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地方還有點鼓包。
感覺有點古怪,三人相視一眼,南竹拎劍上前,深一腳淺一腳走去,突然咔一聲,身形猛然下挫。
庾慶和牧傲鐵一驚,皆亮劍警惕。
“沒事。”南竹回頭擺了擺手,然后又爬了起來繼續前行,原來只是體重太重,一腳踩塌了一塊而已。
兩位師弟無語。
南竹走到冒邪氣的地方,啪,一劍拍碎了那鼓包。
砰!一聲不大的爆響,一堆邪氣爆出。
那動靜嚇的三人又再次提劍警戒,結果好像只是一團邪氣憋住了而已,一下釋放掉了也就好了。
沒了動靜,南竹伸頭往拍碎的鼓包里一看,忽“咦”了聲,歪著腦袋朝鼓包里面左看右看。
兩位師弟好奇,立馬也走了過來,湊近一瞅,才發現有一顆暗紅色的珠子和一堆雜碎混在一起,只有鵪鶉丹大小,上面布滿了流云般的詭異黑色紋路。
“笛笛笛。”
已落在了庾慶肩頭的大頭忽又發出鏗鏘鳴叫聲。
三人迅速觀察四周,沒發現任何異常。
稍作戒備后,南竹伸手進了鼓包里去撿,結果剛撿起就渾身一哆嗦,下意識松手了,珠子又落了回去。
“怎么了?”庾慶問,牧傲鐵也看著他。
南竹神色凝重,“好涼,凍的我直哆嗦。”
凍?這得多低的溫度才能讓一位修士這么大反應?兩位師弟不解,感受了一下空氣中的溫度,并無任何異常,頓覺奇怪,真有老七說的那么凍的話,這近處的溫度怎不受影響?
南竹隨后又伸手了,這次有了心理準備,小心捏住了那珠子,然卻又“咦”了聲。
兩位師弟關注著他的反應。
南竹這次將珠子輕松拿了起來,劍歸鞘,之后將那珠子撥弄在掌心觀察,“奇怪了,剛才還凍的我直哆嗦,難道是我錯覺?”
聞聽此言,庾慶伸手了,想拿來看看,結果手指一觸即那珠子,手也哆嗦著縮了。
這次輪到南竹和牧傲鐵看著他。
“好像是挺冰的。”庾慶給予了肯定,然后又伸手去碰,這次碰上后,他也咦了聲,干脆將珠子拿到了自己的手中,掌心握了又握,終于體會到了南竹說的,難道剛才的冰凍感真的是錯覺?
牧傲鐵也忍不住了,上手試著去摸,指尖小心翼翼觸及了,然而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又將珠子拿到了自己手中翻看,還是沒任何感覺,不由滿臉狐疑地看向兩人,有點懷疑兩人是不是在逗他。
南竹疑惑道:“老九,你沒感覺?”
牧傲鐵:“沒感覺這珠子有什么問題。”
南竹和庾慶面面相覷,只有有過那感覺的人才明白彼此剛才的反應是怎么回事。
牧傲鐵將珠子反復握在掌心感覺了一陣,又問:“你們都感覺到了冰冷?”
庾慶回憶著沉吟著說道:“現在想想,好像又不全是冰冷感,就是觸碰到后,突然感覺心里也跟著一涼,好像有一股陰冷觸及了魂魄。”
南竹點頭,“對對對,就是這感覺,就是靈魂都在顫抖的感覺,感覺凍的靈魂都哆嗦了一下,等打起精神小心再去觸碰,好像又感覺不到了…”
庾慶突然抬住,這句話提醒了他,回應道:“沒錯,我剛才也是打起精神小心后,就感覺不到了。”
他們兩個忽一同看向牧傲鐵,露出詢問眼神。
牧傲鐵無語,這兩個修為比他高的都被凍的直哆嗦,他哪里還能不當回事,自然是打起了精神小心去試探的。
三人眼神一陣碰撞,無聲交流后,目光又齊齊集中在了那顆鵪鶉蛋大小的暗紅色珠子上,大概明白了,不小心觸碰到的話,就有觸及人靈魂的感覺,而只要心里有了戒備準備,就不會有任何感應。
具體是不是這樣,還有待后面去做嘗試。
有件事情他們卻是現在就想知道,南竹狐疑,“這珠子是什么玩意?看起來又不像是妖丹之類的東西。能被云兮藏在身體里的,不會是什么寶物吧?”他兩眼有些放光。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庾慶環顧龐然大物坍塌后的四周,“剛才的感覺不像是什么好東西,我擔心會不會是什么邪物!”
剛才那股觸及靈魂的陰冷感令他印象深刻…
空中,向蘭萱和蒙破依然在一前一后對天羽窮追不舍。
尤其是蒙破,陰沉著一張臉,被人摘桃子的感覺不好受。
被人從本體上硬撕下來的云兮也好不到哪去,后背一大片的傷口還在滴著墨綠色的汁液,宛若受傷后的人滴血,臉色難看,神情虛弱,肩膀還抓在天羽的手中,苦無還手之力。
突然,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了什么,她身子一顫,臉上露出了慘笑,仰天“哈哈”大笑不止。
天羽低頭看看她,不知她發什么瘋,又回頭看看身后追著不放的兩人,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甩開,若不是手上帶了個人,論飛行速度,他自信少有人能跟上他。
笑聲停了后,云兮抬了一只手,抓住了扣住自己肩膀的手腕:“你們沒資格審問我,殺了我!”
她顯然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下場,也不難猜,這些人肯定要想盡一切辦法撬開她的嘴,挖出所有的秘密。
想求死?天羽低頭看了她一眼,哼了聲,這態度便是回應,怎么可能讓對方輕易死掉。
握住了他手腕的云兮臉上卻漸漸浮現出驚訝,忽問道:“你受傷了?”
天羽又低頭看她一眼,不知她胡說什么。
云兮臉上的訝異難消,“你有舊傷未愈?”
天羽略皺眉。
云兮兩眼漸有神采,“你被風揚給傷了?”
天羽眉宇間閃過的神色似有觸動,終于開口了,“你胡說什么?”
云兮笑了,“是了,當初我躺在金棺上的時候,死之前看到了你。金棺里是我丈夫冠風揚,你一定是開棺后見到了我丈夫,然后被我丈夫給傷了,是不是?”
天羽眼角顫了顫,略瞇眼,沉聲道:“你是云兮!你不是死了嗎?”
云兮笑的越發開心了,“受傷后,是不是感覺體內的邪氣一直無法徹底祛除干凈,導致傷口一直無法完全愈合?”
天羽面頰漸漸緊繃,腦海中閃過了某段畫面。
金棺中,身穿鎧甲的僵尸,毫無生機,令人放松了警惕,卻驟然睜開了雙眼,一雙眼珠鮮紅,給人血汪汪的感覺,那雙眼睛能讓人做噩夢,邪氣凜然。然后那僵尸的鋒利雙爪突襲下插入了他的胸膛,爆發出的邪氣更是如風云繚繞般襲來…
天羽努力摁下了腦海中浮現的這一幕,突然一把將云兮給拎起,摟了她那有著大片傷口的腰,面對面沉聲道:“說,你還知道什么?”
云兮搖頭,“你們這群螻蟻,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若不是不能出去,若不是動了凡心,若不是為了煉化出一個活生生的人,導致耗去了我大部分的實力,我的本體隨時可收縮變化成人,可大可小,可飛天遁地,可千變萬化,就憑你們焉能是我對手?就算你們那個什么大圣來了,也得乖乖滾出去!一群螻蟻,沒資格審問我,更沒有資格羞辱我!”
天羽正要發怒,云兮卻慢慢將臉貼近了他的臉旁,在他耳畔呢喃嘀咕了幾句。
天羽臉上怒容散,嘴唇漸漸繃緊,回頭看了看身后依然窮追不舍的兩人。
云兮已是不驚不懼,不喜不悲,螓首枕在了他的肩頭,一臉的溫柔,嘴里輕輕的,柔柔的,哼唱著什么,像是鄉謠,又像是兒歌,輕輕唱著唱著眼角就淌下了晶瑩淚花。
如絲長發不時隨風掠過天羽的面龐。
像是擁抱著她的天羽忽然抬頭,目光離開了前方,看向了天空上的云團,也突然改變了飛行方向,身形忽劃出了一道弧線,摟著云兮扶搖直上,沖向云霄。
沖入云霧的剎那,眼前風云過,云兮抬頭了,那一雙帶著淚花的深情雙眸與天羽雙眼對視著,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笑了,“云兮云兮,隨云兮,葬于云巔,挺好。”
天羽終于給了她一句話送別,“其實,以前我不太明白為什么我們這些妖修都想修煉成人。”
言下之意是,我今天終于明白了。
云兮笑了。
唰!兩人雙雙沖出了厚厚的云層,迎接他們的是萬丈金光。
“啊…”云兮猛然仰頭發出凄厲慘叫,也只是叫了一聲,便硬生生忍住了,沐浴在陽光下的身子在劇烈顫抖不停,在滋滋冒煙,在快速飛灰湮滅,在痛苦呻吟,“風揚,我來了。”
唰唰,又有兩人雙雙沖出了云層,除了向蘭萱和蒙破也沒別人。
見到空中情形,向蘭萱施法驚叫:“天羽,她見不得陽光!”
天羽松開了雙手,云兮在萬丈金光中翻滾著下落,在翻滾中變得支零破碎。
雙雙沖來的兩人著急上手去接應,然落在他們手上支零破碎的人卻毫無份量,又瞬間崩散,徹底化作了飛灰,隨風去,紛紛揚揚灑向了下方的云巔。
撲了個空的兩人驚呆了,也停止了飛行,浮空而立,看著飛灰隨風去,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