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牧二人眼角互相碰了下,兩人是比較清楚庾慶實力的。
在小云間的桃園里,他們差不多打了一年,幾乎每天晚上都打,哪次不是真打?鼻青臉腫很正常,就差要命了。
那是真的打不贏,兩人聯手也打不贏,感覺老十五的劍很厲害。
不過也正因為庾慶的下手不客氣,兩人在長期的實戰中也真的是受益匪淺,實戰能力的進步程度是他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從一開始在庾慶劍下沒有招架之力,到后面的拼命抵擋過招,而且是夜戰。
只是,之前不管怎么打怎么鬧,都是一筆糊涂賬,今天這架勢是要徹底分個高下的感覺。
說實話,都不是傻子,一起經歷了那么多,有些事情兩人心里已經默認了,只是嘴上不想承認,也不太愿意接受。
今天,老十五這家伙是不想給大家退路了。
兩人悄悄看向了老二,暗道糟糕,真不知今天會怎么收場了。
高云節負手而立,緊繃著嘴唇不語,臉色陰沉著。
庾慶觀察了幾人好一陣,見始終沒反應,又看向了蟲兒,“蟲兒,你不打算認我這個掌門嗎?”
蟲兒慌忙搖頭擺手,表示沒有。
那好,庾慶朝他抬了抬下巴,希望他能率先帶頭開口拜見掌門。
然而蟲兒腦袋一低,當沒看懂,還悄悄觀察另三位師兄弟的反應。
他不想公開選邊站,兩邊都是他的師兄,讓他公開站隊,他感覺好為難,他兩邊都不想得罪。
庾慶頓時被他氣的一邊眉頭直跳跳,當即再次開口點名道:“老七,事到如今,你自己表個態吧,師父的遺命,你從還是不從?”
南竹不時看向老二那邊,滿臉的猶豫不決。
沉默,安靜。
庾慶忽打破平靜,“門在你后面,你自己決定吧。”
這是被逼到了墻角,南竹見無人聲援,忽嘆了口氣,雙手一拱,低頭道:“掌門!”
庾慶眉頭頓飛揚,又盯向了另一個,“老九,你呢?”
牧傲鐵的壓力稍輕,畢竟有了帶頭的,低頭稍微沉默了一下,也慢慢拱手了,“掌門!”
庾慶神情舒緩了不少,目光盯向了老二,嘴上卻道:“蟲兒。”
一旁的蟲兒立馬低頭,也做了墻頭草,拱手拜見,“掌門師兄。”
接下來,庾慶坐那不說話了,雙手扶著劍,靜靜坐那,不逼也不催,等最后一人態度。
就在大家以為老二要讓大家等好久,或者要鬧到難以收場的時候,誰知老二忽然就朝上位拱手了,并喊出了一聲:“掌門!”臉卻偏向了一旁,閉上了眼,滿臉的情何以堪。
一大把年紀,向個輩分比自己低、資歷比自己淺的小年輕低頭,天知道他的內心經歷了什么。
庾慶的腮幫子慢慢撐開了,突然就樂開了花,笑瞇了眼,笑容可掬地站了起來,雙手虛扶道:“免禮,都免禮。”
心情那叫一個突然好。
他其實沒什么心胸,從小長大的地方就是他的家,這突然就當家作主了,感覺很爽,有飄飄欲仙的感覺。
“翻臉賊…”牧傲鐵悄悄嘀咕了一聲。
蟲兒亦愣愣看著掌門師兄的反應。
待眾人都放手后,庾慶也意識到自己有點沒控制住表情,好像笑的有點過于猖狂了,好像不應該有小人得志的反應,遂又迅速變臉了,強行變得一臉嚴肅了,“那個,老七、老九,收拾準備一下,跟我出趟門。”
南竹一愣,“去哪?”
庾慶:“除了去弄錢,還能去哪?現在還有商鋪可抵押,明年怎么辦?想撐也撐不下去了。幽崖‘九子金蓮’的任務,咱們無論如何得去碰碰運氣了。”
南、牧二人相視一眼,頓也來了精神,和早先不一樣,現在修為都破玄了,正想出去活動活動,有那么點蠢蠢欲動甚至想主動找人找茬的感覺。
南竹點頭嗯了聲,“也好,那就去走一遭吧。”
牧傲鐵也點頭了。
蟲兒趕緊出聲道:“我也去。”
庾慶:“你怎么不上天?”
蟲兒頓無語。
庾慶又道:“我不惜抵押商鋪弄來冰魄為的是什么?老老實實把自己修為提升上來再說。你留下陪著二師兄看好家,那些東西需要有人留家看守。還有,二師兄,你和蟲兒的修為暫時盡量不要讓人摸到底…”
面對仔細的好一番交代,高云節沒什么話,默默聽著而已,只是偶爾點點頭,整個人的精氣神似乎沉浸在一種莫名的失落中。
回頭,庾慶又去找了鐵妙青和孫瓶做交代。
一切交代妥當后,師兄弟三人沒多做什么拖延,立馬出發了。
三人都是蒙在黑斗篷里悄悄分散離開的,是趁著天黑出發的。
陸續從地下激流中飛躍現身后,又陸續在約定的馬場附近碰頭了。
馬場邊上有一家客棧,不少千里郎在此接活,師兄弟三人找了三名愿載人的千里郎,談妥了價錢,旋即騎飛禽而去。
三只大型飛禽沿著橫亙山脈飛行,等于是繞了個大彎。也是沒辦法,無論是殷國境內還是錦國境內,都不許飛禽載人在天上飛來飛去,千里郎送送東西可以,就是不許送人。
所以只有繞行,而后經由大海上空。
一路的星河燦爛,直到天際略顯魚肚白時,三只高空上的飛禽又撲向了地面的黑暗中,沖向了茫茫大海。
海上一地有隱隱燈火,是一座島,名為“馬蹄島”,因像馬蹄形狀而得名。
此島在修行界頗有名氣,是許多修行中人經過時落腳暫歇的地方,也算是個三不管地帶。
師兄弟三人也得在此暫時歇腳,三只巨型飛禽載著他們飛了一晚上,消耗著實也大,須得休息一下。
三只巨禽陸續落在了一片空地,師兄弟三人跳下,三只巨禽又重新幻化成人,買賣雙方開始結賬,很貴。
只能說是愿打愿挨,沒辦法的,就是有人愿意花錢買時間。
庾慶和牧傲鐵一人給了五萬兩,南竹則給了七萬兩。
只因南竹太胖了,負擔過重,不多給錢沒人愿意載他飛。
買賣雙方隨后散伙,三名千里郎要休息恢復一天才能再飛,師兄弟三人不愿為此耽誤一天時間,想繼續趕往冥海,須得在此另找愿意載客的巨禽。
好在這種中轉之地,最不缺的就是做這買賣的千里郎。
高空上看著天快亮了,地面上還是黑漆漆一片,島上有不少客棧和酒家,徹夜通宵,燈火闌珊。
師兄弟三人從波濤滾滾的海邊走開,往島中心走去,知道島不算很大,既然來了,想著順便走走看看,也順便找合適的千里郎繼續后半程路程。
到處走了走,發現天黑也沒什么看頭,遂找了間夜客較多的酒家,入內要了點吃的喝的,借此問店家千里郎的事。
這事在這島上簡單,店家讓他們安心用餐,想走的時候招呼一聲就行,會幫他們找來。
于是蒙在斗篷里的三人就此坐下了等用海島風情的美味,順便嘗嘗。
等來了酒菜,就在三人剛享用不久,外面又有兩人進了客棧,就坐在了他們隔壁桌,也點了酒菜。
“不知道是什么人,沒想到這么快就把九子金蓮給找到了。”
“確實有夠快的,幽崖任務掛出來還沒幾天吧?”
“總有運氣好的人,也不知得手的人會向幽崖提什么條件。”
就在師兄弟三人吃的差不多了準備要離席時,隔壁桌閑聊的話題隱約傳入三人耳中,頓令三人耳朵豎起。
聽清內容后,庾慶頓時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了,走到隔壁桌前,拱手道:“請教,二位莫非是從幽崖來的?”
隔壁桌的兩名男子上下打量他,明顯一臉的警惕,一人道:“是又怎樣?”
庾慶又問:“剛聽二位說起,說幽崖發出的‘九子金蓮’的新任務已經被人完成了,不知是不是在下聽岔了?”
對方道:“你沒聽錯,新任務是被人完成了。”
庾慶疑惑道:“不瞞二位,我也是不久前才剛從幽崖過來的,也想去冥海找‘九子金蓮’,之前動身的時候,還見任務好好的掛在那,二位不會看錯了吧?”
對方樂呵道:“我們又不眼瞎,怎么會看錯,崖壁上的字,就在我們動身的時候熄滅的。當然,你覺得我們眼瞎也行,覺得我們是在胡說八道也可以。”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懶得多說的樣子。
“打擾了。”庾慶客氣一聲,慢慢走回座位坐下了。
師兄弟三人面面相覷,相當無語,估計隔壁桌說的應該是真的,問題是人家也沒必要拿這種事騙他們。
可能就是他們離開幽崖不久后,就有人完成了任務。
三人那叫一個郁悶,等于白跑了一趟不說,手頭上本就不寬裕,還浪費了十幾萬兩的路費,心疼的三人都不想呼吸了。
庾慶隨后起身,找店家要了客房。
已經沒必要再繼續趕往冥海了,先住下再說吧。
到了客房住下后,出師不利的三人坐在一起不吭聲,看著桌上搖曳的火苗發呆發傻。
尤其是庾慶,本還想著自己的觀字訣在迷霧中能占優勢來著,出發時還挺信心滿滿的,以為機會來了,結果人都沒到,任務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心境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