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韋沉聲領命。
微微搖晃在車內的右綾羅緩緩閉眼,心緒依然糾纏在那位探花郎的身上。
見元山事件后,他本以為那位探花郎遭了意外,命喪在了冠風揚古墓里,誰想突然聽到風聲,說那位探花郎又出現在了濘州。
這怎么可能?當初冠風揚古墓坍塌的場景他可是親眼見到了的,事后又被妖界人馬給圍了個水泄不通,深挖到了地底也未見有任何活口,那位探花郎是怎么脫身的?
不信,讓人核查,結果濘州這邊報知,也確認了,的確是探花郎阿士衡出現了。阿士衡同榜的同僚殷吉真與之見面交談過,不會有錯。
有了這個答案,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也還是那個老想法,那小子敢勢單力薄地闖進冠風揚古墓必然有所倚仗。敢如此斷定,還是因為阿士衡的父親曾是虞部郎中,曾親自負責過大量人馬對古墓的挖掘。
根據種種跡象來看,那位虞部郎中當年應該是在古墓里掌握了什么特別的情況未上報,這恐怕就是其子敢再探古墓的重要原因,想必也是其子能從古墓坍塌中逃過一劫的重要原因。
“阿士衡”為什么出現在了濘州?
之前參與冠風揚古墓事件的各方勢力中,右綾羅和秦訣算是唯二知道庾慶身份的,所以兩人是一樣的想法,第一念頭就往仙家洞府去想了。
思路條理很簡單,冠風揚古墓不是仙家洞府,阿士衡去古墓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仙家洞府的線索,他們不知道坍塌的古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可以想象,阿士衡一旦從古墓找到仙家洞府的線索,下一站必然就是去找仙家洞府所在。
所以,必然是要追查阿士衡去向的。
聞氏族長聞袤居然想隱瞞不交代,這不是開玩笑嗎?右綾羅怎么可能善罷甘休,就憑聞袤隱瞞的秘密的價值,就足以給整個聞氏帶來滅頂之災,被采取任何手段對待都不為過。
好在為了掩飾事情真相,他不得不假意將事態控制在商業沖突上,暫時也只能是采取施壓的方式逼迫聞氏,否則早已對聞氏直接采取鐵血手段…
客棧,一位提了一桶熱水的伙計來到一間上房,門外咚咚敲門。
門開,崔游在門后現身。
伙計點頭哈腰,“客觀,給您送了洗泡的熱水。”
崔游警惕地打量了一下點頭哈腰的伙計,見確實是之前見過的客棧伙計,這才側身讓了人進來。
伙計入內放下熱水后,忽從胸口掏出了一封信遞予,“客觀,樓下剛才有人讓小的將這封信交給你們。”
崔游一怔,負手站在窗前的秦訣立馬回頭看來。
見房間內兩人都沒反應,伙計拿著信左看右看,不知該如何是好。
秦訣微微點頭后,崔游這才接了信,趕了伙計出去后,立刻打開信檢查,查看完后頗為訝異,然后才快步過去交給了秦訣。
秦訣看完信中內容,眉頭略挑,忽問:“我們進入聞府,知道你我身份的有幾人?”
崔游稍作回憶,“大門外通報時,我們并未告知身份,見到樊無愁他們幾個才吐露了。所以,當時在場的,知道我們身份的,也就聞袤主仆,還有樊無愁師徒,應該就這四人。”
秦訣目光落在信上內容上,再次審視了一遍,“按理說,這幾位不該隨意張揚赤蘭閣的人找上了門,這才出聞府不久,就有人約我們秘密會見,還表示有辦法讓我們知道我們想知道的。看來,那四個人當中有一個有意思的人。”
崔游狐疑道:“會不會有什么陷阱?”
“能有什么陷阱?聞氏不想幫忙,拒絕我們便可,犯不著找赤蘭閣的人的麻煩。”秦訣嗤了聲,目光掃動在信上,嘴角忽勾起一抹笑意,“有點意思,你準備一下,我倒要看看是誰如此善解人意。”
“好。”崔游應下。
很快,他便弄來了一套客棧伙計的衣裳。
待到一切準備妥當了,崔游等到體態與秦訣相差不大的目標伙計出現后,立刻將他招進了房間。
進門的伙計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便暈倒了。
喬裝易容成伙計的秦訣就此出門而去,這也是信上的交代,對方很小心,擔心聞氏那邊派了人手盯著這邊落腳的地方,對方不想讓聞氏發現他們有碰面也能理解。
出了客棧,混跡于街道人群中走遠后,秦訣才于一條河巷旁鉆進了一艘烏篷船,就此乘船而去。
約半個時辰后,船在一處香火鼎盛的神廟旁停下,登岸的秦訣看了看四周,混入了進進出出的人群進了神廟。
等他再從神廟出來,天色已經快到傍晚。
再次乘船離開,途中在一家衣服店換了身衣裳,才光明正大地回到了客棧。
他并不怕人家知道他離開了客棧,只是不想讓人跟蹤,不想讓人知道他去了哪與誰碰面了而已,實際上他走后沒多久崔游便弄醒了那名伙計,沒耽誤那伙計在客棧干活。
等候多時的崔游陪他回了房間后,立刻問道:“怎樣?”
秦訣戲謔道:“聞氏的千年底蘊不是兒戲,單憑我們在這濘州城內,恐怕還真拿聞氏沒任何辦法,好在有些人膽子之大,連你我也望塵莫及。立刻聯系老二,這事大概也只有他能辦到了,讓他想辦法幫幫忙,務必弄到一種無色無味無法讓人發現還能殺人的毒藥,而且還要是非特定解藥不可解的毒物,三天內一定要送到這里。”
崔游錯愕,“這…先生,這是不是太趕了點,就算用飛的,來回的路程都得花去近半的時間,還要花時間找到這種要求的毒物,二爺那邊怕是夠嗆。”
秦訣:“聞府內,每月月圓之夜,都會闔家小聚一次,這次就在三天后,錯過了這次,又得等到下個月。有些事必須要快,否則容易被別人捷足先登。”
崔游略驚,“要在聞府家宴上下毒?書信人是聞家自己人?”
有此懷疑很簡單,聞氏這樣的龐然大物自然有其自衛能力,外人是很難得手的。
秦訣沒否認,暫時也沒告訴他是誰,“聞袤平常的飲用都會經過嚴格檢查,更不用說闔家宴飲那天,所以毒物一定不能被檢測出來,這點要求務必讓老二明白。”
崔游:“聞氏財大勢大,防御力不可能太薄弱,自有一套強大的檢測能力,解毒靈藥之類的肯定也不缺的,被人下毒成功的可能性怕是不大。”
秦訣:“這是個難得的能撬開聞氏的機會,怎么的都得想辦法試試看,告訴老二,要他務必幫忙做到。”
月明星稀,豪門夜宴。
轉眼,聞家一月一團聚的日子又到了,這也是聞袤接掌家主之位后定下的規矩。
當年為了爭家主之位,兄弟鬩墻,骨肉相殘,聞袤有感于此,立下這個家規,為的就是讓后輩骨肉兄弟們多親近,讓子孫們多念親情。
這次,人來的格外齊全,聞氏剛好拿下了本屆的主祭之位嘛,連外嫁的女兒都帶著丈夫和兒女們紛紛趕來參加這場家宴了,趕來恭喜老爺子。
露天庭院里,子孫滿堂,一片歡聲笑語。
“爺爺,這次大祭,你也得讓那萬老兒出出糗才行。”
長孫聞言興此話惹得現場一陣哈哈大笑。
這個話題一打開,一群小輩們義憤填膺,同時也情緒高漲,紛紛討論著如何讓萬氏家族的族長出糗。
坐在上位的聞袤捋須樂呵,就當是聽小輩在講笑話,他的目光不時瞥向下坐的情緒不高的慢慢吞吞飲用的聞馨。見到孫女偶爾擠笑敷衍旁人的樣子,他知道,孫女大概還是沒能從探花郎的事情中走出來。
這種事,他也沒辦法,有些心結只能是讓時間去化解。
一座樓閣上,登高的鄒云亭緊盯著那座庭院里家宴的動靜,神情復雜地盯著那郁郁寡歡的聞馨。
忽然,他目光微動,盯上了宴席中的二房聞郭氏。
聞郭氏回頭示意之下,其丫鬟過去幫忙斟酒后,轉身便向那庭院外走去。
鄒云亭面頰用力緊繃了一陣,最后似做出了重大決定,轉身快速下樓而去…
家宴現場,半個外人出現,宋萍萍突然來了,她靠邊繞行到聞馨身后,在她耳邊輕聲嬉笑道:“馨兒,來,跟我走,給你看樣好玩的東西。”
聞馨正不愿在這里強顏歡笑,遂起身了,先跟爺爺告知了一聲,說自己去去就回。
聞袤點頭應允,目送了孫女跟宋萍萍離去。
與丈夫聞建明同坐一張長案的聞郭氏見此狀,目送聞馨離去之余,暗咬了嘴唇,皺了眉頭。
這時,聞言安出聲道:“爺爺,馨兒最近怎么了,總感覺無精打采不開心的樣子。”
聞袤淡笑道:“女兒家嘛,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紀,難免,嫁人后就好了。”
此話惹來滿堂嬉笑。
亭內,站在聞袤身側的管家聞魁忽然鼻翼翕動,聞到了煙味,朝氣味來處看去,發現上風處似乎有淡淡煙氣飄來。
很快,在場眾人都陸續聞到了。
聞魁立刻悄然離開現場,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