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里意思簡單,認可了對方的交代,答應了對方的條件。
他痛快了,銀山河也不廢話,盯著昏迷中的龍行云看了看,然后指著庾慶警告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樣!”
話畢轉身就要離開,去兌現交換條件,一命換一命。
對他來說,青牙的死活顯然是不重要的,遠不如龍行云的性命,甚至懶得去考慮其中的是非道德,試問茫茫修行界,誰是該死的,誰又是不該死的?
然庾慶卻擔心有失,喊了一句,也可以說是提醒,“青牙應該沒那么容易對付。”
銀山河頓住身形,背對著回應,“斷了條腿的混混而已。”
他越這樣說,庾慶越擔心,沒見過也聽過,自古事,多少壞在輕敵上,他可不希望眼前事功虧一簣,不顧對方的不耐煩,再次緊急提醒道:“海市的情勢對比赤蘭閣如何?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能在海市這魚龍混雜的地方坐上頭號地頭蛇的交椅,絕不會簡單,我覺得硬碰硬不可取。他現在應該還不知道眼前變故,前輩可從容近其身。”
多余的就不說了,對方不傻,
相信應該能聽懂自己話里的意思。
“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去去便回。”
銀山河扔下話就閃身而去了。。
目送制造巨大壓力的人離開了,
南、牧二人皆重重松了口氣,
卻依然不敢放松對周圍的戒備,得防范銀山河會虛晃一槍繞過來偷襲,
另外還有那個釣魚的老頭也讓人搞不清路數。
庾慶看了看昏迷中的龍行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煙毒,一直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否則銀山河也不會不當回事。
他也拔劍了,不拔不行,時間久了龍行云非得失血過多而亡不可,
拔劍后還得緊急為其處理了一下傷口。
對這種人還要幫忙救治,他自己心里也不爽,換了早年他怕是要直接一劍給捅死才能泄心頭之恨,然這些年也確實經歷了一些跌跌撞撞,漸漸面對了現實…
一條人影從天而降,青牙等人抬頭望,借著紫瀾島那邊的光影,
隱約看出了是銀山河的身形,眼睜睜看著對方落在了崔游那條船上。
崔游等人看了看四周,沒發現龍行云的影子,頓感奇怪。
青牙已忍不住問道:“銀兄,
龍少閣主呢?”
暗暗用力握了握手中煙桿的銀山河不語。
他雖沒太把青牙給放在眼里,當庾慶的面也頗為自負,
然在這動手的關口還是猶豫了,
審視了一眼背把刀瘸了條腿卻依然是優哉游哉輕松模樣的青牙,
到嘴的“與我一戰”之言慢慢憋回了肺腑之中。
于是他起身略一跳,
離開了崔游這條船,
跳到了對方的船上,
上前靠近兩步,看向一方海面,
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聲,“少閣主來了。”
青牙立刻順勢看去,
結果什么都沒看到,頓莫名警覺,
腦海中幾乎是瞬間閃過了對方剛才到自己船上的畫面。
盡管這一趟冥海之行的路上,他和龍行云、銀山河一直是同乘一條船的,
三人經常近距離近身,靠近在一起說話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他此刻還是根據一些跡象意識到了風險性的異常。
不管有沒有問題,也不管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立刻就要閃身挪位到另一艘船上去,準備先避開一點再說。
然就在他身形欲起的剎那,已經是驚的汗毛乍起,感覺到了身側突兀爆發出的強大攻擊氣機,立刻連看都不看,就毫不猶豫地順手揮臂狠狠砸去,不管對方死活,先打倒再說。
可終究是倉促之下慢了一步,加之距離太近了,反應沒能來得及,何況出手的人也是高手。
咣!一聲震響。
旋身揮臂的青牙整個人飛了出去,被銀山河突兀一記重拳給轟飛了出去,“噗”凌空狂噴出了一口鮮血。
緊跟著反應過來的龐成丘立刻一拳轟出急救,奈何銀山河卻是有心算無心,早防了身后人的反應,揮手就是一掌,以超越龐成丘一個境界的修為將其給擊飛了出去,出手留有余地,傷了青牙反而沒有傷他。
三人腳下船只四分五裂,已被震碎,船夫鮫人驚慌落水,兩邊渡船直接被掀翻,另兩名鮫人也落了水,崔游則彈起升空,亦驚疑不已,不知怎么回事。
被擊飛出去的青牙未做什么反抗,順著飛出去的落勢,一頭鉆入了水中。
一掌擊飛了龐成丘的銀山河主要盯的就是他,哪能讓他跑了,一個閃身而去,并翻手彈出了一顆熒石,人趕到后便是凌空一掌轟在了水面,熒石爆開成了光粉,追隨掌力轟向了海面,光景煞是漂亮,如星云。
轟隆!
海面并未炸起大量水花什么的,只是如同一個巨大的鍋底,猛然如小山般沉陷進去了一大片。
他的目光也敏銳捕捉到了海水中一個人影的去向,迅速倒栽而下,緊急追去。
其實這一招還是他之前因那在紫瀾島兩側的動靜想到的,還沒來得及使用,卻在此時使上了。
陷入的海面很快反彈,將一前一后的兩個人影給吞沒了。
震落海面的龐成丘,還有飄落海面的崔游,皆一臉驚疑地看著這一幕。
龐成丘旋即快速沖去,知道青牙被偷襲打傷了,恐有不測,欲趕去助一臂之力,哪怕明知不是敵方對手,也要義氣在前。
崔游見他有了反應,都有各自陣營和立場,自然也不遑多讓,欲要去攔截。
然兩人剛先后沖到浪起澎湃的海域,便驚的迅速后撤,且身形連連閃避,驚嚇的不輕。
只見洶涌波浪下突然閃爍出片片如冰片之物,如參天冰刀,聲勢凌厲,絞殺出的亂影似要將這塊海域給攪個底朝天一般,甚至把海面給攪出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哪怕是此時身在紫瀾島的師兄弟三人也遠遠看到了這一方的令人驚駭的動靜。
庾慶更是忍不住嘀咕自語,“還是硬碰上了嗎?這白頭佬怎么就不聽勸。”
三人都意識到了,應該是銀山河和青牙交上手了,已是一個個心弦緊繃。
緊急躲避參天冰刀絞殺的龐成丘和崔游閃遠了點后,才看清了那似要摧枯拉朽絞殺一切的參天冰刀是什么東西。
其實就是某人修為和御刀境界到了一定地步迸發出的凌厲刀氣,正常情況下應該是近乎無形的,之所以呈現出冰刀形態,是因為海水的卷入,加之紫瀾島那邊的光芒折射。
巨大漩渦中迸發出的凌厲聲勢和刀光并未持續多久,很快便驟然消失了。
漩渦也在快速攪動著縮小,海水卻漸漸呈現渾濁狀態,顯然是海底的泥沙被攪動了起來。
兩條傾覆的擺渡船已翻轉了回來,兩名鮫人船夫推著船奮力從驚濤駭浪般的漩渦周圍脫離,誰知海中卻突然躥出人影,閃身飛落在了船上,不是別人,正是銀山河與青牙。
青牙明顯已經萎靡了,披頭散發狀,被銀山河拎在了手中。
而銀山河自己明顯也好不到哪去,身上有一道長長的血口子,斜劃過胸口的,順著角度劃過了臉頰,中分的半邊垂發也被斜切掉了一小半,臉上傷口鮮血半淌,有血滴滑落在了下巴上。
兩位高手的身上都濕透了,正常情況下以他們的修為足以辟水,不至于遇水就變成落湯雞般,可見二者在水底下爭鋒有多激烈,已經破了防。
龐成丘和崔游見狀已經是緊急趕來。
推著船的鮫人船夫大叫,“你們不要亂來,你們要打換個地方,不要在我船上。”
沒人理會。
近前的龐成丘一見青牙慘狀,頓驚呼大喊,“青爺!”
就要沖來拼命狀。
銀山河另一手上的大刀驟然揮指向他,警告:“我不想殺人,最好不要逼我。”
他手上的刀是青牙的刀,此時如同戰利品般落在了他的手中。
有氣無力的青牙也努力抬手推掌,做了個阻止的動作,艱難地搖了搖頭,示意龐成丘不要沖動。
因為他很清楚,龐成丘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沒必要白白犧牲。
滿臉悲憤的龐成丘只好止步在旁,指著銀山河怒斥,“偷襲傷人,算什么好漢?”
“慚愧!”銀山河仰天一聲,看著冥冥夜空,也不知算不算是回應,抓住刀柄的手指略松,兩件物什當啷響的落在了船板上,不是別的東西,正是他的旱煙桿,已經斷成了兩截,從平滑斷口看,應該是被利物斬斷的。
又低頭,手中半黑半雪亮的刀身橫在了眼前,欣賞著,唏噓而嘆,“好快的刀,好犀利的刀法,深海重重阻力之下出刀,竟能一刀斬斷閣主送我的‘隕鐵精母’鑄造的煙桿。
曾聞海市青爺有一刀,名為‘斬草刀’,名雖俗氣,出手卻不凡,刀不出則已,一出則斬人命如草芥,刀下宵小亡魂無數,之前頗為不屑,今日一見,方知海市青爺名不虛傳,慚愧!”
“咳咳。”被拎著的青牙忽一陣咳嗽,咳出了一口淤血,然后才明顯喘氣了起來,似乎緩過來了一口勁,他哼哼一聲,再也沒有了之前對赤蘭閣人員的恭敬,反倒語帶厲色,“銀山河,老子跟你無冤無仇,為何暗算謀害于我?”
銀山河神色悵然道:“青爺,對不住了,我也不想這樣,奈何身不由己,少閣主落在了那位探花郎的手中,性命已被其掌控。”
此話一出,在場人員幾乎全部愣住了。
青牙則明顯有傻眼的感覺,愣了愣身后,奇怪道:“你不是貼身保護著嗎?憑那狗探花的修為,怎能從你手里抓走人?我說,你們坐等設伏他的,怎會反被他給抓了?以你的修為占據了先機,他只怕連你在什么位置都難掌握,怎可能還被他給搞出了空子來鉆?”
銀山河:“具體的我也沒搞清楚,總之就是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稍微和少閣主分開了一下就出了事。”
青牙有些無語,不過想想也是,王雪堂不也是死的稀里糊涂的,至今也只能是猜出個大概,也沒完全理清那狗探花是怎么做到的。
有此覺悟后,他又納悶了,“我說,你們少閣主被抓,是你自己保護不利,關我屁事,偷襲我干嘛?趕緊解開我身上禁制,念在你心頭有邪火,算我倒霉,看赤蘭閣的面子,就當是讓你撒了回氣,這次我可以不跟你計較,趕緊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