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金濤怒戟》
海上日落又日出,燕鷗翔天,游魚躍波。
百多艘船組成的船隊,浩浩蕩蕩在碧波大海之上。
遠處海面出現了地平線,站在船頭眺望的南竹回頭大喊,“到了,到了。”
船艙內,庾慶和牧傲鐵聞聲出來,艙門上方壓著樹枝。
師兄弟三人站在船頭眺望,歷時兩個多月的海上漂泊,終于要正式上岸了。
船隊是碧海船行的運輸船隊,兩億的運輸費用并未減免,是庾慶賒賬來的。
右綾羅一開始是不答應的,你探花郎欠個幾百萬都沒什么,哪怕是欠個兩千萬,憑你的名氣寫寫畫畫的也好還,但若欠兩個億,未免就有些夸張了。
數額太過龐大,他也做不了這個主,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兩個多億的損失可不是兒戲。
于是庾慶建議用一部分仙桃和仙桃樹來抵押。
右綾羅對這玩意也不熟悉,也不知道行不行,向上請示了一下。
這事肯定就轉問到了向蘭萱的頭上,那些仙桃和桃樹值不值那個價,向蘭萱肯定是最清楚的。
結果向蘭萱一聽就否掉了,直接挑明了說,那些仙桃和桃樹被邪氣侵染了,已經壞了種,根本用不得,壓根就不值分文,拿出去騙騙那些聽到仙家洞府就想開開眼界的人還能賣點錢,身為知情人怎么可能當錢來收,而且還是一下就抵兩個億。
何況這邊已經拿了三十棵桃樹和一百箱桃子,開眼界也好,做試驗也好,都夠用了,要那么多破桃子爛手里干嘛?他們自己又不好拿出去賣。
不過向蘭萱也算是給了點情面,允許庾慶欠賬,允許欠兩個億!
她知道庾慶所謂的出售方案,只要能安全運到,估計賣出兩個億還是沒問題的。
她開了口,右綾羅立刻放心了,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著,這才跟庾慶簽了契約,允許庾慶一年內付清兩億運費。
當然,也簽了逾期的懲罰條款…
海岸邊打前站的人員已經帶來了一群龐然大物,二百七十只土猿。
是一群身高達兩三丈的巨猿,烏溜溜的黑眼睛,土黃色的柔順毛發,神情看起來頗為溫順。
船剛靠近岸邊,立刻有土猿下水,動手將船推靠在岸邊,可見它們已經干慣了這種活。
船上人員幫忙卸貨,土猿們開始按照打前站人員的事先安排接手貨物。
桃樹一只土猿背一棵,就像背了支撐開的雨傘。
成箱的仙桃則是每只土猿背二十箱,還有空閑的土猿,是用來做萬一替換用的。
至于隨行的護衛人員,隨便哪只土猿身上都可以爬上去坐。
很快,海上隊伍又再次轉成了陸上隊伍,沿著不斷走高的崎嶇山脈前行。
土猿身高腿長,一步能邁出較遠,快步疾行之下,爬到了桃樹上遮擋太陽光的庾慶等人能感覺到兩邊風景快速后退。
這一走,又是個日月星辰交替不斷,山高水長,地勢漸高,也漸荒蕪…
幽角埠,曾經的妙青堂外,孫瓶徘徊,時而駐足在院墻外她親手畫的那個暗號前,黯然許久。
她每天都要來這邊看看的,一直在等丈夫朱上彪歸來,或者說是期望丈夫歸來。
墻上的暗號朱上彪能看懂,只要回來了,看到了暗號就知道怎么去找她的,然而一別至今,未再歸來。
照舊是走神了許久,才黯然離開,如孤魂野鬼般游蕩在幽角埠的街頭。
走著走著,忽聽到聒噪動靜,只見不少人紛紛朝一個方向快步而去。
順著路人去向瞅去,只見遠處穿過大地天窗的光柱中,不斷有一棵棵樹木沉降下來。
她頗感奇怪,也立刻快步趕了去看是怎么回事。
到了天窗周圍,已經被圍觀的人堵了去路,她一個女人個頭也不高,只能是踮起腳尖看,還是不夠高,也看不明白什么,只看一棵棵樹木還在下降,同時還有不少的箱子。
“仙桃樹,那就是仙桃樹嗎?”
“不知道啊,我剛聽管天窗的人說,報的貨物是仙桃和仙桃樹。”
“啊,那其中一人豈不是就是那個天下第一才子的探花郎,是哪個呀?”
“我也不認識,這些人當中好像沒一個有讀書人氣質的,也許東西來了人沒來吧。”
“這探花郎真的是厲害啊,提筆能考四科滿分的會元,拿劍能開仙家洞府。”
如今,小云間被發現的事,已經不是什么秘密,尤其是庾慶卷入其中不知怎么就傳開了,也沒辦法,實在是涉及的人太多了,光三大勢力當初追捕時搞出的動靜就不可能瞞得住。
而小云間再次開啟后,庾慶搞到了大量仙桃和仙桃樹的消息,不過個把月的工夫就在修行界傳開了。
當時的庾慶還在船上,至今也不知道自己又出名了。
耳聽雜亂議論聲的孫瓶已是身心一震,一股亢奮情緒瞬間沖頭,她當然也聽說了那些個傳言,當即強行上前撥開人群,“有事,勞煩讓讓,有事,勞煩讓讓。”
終于到了前面后,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個馬尾辮小胡子的年輕人,還看到了那大胖子和大塊頭,三人正指揮人員堆放好不斷沉降下來的物品 她當即想闖關,卻被門口守衛攔住了,“有事嗎?”
這個大地天窗是貨運通道,有相關事務的人,或者持有幽居牌的人才能從這里進出。
這兩樣,孫瓶如今都沒有,她剛想說自己和里面的庾慶等人是一伙的,然又有些忐忑,不知人家還會不會認。
她可是見過庾慶翻臉時的樣子的,答應了把火蟋蟀給妙青堂賣的,結果說反悔就反悔了,無情的任由妙青堂倒了。
念及此,她忽然又轉身往回鉆,分開人群出去后,立刻飛奔而去。
她一路趕往了落腳的客棧,跑到了落腳的小院,連敲門都忘了,就闖進了鐵妙青的房間。
鐵妙青正盤膝打坐,聞聲開眼,見到是她,才松了口氣,緩緩收功后問道:“瓶娘,何事慌張?”
“小姐,快跟我走。”孫瓶已經著急拉起了她。
“去哪?去干嘛?”
“阿士衡回來了,我親眼看到他帶了許多仙桃和仙桃樹回來了。”
“啊!”鐵妙青說不上是驚喜還是吃驚,總之趕緊掙扎擺脫了對方的拉扯。
孫瓶瞪眼道:“小姐,你難道不想見他嗎?”
鐵妙青頓被她說了個臉紅,“瓶娘,你瞎說什么呢,傳出去讓人誤會。”言及此還下意識摸了摸鬢邊的小白花,還有那一身的黑裙裳,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外人自己是守喪之人。
“嗨,你看我這話說絆了舌頭。”孫瓶打了下自己的嘴,又正兒八經道:“小姐,他手上掌握的可是稀缺物品吶,依幽崖的規矩,若是獨門生意,是有絕對資格在幽角埠立足開鋪的,幽崖會為我們協調商鋪轉讓事宜的。小姐,重開妙青堂的機會來了。”
“這…”鐵妙青遲疑,且忐忑,“人家辛苦得到的東西,怎么可能給我們開鋪子。”
孫瓶苦口婆心狀,“小姐,這不明擺的嗎?他既然把那些東西給拉來了幽角埠,那就肯定是來出手的,給誰賣不是賣呀?你只要出面了,他肯定不會拒絕的。”心里嘀咕了一句,別說沒幾個男人能拒絕你,憑你們的關系,肯定會幫你。
鐵妙青又被說的臉頰發燙,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孫瓶話里有所指,同時腦海中也閃過了那幅字上的內容。
“哎呀,小姐,這批貨一來,盯著這批貨的人肯定會有很多,去晚了的話,落到了別人手里,后悔都來不及了。”
“稍等。”
鐵妙青也被她說的有些急了,不過還是走到墻邊,摘了一只紗笠到手,經過梳妝臺時,又忍不住偷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
出門后,她又戴上了紗笠,垂紗遮臉,被孫瓶拉了快跑…
當所有東西全部從天窗沉降到位且堆放整齊了,也全部清點無誤后,碧海船行的人拿了交割文書出來。
待庾慶簽字畫押完,碧海船行長達數月的運輸過程算是正式完結了,東西他們只負責送到這,其它的他們不管了。
東西到了這里,庾慶終于算是徹底放心了。
一群人散伙走人,他對牧傲鐵招呼道:“老九,你在這看著,我們辦好了就回來。”
牧傲鐵點頭,南竹則跟了一起離去。
走到出口時,見門外面一群人堵著看熱鬧,他們也不知怎么回事,對這里又不熟,以為本就如此。
正拱手讓一伙人讓讓,當面一人已經試著問道:“敢問閣下可是探花郎阿士衡?”
“呃…”庾慶訝異,再看一群人火辣辣的眼神,感覺不對,反應賊快,臉色瞬間一沉,“我與那探花賊子有不共戴天之仇,若再見之…”冷目惡狠狠環顧狀。
唰!南竹忽拔劍半截,抬頭挺肚,亢聲道:“必殺之!”
同行的一伙碧海船行人員面面相覷,皆噤聲不語,既然客戶不愿意暴露,保護客戶隱私也是他們的基本操守。
唰,劍又歸鞘,南竹再拱手請讓路。
兩人在一群人的注目下趕緊走人。
剛走出人群,兩人就對上了兩個女人,一個笑吟吟看著他們的正是孫瓶,一個戴著紗笠的窈窕身影一看便能聯想出是誰。
兩人同時一愣,多少都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兩個女人居然還在幽角埠,還真把幽角埠當家了不成?
南竹沒想太多,已是兩眼放光。
孫瓶見不少目光看來,趕緊讓路,并伸手請跟我來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