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倉庫內很安靜,面目全非呆坐一旁的霍浪也聽到了些許蟲子的聲音,故而知道置放在外的那只金甲蟲回來了。
他立刻緊盯對方的反應,他也知道這只金甲蟲留在紅姬身上的目的,老魔頭答應了幫他找到他家小的,他對此自然是抱有期待。
雖說自己假死成功了,組織應該不會再禍及自己的家人,可還是找到后再另行安置才能更放心。
躺在一堆麻布袋上的老邱卻有點消沉,霍浪也留意到了,多少能理解對方的心情。
被那位妖族大圣追殺,肯定是嚇壞了的,躲了幾十年,有點跟外面的時代脫節了,如今世道上的許多人物是個什么情況都不清楚了,譬如那個什么探花郎,這魔頭隱居前,估計那小年輕都還沒出世吧。
還有那些個什么李澄虎、相羅策之類的,這魔頭當年橫行天下的時候,哪有那些人什么事,至少李澄虎還沒有成為如今的端親王,相羅策也沒有崛起到如今的實力。
當今天下的許多大人物,放在當年,那都是要仰望他的。
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老魔頭揣著煉制的靈蟲重新出山,意氣風發,誰知一出馬就踩了坑,看不清了行情,連靈蟲是怎么折損的都不知道,又不敢大張旗鼓的去報復,只能躲在陰暗角落里郁郁,貌似有點受打擊了。
就在霍浪暗暗唏噓之際,躺在麻布袋上的老邱忽出聲道:“知海閣那邊是不是有個什么叫‘青爺’的人?”
“青爺?”霍浪略怔,想了想后,問道:“是海市的那個地頭蛇青牙嗎?他最近確實在琥珀海,就住在知海閣。”
老邱:“我若是知道還用問你嗎?有人去探了紅姬和死去的你,靈蟲一路跟了去,發現幕后是一個被人稱為‘青爺’的人。”
“是他?”霍浪頗感震驚,旋即又恍然大悟,“難怪船行背后的那些東家說動了他來琥珀海解決這事,原來船行的背后就是他,海市的一個地頭蛇居然掌控著這個殺手組織…也是,他背后是海市梁家。”
“海市梁家?”老邱蹭一下坐了起來,“幫丁甲青辦事的那個海市梁家?”
那個老牌家族顯然連他也感到忌憚,何況有可能牽涉到那位大圣。
霍浪自然感受到了他對梁家的敏感,怕他不敢再咬住青牙順藤摸瓜解救自己的家小,當即提點道:“就是那個梁家。前輩,這個青牙跟那個探花郎有交情,最近他們好像就混在了一塊,不知在密謀什么,會不會跟仙府有關?”
突然一臉警惕的老邱又沉默了,沉默了好一陣才問道:“明天才開始檢查,趁著你還能到處走動,你帶我的靈蟲去知海閣那邊,確定一下那個‘青爺’是不是你說的這個青牙。”
霍浪覺得應該不會有錯,不過小心一點確實更穩妥,當即起身應下,“好。”
金甲蟲也在老邱的示意下落到了霍浪的身上。
對此,霍浪也不得不服,發現這老魔頭確實有一套,不愧是玩蟲的人,居然能聽懂蟲子的言語,而這蟲子也算是非同小可,能聽懂人話的蟲子他這輩子還是頭回見識,這已經是開了靈智。
昆蟲之類的能開靈智的,對他來說是傳說中才有的事情,至少極為罕見。
這里去知海閣不遠,所以他此去并未花費太多時,不到半個時辰便回來了,確認了金甲蟲所謂的那個“青爺”就是青牙。
得報的老邱明顯有些顧慮,成堆的麻袋旁來回踱步了好一陣,才說出了自己的擔心,“這個青牙跟探花郎攪在一起,探花郎發現了靈蟲,青牙不會也發現吧?”
原來是擔心這個,霍浪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這么個大魔頭居然也患得患失了,若這也怕,那也怕,那你這倚仗的靈蟲干脆不用好了,看無權無勢也無情報來路的你,不敢拋頭露臉下能辦成什么事。
面對現實,老邱最終也不得不克服自己的擔憂,指尖頂起了那只甲蟲,對其交代道:“去盯那個青牙,就在他窩里盯著就好,躲好了,偷聽他的談話內容就好,沒有我的允許,不要跟蹤,否則容易暴露,聽到了什么密謀談話就立刻來報。”
金甲蟲吱吱了兩聲,身體不大,聲音也大不起來,似在回應。
“去吧。”老邱指尖一送,金甲蟲立刻振翅而去。
這一幕再次讓霍浪心中嘖嘖不已,發現真乃間諜神器,可問題依然是明擺著的,竊聽到了有用內容后,還得要有人去落實,這老魔頭不敢到處拋頭露面,只怕所有事情都得落他頭上。
看守倉庫的,也確實不好老是扔下倉庫到處亂跑,會引起懷疑的。
為了自己的安全,他不得不提醒道:“前輩,明天島上開始落實那份告示后,我一個人老是到處亂跑的話,很容易被注意到,咱們再沒有其他人手嗎?”
“是啊,是得再準備些人手了。”老邱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又哼哼了一聲,“自有人幫我們準備。”
霍浪不解,“有人幫我們準備?誰?”
老邱:“此番,同道中人來此的恐怕不在少數,蛇無頭不行,兵無主自亂,老夫犯不著獨吞好處,愿領大家共覓仙途。”
這話也是再次重申給霍浪聽的,他許諾過霍浪,帶其一起進仙府共謀好處。
霍浪遲疑道:“前輩是指那些聞風而來尋找仙府的人?”
“敢來此攪合的,不是畏縮之輩,乃志同道合的天然盟友。”
“前輩所言不虛,只是,琥珀海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咱們真沒那個精力,何況咱們行動不便,憑咱們兩個實在是…”
老邱桀桀而笑,“我說了有人會幫我們準備,那個相羅策搞出那個告示,不就是為了方便甄別嗎?有人代勞,我們拿現成的不好嗎?”
霍浪眼睛一亮,下意識看向了他的耳朵,“前輩的意思是…”
果然,老邱抬手撥了下耳朵,那最后一只金甲蟲飛了出來,跟著他的手勢落在了霍浪的肩頭,“它都聽到了,你帶它去找相羅策,指引好位置和人,只要盯住了相羅策,相信會給我們帶來喜訊的,去吧。”
“是。”霍浪當即領命而去。
喜訊來到的速度出乎他們預料,天亮后不久,青牙和手下密談,問了下海中的搜尋情況,被金甲蟲聽到后成功帶回。
談話雖沒有完整的內容,但已經證明了青牙確實在海中找什么,這令二人頗為興奮。
加之金甲蟲這次并未暴露,也增強了老邱的信心,自然是命金甲蟲持續緊盯。
旭日高升,靖遠船行閣樓內的血腥味已經散去,里面的尸體已經有人暗中處理干凈了。
走出知海閣的青牙看了看太陽,然后領著人直接去了本地錢莊,同行的還有一名緊急趕來的船行東家,要一起去解決霍浪留下的爛賬,當然也帶來了新的掌事。
靖遠船行在這里的產業價值不止三十個億,不過抵押嘛,錢莊自然不可能出滿價,為了減少損失,青牙這邊還是決定提出錢贖回這份產業,也算是要把霍浪事件做個了結。
處理完了事情,返回的途中,其手下跳上了車駕,對車內的青牙稟報道:“盯我們的人查清了,是探花郎的人,原三仙堡的人之一,跟蹤的手法并不怎么高明。”
一聽是庾慶的人,青牙倒也不怎么在意,捏碎花生嗤笑一聲,“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想盯就讓他盯好了。話說那家伙是不是有病,公然帶著百多號人跑這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人多還是怎的。明里暗里分開來,人手用著不是要強很多?那廝也不是蠢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嘲笑庾慶,庾慶也在操心他,如同他發現的那般,庾慶直接派了人盯著他。
接連兩三天后的某個上午,聽完情況稟報,讓蘇秋子退下后,負手在屋內來回走動的庾慶哼哼冷笑了起來,“再呆下去,海市地頭蛇怕是要變成琥珀海地頭蛇了,這家伙啥事沒有,一連幾天呆這里磕花生,要說他沒去找那寶藏,打死我都不信。我的青爺喲,你慢慢找去,有本事找到了不要來找我。”
喝著免費美酒的南竹隨口給了句,“找了這些天,憑他的勢力,一點線索都沒找到嗎?”
聞聽此言,庾慶摳著小胡子猶豫了一下,“是有些不正常,幾天了,那廝居然一次都不來找我。”
來回踱步想了想,忽止步,嗯了聲道:“他不來,咱們可以過去,走,探探他口風去。”
他進屋取自己佩劍去了,出門的一些防備還是要有的,南竹也放下了酒杯,再就是牧傲鐵跟了出去,其他人留待,沒有跟去湊熱鬧。
都住在知海閣內,也近,上了幾層樓就到了。
門口一敲門,屋里的青牙得到通報后忍不住皺了眉頭,“這廝跑來做甚?”
其手下道:“見面自然會露出端倪。”
青牙哼道:“你懂個屁,那廝身上風浪大,看把這琥珀海攪的,
我巴不得躲他遠一點,走近了容易被連累。”
這就是他這些日子一直躲著不跟庾慶碰面的原因,也是算是受了千流山四洞主的提醒。
其實他本來就不愿跟庾慶走的太近,在海市就受夠了,那位身上的是非之多,地頭蛇也吃不消,簡直是防不勝防,他算是刻骨銘心了,這次來琥珀海若不是有事,壓根就不會跟庾慶碰面。
有那么點用完了就想甩的味道。
手下道:“那我回了他,就說您不在。”
“他明目張膽派人盯著我,我在不在他不知道嗎,當天下第一才子是傻子嗎?”青牙沒好氣,最終揮了揮手道:“見一面也不會死,只要保持距離應該也沒什么,去吧,讓他進來。”
手下遵命而去,他也找了張椅子擺好了大哥的瀟灑架勢坐下。
很快,師兄弟三個就進門了,高矮胖瘦的成色一點沒變,青牙一看還是老三樣,莫名想到了點什么玩意,有點忍不住想樂,花生米塞進嘴里堵住了。
禮多人不怪,何況是來探口風的,庾慶隔著老遠就樂呵著拱手走來,“青爺,有些日子沒見,想您了,特來拜會。”
青牙沒有接客的意思,翹著二郎腿坐那不動,嗤之以鼻,“少來這套,自己隨便找座。”
“青爺這爽快的性格就是好。”庾慶恭維了一句,果真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然就在他坐下的同時,他馬尾發里面突然傳來了嘹亮的“笛笛”叫喚聲。
是大頭的聲音,出門的時候把大頭帶上是基本習慣,回屋又會拿下,就跟隨身佩劍武器一樣。
什么玩意?青牙及其手下齊刷刷盯去。
師兄弟三人則是臉色一變,他們自然知道這是大頭在示警。
庾慶更是察覺到了大頭的沖動,感覺到了大頭要從頭發里沖出來,他腦瓜子也許算不上才子的腦袋,但腦袋反應速度絕對是快的,腦中靈光一閃,立馬抬手往后面頭發一抓,握了握,一語雙關道:“沒什么,沒什么。”
貌似是說給青牙他們聽的,實則是為了穩住大頭。
不讓大頭反應?南竹和牧傲鐵下意識互相看了眼,察覺到了老十五有什么打算。
青牙也不愿跟一身是非的家伙糾纏深聊,也就沒多打聽什么,直接問道:“有事?”
想探口風的庾慶,也改變了心意,呵呵敷衍道:“幾天沒見,想跟青爺聚聚,咱們找個地方喝兩杯?”
青牙想跟他保持距離自然不會答應,直接說有事拒絕了。
庾慶也另有打算,沒約成,聳聳肩便告辭了,只說等青爺下次有空再約,我請客之類的。
南竹估摸著他是不可能在琥珀海請客的,太貴。
反正師兄弟三個來的快,也走的快,出門后立刻迅速返回了住處。
開門關門,回到房間的庾慶有些迫不及待,迅速摸出了頭發里的大頭,亮在掌心里問道:“何故示警,是感應到了上次那種蟲子嗎?”
大頭立刻在他掌心里俯臥撐狀起伏了幾下,有點頭稱是的意味。
果然如此,幾人面面相覷。
南竹驚咦道:“這意思是,上次那蟲子是青牙派來的不成?”
青牙那邊有那種罕有蟲子,他們想不這樣懷疑都難,總不能是巧合吧?
牧傲鐵遲疑道:“他派那蟲子來干嘛?那蟲子總不至于能監視咱們吧?”
盡管他們手中的大頭就有這功能,可他們還是不太相信,實在是昆蟲之中,大頭這種情況極為罕有,不能當成合理方向來理解,他們自己都搞不清大頭怎么就成了這樣,稀里湖涂的。
南竹摸著下巴滴咕,“來下毒的不成?”
對昆蟲進行簡單的操控是有可能的,故而有此懷疑,否則實在想不通青牙的用意。
旁聽的百里心和蟲兒試著理解他們話里的意思。
自言自語了一陣后,南竹問沉思狀的庾慶,“老十五,你當時摁住大頭,是怎么想的?”
庾慶搖頭,“沒怎么想,就是不知道青牙到底想干什么?感覺有些不對勁,情況不明,搞不清青牙的打算,不想讓他發現我們察覺到了和他有關。”
懂了,想趁人不備多占一步先機,南竹點了點頭又遲疑道:“怎么搞清,總不能直接問吧,他能老實告訴我們嗎?”
庾慶盯向了掌中的大頭,“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他能派蟲子來,我們也能派過去,大頭通了人性,能聽人話,比那蟲子強的多吧,不妨探探青牙那廝到底想干什么。”
聞言,南、牧二人有些擔憂地相視一眼,其實庾慶也有跟他們同樣的擔憂,自從上次讓大頭探查情況差點被九尾狐給打死后,他們就不敢讓大頭再冒這種風險了。
大頭確實有點能耐不錯,可真要對上一定實力的修士,萬一挨上一擊的話,確實危險。
現在的他們,好像有點在乎大頭的死活了。
他們還在那猶豫,大頭卻在庾慶掌心做了幾個俯臥撐,然后唰一下就飛走了,直接鉆窗飛走了。
幾人跑到窗口一看,已經不見了大頭的影子,不過都能猜到大頭是干什么去了。
確實如他們判斷的那般,大頭直接飛到青牙房間那邊去了,找機會直接鉆了進去,躲在了屋里角落的高架上,靜靜窺視著室內偶爾出現的動靜。
青牙大多時候都在屋內修煉,傍晚時分收工出去了一下。
趁這空檔,躲在角落里的那只金甲蟲飛了出來,迅速從窗口飛離而去。
躲在高架上的大頭略扭了扭頭,亦振翅飛出,窗外鎖定目標后迅速追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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