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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石磯灣

  待到盤坐在旁陪同的聞言安吃飽喝足了,庾慶也對照地圖將所有要查的小鎮名單給列了出來。

  整個濘州有近八九百個小鎮,他比照地圖篩選出了兩三百個,根據云兮當初提供的線索,將靠河流的小鎮逐個篩選了出來。若整個濘州靠河流的小鎮都沒有叫石磯灣的地方,那就說明云兮的確是在說謊,其它的小鎮也就沒了再追查下去的必要。

  當然,三千年前的地貌的確可能出現巨大變化,滄海桑田,河流改道完全可能。

  然找到石磯灣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那條作為重要線索的河流,要從流向找到云兮出山的位置,如果真出現了河流改道的狀況,連河流都淹沒在歲月中找不到了,那就真沒了再找的必要。

  相關小鎮列出來了,這一個個核實下去確實費時間,庾慶不得不拉了聞言安幫忙。

  聞言安欣然效力,能與探花郎在藏書閣內以書籍為天地,共度長夜,也是一樁美談吶。

  還不夠,在庾慶唆使下,聞言安又把藏書閣內的兩個少年給找了來幫忙。

  至于那位守藏書閣的“文老”,聞言安擺了擺手,示意庾慶不要做指望,具體為何他不說,其實也說不清楚,只知道那人連爺爺都得客客氣氣,不是他能無禮的。

  庾慶也不強求,當即把名單按照地域做了劃分,發給了三人,讓各自去翻文字記載,把每個地名的曾用名給找出來,在旁附寫上。

  他自己也拿了一份名單,找到相關府志和縣志,照著地名一個個去查。

  搞清楚要干什么后,聞言安又驚了,發現這位做學問的態度未免也太精細和太縝密了,為了了解濘州,竟然連每一個地方的曾用名也不肯錯過。

  油燈暗了又挑明,反復如此,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聞言安沒有庾慶那么旺盛的血氣,早已是哈欠連連,后來實在是熬不住了,不得不再次奉勸,“士衡兄,已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文樞閣隨時為你敞開,明天再來翻閱也不遲,這個地方,交代他們不要收拾,讓你明天來繼續。”

  庾慶:“我不累,不搞明白了我也睡不著,還不如繼續,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聞言安無語,不好意思扔下貴客不管,遂硬著頭皮又熬了一陣,熬到后半夜實在是太犯困了,不時打瞌睡,也沒了查找的效率,不得不先告退了。

  庾慶也沒有送他,稍作目送,又看了看那兩位少年,見兩人熬到現在毫無倦意,眼中神采依舊清明,心中頓時明了,這倆少年竟然也在修行。

  一直到寅時,還有差不多一個時辰天就亮了,兩位少年終于幫他完成了所有,將附帶有古地名的名單交給他,又收拾掉了聞言安吃剩的餐盤后才離開。

  庾慶集齊了所有名單,開始一個個仔細查看,最終頹然撒手,盤膝坐地的他背靠在了書架上。

  沒有找到,反復看了三遍,也沒從任何小鎮的地名上看到“石磯灣”這個古地名。

  而這里的文獻和各種未斷代的地方志已經是整個濘州最齊全的地方了,若是連這里都找不到,那就說明真的不存在。

  想到這里,庾慶隱隱有些火大,果然是被云兮那娘們給騙了。

  最傻的是,明知道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娘們可能是在騙他們,可他們師兄弟三個還是忍不住貪欲跑來了,為此居然在聞氏做了一個多月的家丁,簡直可笑,活該!

  他現在真的是無比后悔,最后悔的是不該進聞氏。

  書架旁,一個人影無聲來到,正是看守藏書閣的文老,兩名少年回去休息了,他問過情況后,就過來了。

  靜默中盯著庾慶觀察了一陣,忽出聲道:“你是不是在找什么?”

  其實他之前就來過兩次,見幾人忙于翻查東西,也就沒打擾。

  庾慶一見是他,連忙站了起來行禮。

  聞言安說了,不知道這位的名字,因其看守文樞閣,于是大家都叫他文老,基本上一直隱居在文樞閣的院子里不出去,連聞家子弟都很少見到其人。

  聞言安說,族中老人曾聽上輩人言,文老從小就在文樞閣,就如同文樞閣的那兩個少年一樣,后來少年變成了青年,就離開了文樞閣,也離開了聞氏,數十年后又回來了,此后便隱居在了文樞閣不出。

  這種讓人不知深淺的人,加之發現那兩位少年也在修行,庾慶不敢輕慢,見自己的行為瞞不過明眼人,已看出了自己在找東西,遂回道:“是的。”

  文老:“忙了一宿,看你的樣子,莫非沒找到?”

  庾慶苦笑,搖頭,“確實沒找到,也許根本就不存在。”

  文老:“能告訴我在找什么嗎?我在文樞閣呆了很多年,沒事就抱著書翻一翻打發時間,這里的許多書籍我都看過,就算記不住,也能有點什么印象,也許可以給你點意見。”

  庾慶有點猶豫,實在是那三個字的地名不好告訴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容易惹來危險,否則他們師兄弟也不用費這勁,早就到處嚷嚷著公然找一堆人幫忙打聽了。

  不過轉念一想,十有八九被云兮給騙了,估計根本就不存在,也就釋然了,嘆道:“找一個叫做‘石磯灣’的古地名。”

  “石磯灣…古地名…”文老陷入了思索,沉吟嘀咕了一陣,又問:“你熬了一宿,找遍了整個濘州都沒有找到嗎?”

  庾慶想了想,點頭:“差不多。”

  文老也沒問他為什么要找這個地方,“那也許可以在濘州之外的地方找找看?”

  庾慶愕然,苦笑,“文老,我要找的地方如果存在,就在濘州境內。”

  文老:“既然是時間久遠的古地名,那就未必還在濘州境內。濘州在歷史上,有些區域納入進來過,也有些區域又切割出去過,劃給了別的州,類似吞吐的事情反反復復上演過許多次。你翻了州志,難道沒注意到嗎?”

  “呃…”庾慶愣住,還真別說,他只顧著對照地圖有針對性的查找,并未完整不漏的翻閱過全篇州志。被人點醒后,心頭又涌起希望,忙道:“文老說的是,是晚輩愚鈍了,敢問文老,這里可有濘州隔壁州的地圖?”

  文老:“有,整個錦國的地圖都有,大致的地理情況這里都能找到載述,這塊區域的一排書架就是一州的大致情況。濘州一面濱海,背后及左右各有一鄰,你對面幾排書架中應該就有那三家的地圖。貴客不要翻的亂糟糟,我叫小子來幫你找。”說罷轉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是。”庾慶拱手謝過。

  很快,那兩位斯斯文文、白白凈凈的少年又來了,問明情況后,立刻將相鄰三州的詳盡地圖全部給找了出來,有全州概圖,也有各府詳圖。

  地圖交給庾慶后,兩人這次并未離開,聽了文老的吩咐陪著,一旦有所需就幫忙找,同時各摟了一州的地圖幫忙查看。

  折騰到了天亮時,一位少年忽出聲道:“貴客要找的地方是叫做石磯灣嗎?”

  庾慶愕然抬頭,“不錯。”

  少年指著地圖道:“敖州境內有個叫‘石磯灣’的地方,不知是不是貴客要找的那個石磯灣。”

  另一位少年立刻伸頭去看,盤膝而坐的庾慶也趕緊放下地圖爬到了對面,順著少年手指的地點一瞧,沒錯,地圖上的河灣旁清楚寫著“石磯灣”三個字。

  再一看,還真是在與濘州相鄰的府內。

  庾慶興奮抬頭,“敖州志,勞煩幫我找來。”

  他要確定這個石磯灣是不是從濘州重新劃撥過去的。

  另一位少年迅速起身去找,很快找來一本大部頭的敖州志交給庾慶。

  庾慶目標明確,直接翻到相關府縣查閱,最后還真的查到了相關記載。

  約在一千三百年前,因群雄戰亂割據,那一大塊區域從濘州落到了敖州手上,一直到本朝錦國初期,又曾劃分到濘州管制過,后因各種原因,沒多久那塊區域又重新劃分回了敖州。

  根據地方志的記載,那一塊地方可謂是一波三折。

  而“石磯灣”這個地名在記載中并未出現過任何變化,也就說是從古沿用到了現在。

  更重要的是,至少在地名這一塊,云兮沒有胡說,三千年前的濘州確實有一個叫“石磯灣”的小鎮。

  這么一個小鎮能一直存在,還能一直不改名,說明地貌或地理位置比較特別。

  總之終于找到了,庾慶既興奮又感嘆,若早知“石磯灣”從未改過名,若自己有文老那見識,抱著各地圖查一遍就完了,何苦跑到聞府這一趟折騰。

  高興之余又有隱憂,自己暴露了自己要找的目的地,但愿不會節外生枝。

  然而沒辦法,若不是讓文老知道了,自己恐怕就已經放棄了,怕是永遠都找不到石磯灣。

  找到了目的地,庾慶不再逗留,找到文老拜別后,就此離開了文樞閣。

  太陽已跳出了地平線。

  回到了正院客房,庾慶帶齊了東西,寫了封告辭的書信藏進懷里,然后找了聞魁,要了一輛馬車,說是要出府逛逛,連早餐都不肯用,說是會在城里找點新鮮吃。

  上了馬車后,他并未直接出府,而是讓馬車行駛到了西雜院,招呼了一名下人去找南竹和牧傲鐵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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