞,脾氣又有些古怪的老人家,對女兒長大后的叛逆有些不滿,借機和林家俊抱怨吐槽而已。
揮揮手:“算了算了,出去吃飯吧!指望你們這些年輕人,我鍋都要氣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