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趕到的聞言安還喘著粗氣,就被人直接領到了端坐的聞袤跟前。
聞言安行禮后問道:“爺爺,又要讓我重新參加文會比試?”
聞袤笑道:“算了,取消了。你先把氣喘勻了,帶你去見個人。”
聞言安意外,老爺子帶他去會客,還是頭一回,當即追問:“什么人?”
聞袤:“見了就知道了。”
聞言安只好作罷,老爺子在聞氏還是有絕對權威的。
等到他氣喘勻了,聞袤才站了起來示意,聞魁當即伸手請聞言安,“五少爺,跟老奴來。”
出門,一行走到了走廊中間的一間房門前,聞魁親自開了門,又再次客客氣氣伸手請進。
聞言安悶頭悶腦地闖了進去,目光掃過兩名守衛沒感覺,落在茶幾旁一名男子的臉上后忽愣住。
聞袤和聞魁也從他身后出現了,觀察現場。
庾慶一見聞言安,便清楚了自己在這等這么久的套路,突然為自己在雜物院被兩位師兄給揍的鼻青臉腫感到不值。
他還是站了起來,面泛淡淡微笑,裝作還記得對方的樣子,其實若不是在聞氏再次見過了,鬼知道這位是誰。
聞言安先是覺得這人眼熟,隨后才慢慢瞪大了雙眼,盡管反應有些遲鈍,但還是反應了過來,驚呼一聲,“士衡兄,你…你怎么會在這?”
繼而趕緊上前拱手行禮,那真是深鞠躬,不但意外,而且還很驚喜,甚至是有些激動。
某方面來說,去年那一科,雖然不少人都和庾慶是同科進士,但真不在一個層次上,足以讓同科們仰望,真正是同科中傳奇般的存在。
以前想攀談都找不到機會,突然見面,聞言安瞬間情緒是有些過大。
聞袤和聞魁相視一笑,定了,沒錯了,還真是那位天下第一才子。
聞魁這時揮手,讓屋里的兩名守衛先回避了。
庾慶亦拱手回禮,“聞兄,一別有年,可安好?”
“安好。”聞言安連連點頭,看對方居然還記得自己,心情越發激動,靠近了想上手把臂言歡,又覺得兩人交情還沒到這種地步,一雙手有點不知該往哪放,嘴也是高興的合不上的,真正的意外之喜。
既然能相遇,他有很多話想和庾慶交流,然而聞袤看他激動到有些失態,適時的出聲干預了,“言安,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先與探花郎談一談,回頭你們再慢慢敘舊也不遲。”
聞言安一愣,盡管激動,可爺爺的話不敢不從,只能再次向庾慶連連拱手,“士衡兄,你們先談正事,我在外面等你,既然來了濘州,一定要讓我盡到地主之誼。”
“好說。”庾慶微笑拱手。
聞魁親自將聞言安送出了門,同時示意外面的守衛,不讓人靠近這間房。
屋內的聞袤已是哈哈笑道:“慚愧慚愧,是老朽昏聵了,老眼昏花,竟不知府內有臥龍。”
庾慶拱手:“聞老先生客氣,是在下冒昧潛入府內,實在是慚愧,讓老先生見笑了。”
“不冒昧,不冒昧,探花郎應征家丁入府,堂堂正正,要說也是府中下人有眼無珠。魁子,換茶,換茶。”聞袤揮手示意,之后伸手請了庾慶坐下。
聞魁趕緊為兩人斟茶倒水。
賓主用過茶后,聞袤直接問道:“不知探花郎因何為我聞氏在這場文會中擋下萬氏女婿殷吉真,可是有何用意?”
庾慶隨手指向聞魁,“這事說來也是因聞管家而起。”
這話說的主仆二人同時一愣,聞袤狐疑,“不知探花郎何出此言?”
庾慶苦笑,“宇文淵要跟我下棋,聞管家默許示意,面對宇文淵挑戰,我起了戲耍之心,誰知宇文淵…”搖了搖頭,相信對方也明白,不堪的話就不說了,“聽說宇文淵因跟我下棋導致不能為聞氏爭光,令在下頗為慚愧,恰好今天又遇見了殷吉真,干脆將功補過,勸退了他。”
說到下棋,主仆二人心頭一凜,又想起了這位非同凡響的棋力,發現這天下第一才子果然是名不虛傳,一出手就可見一斑,真正是天縱之資,不得了啊!
總之一聽解釋是這么回事,還挺簡單,好像是自己想多了,聞袤捋須哈哈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宇文淵不自量力挑戰探花郎,也算是輸的不冤枉,更是長了教訓,當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教訓的好,探花郎不必自責。”繼而端茶請用。
庾慶配合著端茶意思了一下。
聞袤雙手捂著茶盞又探問道:“探花郎準備繼續在我聞氏隱居不成?”
庾慶默了默,直言不諱道:“老先生面前,在下就不遮遮掩掩了,不滿老先生,在下以家丁的身份闖入聞府另有所圖。”
聞袤正想拐彎抹角探問,誰知對方主動直白了,倒讓他松了口氣,遂也磊落道:“探花郎所圖為何,不妨之言,老夫以聞家族長的身份保證,聞氏能相助的絕不吝嗇。”
庾慶大方道:“沖聞氏藏書樓而來!聽聞‘文樞閣’內所藏典籍,橫跨千年,我雖棄文從武,可骨子里還是個讀書人,想進‘文樞閣’內翻閱一二,想查找一些東西解惑。結果進了聞氏后才知道,外人很難進入‘文樞閣’,只好像個賊偷似的鬼鬼祟祟想辦法,希望能混進去,結果如今還是暴露了。唉,殷吉真言而無信,說好了不告訴萬家,還是把我給抖了出來。”
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必須要盡快離開聞氏,盡快銷聲匿跡,免得被對他心懷不軌的人纏上。所以在自己身在濘州的消息遠散前,他必須要進文樞閣找到答案,不指望別人慢騰騰了,他等不及了。
總而言之,既然已經暴露了身份,那他就沒了顧忌,單刀直入!
殊不知他這么主動一交代,主仆二人反倒大大釋然。
聞袤更是哈哈大笑道:“聞家千年墨香能誘天下第一才子來做賊偷,幸甚至哉,乃是一樁美談,必為‘文樞閣’添光增彩,也當讓聞氏后人銘記何為傳家寶!哈哈,俗人此舉為賊偷,探花郎此舉乃文人雅事,必為后世趣談。這事,老夫做主了,只要探花郎仍有興趣,文樞閣隨時可進,所有典籍全部對探花郎開放。”
庾慶眼睛一亮,“當真?”
聞袤:“求之不得!”
庾慶當即站起,拱手深鞠一躬,“謝老先生。”
心頭可謂感慨不已,早知如此,一早就當直接挑明了,白聽人呼來喝去干了一個月的下人活。
見他是真心高興感謝,主仆二人也是忍俊不禁,發現人家能成為天下第一才子不是僥幸,而是一種必然,僅憑這為了看書不惜偷偷摸摸當下人的學習精神就不得了啊!
聞袤更是暗暗感慨,可惜聞家子弟中半個這般學習精神的人都沒有,否則文會比試時自己這族長又有何懼。
知道了為何攔下殷吉真,為何潛入聞府后,其它的聞袤便沒有再多問了。
為什么打傷鄒云亭,還有另外兩個潛入者是怎么回事,聞袤都沒有問。
有些事情不好當面問,有些別人不愿主動說出的事情問了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如留點底,冷眼旁觀后再決定要不要問。
賓主雙方又稍微閑聊了一陣,便在聞袤的建議下返回聞府,要在聞府設宴款待貴客。
庾慶客隨主便。
趕緊張羅車駕的聞魁心里清楚,老爺怕是急著要讓探花郎搬離玉園,要在消息傳開前讓探花郎搬離…
“咦,小姐,你快來看,族長,阿慶,還有五少爺…”
趴在窗口無聊看著窗外的小紅,忽訝異回頭招呼。
屋內或站或坐的聞馨和宋萍萍立刻快步過來,一起擠在了窗口往外探望。
只見一輛馬車停在樓下,正是聞氏族長的馬車,聞袤先被扶上了馬車,與聞言安談笑的庾慶也先后上了族長的座駕,最后才是聞魁。
護衛開路,車駕連同十幾騎一起徐徐離開。
“族長不看文會了嗎?小姐,阿慶不是奸細嗎?為何同族長和五少爺有說有笑,為何還同乘族長的車駕?”
小紅撓頭而問,感覺自己腦子不夠用了,希望從另兩位身上找到答案。
宋萍萍明顯也有些懵了,看著遠去的車駕,滿頭霧水模樣,嘴里嘀咕,“不是奸細嗎?和聞族長同乘,哪來這么大的面子?”
目送車駕的聞馨悵然若失,她心里清楚的,能出現這種局面只有一種狀況,阿慶的真實身份公開了!
她甚至能猜到殷吉真的退場也是阿慶所為。
而且她能感覺到阿慶為什么要這樣做的原因,為了她,才幫聞氏擋退了殷吉真。
那種感覺很強烈,在碧橋時,她就從庾慶的眼神中清晰無誤地看出來了,卻不可言說。
她也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了即將要離開的氣息。
突然,她轉身快步走向了門口,對門口的守衛道:“備車,我要回府!”
“回去?不看文會了?”
宋萍萍一臉稀奇走來,平常這位可是很喜歡這文縐縐的熱鬧的,不惜女扮男裝。
聞馨默默咬唇不語,心中突然充滿了焦慮。
突然想到,阿慶的身份公開了,不可能再住在玉園了,離開玉園后,也許兩人此生都不會再相見了,而阿慶回玉園收拾東西的時候,可能是兩人此生最后一次相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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