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聲停止,一些落石稀里嘩啦,最終也歸于平靜。
煙塵慢慢在山谷里跌宕,還有從巨蛇身上冒出的邪氣,煙塵沉降,邪氣升天撩月。
黃金巨蛇都被殺了,至少露面的無一存活,地下洞窟中還有沒有,無人知曉。
寧朝乙守在師兄弟三人附近戒備,不時看向喬且兒的目光中有不知所措。
很快,山上又有一些人陸續跳了下來,是聽到動靜趕來的賊鴛鴦和陸星云母女,見到現場情況也驚錯不已,聶品蘭更是拉了寧朝乙去邊上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寧朝乙欲言又止,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又說不清楚,只能是慢慢對幾人解釋。
單膝跪地的牧傲鐵拿著熒石照明。
單膝跪地的南竹在以一身修為幫喬且兒壓制傷勢。
跪在地上的庾慶從喬且兒身上找到“血坤丹”,迅速喂了喬且兒服下。
眾人惦記著幫她療傷,她兩眼卻一直盯著庾慶慌慌張張的樣子,虛弱無力的眼神中是滿滿的眷戀,伸出的手總是想去觸碰庾慶那張臉。可庾慶要救她,動來動去的沒辦法配合。
等到給她喂下救命丹藥后,庾慶才注意到,才溫柔著順從了她,跪那彎底了身子,拿著她的手捂在自己臉上。
他身形矮下后,喬且兒無意中看到了后面的寧朝乙等人,頓時情緒失控,激動到嗆血。
庾慶回頭看了眼,頓時明白了怎么回事,忙道:“他們是奸細,我知道,他們已經和我站一邊了,你盡管安心。”
聞聽此言,喬且兒才漸漸平息下來,然后便再也不管了,也沒了心力去管,柔弱眼神又戀戀不舍在他臉上,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道來,最終聲音力度弱弱道:“你們三人面對裂谷山莊的局面,行事不便,要深入找戟,怎么看都很危險,我才對幕后黑手發出了求助消息,才招來了他們,是想借幕后人的力量幫你抵御危險找戟。除了這事,我只說你凡事防著我,并未將你的任何事情告知幕后黑手,包括你的修為和他們說的對不上。”
說到這事,庾慶曾經是有過疑惑的,當初寧朝乙等人說出是來找戟的時候,他當時有過一個懷疑,懷疑是不是有人走漏了風聲,甚至忍不住往喬且兒身上想過,因同門師兄弟之外他只對喬且兒說過戟的事,而且還是喬且兒主動問的。
不過后來一想,又覺得可能性不大,他是當晚告訴的喬且兒,而寧朝乙一行第二天就到了,憑那幾人的情況,不太可能一晚上湊合到一塊趕來。
現在則已經有了答案,寧朝乙等人自己說的,他們是被人連夜給送到裂谷山莊附近的,幕后黑手甚至無視人間的一些規矩,讓飛騎載人直闖!
幸好聶品蘭等人為了避免說話妨礙救治,把寧朝乙給拉到了一旁問情況,否則讓他們聽到了自己被搞來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這個女人想保護情郎,怕是一個個都要抓狂,尤其是承受了喪母之痛的陸星云。
總之這話說的牧傲鐵和南竹都心虛了,都忍不住回頭朝那幾人看去,發現沒聽到,不由慶幸,否則只怕不得了。
然對庾慶來說,已經不在乎這些了,只剩一個勁的安慰,“沒事的,都過去了,不要說話,安心養傷。”
他不在乎,她卻在乎,她不惜做出這個抉擇,就是怕被他看輕了,繼續道:“我師父落在了幕后人的手上,我沒辦法,我想著幫他們解開秘密,咱們就能沒事了,我沒想到幕后人要找的是金墟。”
此時,庾慶咬牙問出一聲,“幕后人是誰?”
他想知道究竟是誰把她害成了這樣。
“我不知道…”喬且兒微微搖頭,忽面露苦楚神色,口角又在嗆血出來,身子甚至在抽搐。
南竹亦同時失聲,“啊,這…邪氣,是邪氣!”
庾慶立刻緊急搭手,結果發現竟有邪氣涌入了喬且兒的體內,不用說了,肯定是來自黃金巨蛇。
也說明了一點,喬且兒之前喝的那點大頭燒的水,抵御邪氣的效果已經過了,畢竟不像他們長期飲用,體質抵御效果不同。
見情況緊急,牧傲鐵也顧不上那么多了,也搭了把手幫忙抵御。
然邪氣注入量頗大,這樣運功抵御也不是個辦法,庾慶松了一只手,一把從馬尾辮中抓出了大頭,遞給南竹,吼道:“去燒水!”
南竹一把抓了大頭,也不管大頭愿意不愿意,拿著就跑了。
庾慶不敢放手,他是師兄弟三人中修為最高的,拼命運功壓制,但仍能看到喬且兒臉頰上在蔓延出青色蚯蚓紋路。
他又伸手到衣領內,一把拽下了脖子上的項鏈,將鏈墜放在了喬且兒的傷口上,希望能發揮那珠子吞噬邪氣的能力。然而沒用,珠子不但沒反應,還令喬且兒渾身顫抖,臉色翻白,逼得他不得不收手,還朝緊急看來的人大喊,“幫忙救人!”
立刻,又有數只手放在了喬且兒身上,幫忙運功壓制。
飛到山頂上的南竹突然懵了,茫然四顧一陣后,那表情差點沒哭出來,帶著哭腔道:“開什么玩笑,這不是坑我么,戈壁地帶,我到哪找水去?這要是找不回水救命,老十五還不得恨死我…”
沒了辦法,找不到也要硬著頭皮去找,急速朝來時路飛掠而去。沒時間給他到處瞎找,他只能是直奔出口處的那片叢林,那里找到水的可能性比較大,實在不行的話,他只能是出金墟取水了。
抱著小孩的吳黑也因動靜到了一旁查看,一看喬且兒的情況便知怎么回事,順手放下了兒子,又順手拎了庾慶插在地上的劍,給出一句,“讓一下。”
眾人回頭一看,不知他什么意思,寧朝乙等人還是先讓開了。
吳黑提劍在自己手掌上拉了一下,立見金色血液滴答,這一幕令寧朝乙等人以為自己看錯了。
劍插回地上,吳黑半蹲在了蛇口旁,將手掌傷口放在了喬且兒唇上,讓金色血液滴入喬且兒口中。
焦急不已的庾慶能感覺到這位是在幫忙救人,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這是?”
吳黑安安靜靜給出一句,“我的血能化解邪氣。”話畢收手而起。
庾慶當即運功幫喬且兒煉化,發現果然如同吳黑所言,金血的效果非同一般,確實在迅速化解邪氣。
邪氣是快速清除了,可卻出現了另一番變故。
庾慶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牧傲鐵的喉結聳動,臉色也不好看,搭在喬且兒身上的手慢慢放開了,慢慢起身了。
旁觀的眾人齊刷刷看向他,寧朝乙問:“怎么了?”
牧傲鐵一個字的回應都沒給,邪氣是化解了,但是“血坤丹”經不住邪氣的摧殘,“血坤丹”的藥效被邪氣過了一趟后,廢了!
眾人立刻自己上手查探,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誰身上還有救命仙丹?誰有?”庾慶回頭,顫聲問著,哀求著。
就連吳黑查探后,也默默起身離開了,牽了兒子的手,拉著回頭看著的兒子走開了。
一個個都走開了,包括牧傲鐵,都無能為力,把最后的一刻留給了那對男女。
在庾慶的拼命施法盡力下,喬且兒幽幽醒來了,本來蒼白無血色的臉頰變得紅撲撲的,明眸亮閃閃看著庾慶著急的樣子。她是修行中人,自己能感受到自己的傷勢,抬手抓住他的手,強行挪開了,搖頭,示意不用了。
庾慶強顏歡笑,“沒事的,放心,不會有事的。”
喬且兒聲音清晰了一些,“嗯,陪我說說話吧。”
“好。”
庾慶應下,也放棄了救治,側身坐在了地上,與她面對面,靠的很近,幫她捋了捋臉上凌亂的秀發,手法輕柔。
喬且兒溫柔看著他,“他們安排我使美人計,是希望我一直守在你身邊,掌握你的動向。我一開始是沒打算把身子給你的,可你在幽角埠用手段扔下我跑了,我沒能跟住你,徹底惹怒了他們。他們說要挖我師父的雙眼作為警告,我不得不求他們,并做了保證,再跟上你后,我才豁出去了,才主動獻身給你了呢。”
心心念的,一醒來就要說這個,告訴真相不是最主要的,是怕這位看輕賤了自己。
庾慶能理解的,擠出一臉笑,輕撫著她的臉頰,“那豈不是便宜了我?看來那些狗東西也不完全是一無是處。”
喬且兒微笑,似乎滿足了,虛弱的眨了眨眼,有點要睡著的樣子。
庾慶忙問道:“喬莊時,你為了救你師父,和他們聯手殺了你自己的爺爺?”
喬且兒又鼓起了精神,“我不叫喬且兒,那也不是我爺爺。喬公旭一開始只以為是要配合演戲,沒想到那些人居然要假戲真做殺了他,我也是幫兇。”
庾慶愣了下,訝異道:“你不叫喬且兒?那你真名叫什么?”
喬且兒弱弱無力道:“你猜。”
庾慶:“這我哪能猜到?”
喬且兒微微搖頭,“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只是你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一個不好的過客,不用記得我,也不用替我報仇,那些人的勢力很強大,盡快離開,盡快躲回幽角埠自保。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說話的音量越來越輕,話鋒一變后,慢慢沒了聲音,緩緩閉上了雙目,眼角沁出了一滴晶瑩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