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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調虎離山

  那位高大人一道明來意,他就隱隱察覺到一些不對。

  不為別的,就憑他對這位高大人的了解。

  也許在這些高大人的眼里,他鐘粟只是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商賈,可在他鐘粟的眼里,這些高大人又何嘗不是一些自以為是被他利用的蠢貨。

  他往日里放低姿態應付,人家說什么都點頭哈腰說是的時候,是為了利益,并不是自己真的蠢笨無能。

  他意識到了不對,已經察覺到了姓高的帶走庾慶可能是不懷好意。

  盡管意識到庾慶此去可能有危險,可他權衡利弊后,還是沒有捅破。

  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庾慶的妄為導致牽一發而動全身,已經直接點燃了兩派人的正面較量。

  一群文武官員前門跑來找庾慶,又有高大人敲后門來找,他就已經感覺到了。

  在他這個層次,在他所知有限的情況下,又無法判定兩邊派系在這場較量中誰勝誰負的時候,他不想撕破臉得罪任何一方,他一個商賈從來都沒有這個資格,于是做出了以防萬一的打算。

  事態真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能是放棄庾慶,保全鐘家!

  裝糊涂就是最好的選擇,送走了庾慶,還能滿足杜肥和李方長,至少在這兩人看來,自己是盡了仁義的,穩住了這兩人,就穩住了鐘家內部。

  還有許多許多方面,他有自己一系列的考量。

  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可庾慶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在前途未明的狀況下,他不可能拿整個鐘家去陪葬。

  穩住庾慶,借機與其談妥,迅速解決了藏寶圖可能帶來的隱患。

  而送走了庾慶,鐘府就不會成為兩派較量的漩渦中心,還能穩住內部的杜肥和李方長。

  但這還不夠,不足以保鐘府萬無一失,不足以保妻女平安。

  實在是兩派對撞的力量太恐怖了,余威輕易就能碾碎鐘家,尋常人會死的連個泡都冒不出來,他收了收心思后,又快速去了鐘府的一處雜院。

  一個平常用來堆放雜物的雜院,院子里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瘸子,正坐在臺階上扎掃把。

  “老吳。”鐘粟走上前喚了聲。

  瘸子抬眼一看,立刻站了起來,瘸著腿上前兩步,“您怎么來了?”

  鐘粟面色凝重道:“老吳,鐘家可能有難了,如今我誰都不信,只信你了。”

  瘸子老吳頓時也神情凝重了起來,“員外,有什么事您說。”

  鐘粟立刻附嘴在他耳邊一陣秘密嘀咕,后者不時微微點頭。

  講完后,鐘粟從袖子里掏出一只特制煙花,遞給他,“咱們以‘趕著見’為信號,一旦見到信號,鐘家的生死就拜托給你了!”

  面色凝重的瘸子老吳點了點頭,那只特制煙花塞進了懷里放好,繼而一瘸一拐地大步離去。

  鐘粟目送其消失后,又去了內宅,去了兩個女兒的院子,先把小女兒給支開后,才示意了長女去書房說話。

  進了書房,掩上門,鐘粟走到茶幾旁坐下后,又示意女兒在茶幾另一邊坐下了,才低聲道:“若辰,我給你的那兩張半幅的畫,你還記得吧?”

  鐘若辰連連點頭,神情間略有一絲羞澀感,一半是聘禮,一半是嫁妝嘛。

  鐘粟:“當初,你問我,那畫是不是有什么深意,我說等你和阿士衡有了孩子后才會告訴你。如今,事情出了變故,咱們家需要多一個人知道那幅畫的秘密,以便出現什么意外后,沒了一人還能有一人知道,不至于讓秘密失傳,也許關鍵時刻還能用來保命。”

  鐘若辰聞言甚是訝異,“爹,為何要說不吉利的話,咱們家能有什么意外?”

  她自然是不知道,打小就有人為她遮風擋雨,從來都不用面對一些不好的事情。

  “那幅畫原來是完整的,是阿節璋從一座古墓里弄來的…”

  鐘粟先不管女兒的訝異,先把當年得到那幅畫的經過娓娓道來。

  鐘若辰越聽越震驚,沒想到這幅畫居然能有這么大的干系,竟隱藏有如此重大的秘密。

  聽完后,她越發驚疑,“爹,出什么事了,為何好好的要告訴女兒這些?”

  鐘粟雙手有捏爛椅子扶手的沖動,惆悵而嘆,“咱們碰上了一個王八蛋!誤了你,也害了我鐘家。有些話,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你,怕你接受不了…”

  但終究還是開口了,沒辦法,風波在即,整個家庭可能都要去承受和面對,有些事情身為當事人必須要做好心理準備了,否則事到臨頭的失態可能會誤事。

  也算是長痛不如短痛。

  他將庾慶辭官,挑起了朝廷兩伙勢力對抗的事講了出來。

  辭官都沒什么,鐘若辰還能接受,她也不在乎庾慶當什么官不官的,她在乎的是庾慶那個人。

  獲悉庾慶直接就這么跑了,她整個人徹底驚呆了,臉色瞬間煞白,如遭雷擊。

  沒有任何人能切身體會到她此刻的心情。

  無數次的美好憧憬,所有醞釀已久的甜蜜,所有千言萬語的美好,皆在這一刻化作了物極而反的兩行清淚,淚眼怔怔呆呆…

  當然,鐘粟不會告訴她放棄庾慶自保的打算,永遠都不會告訴,有些東西只能做不能說,哪怕是為了女兒好,否則女兒怕是要恨他一輩子…

  依然在京城內溜達的國公馬車外,一騎飛奔而至,馬上人翻身飛落在了車轅上,單膝而歸,一手撥開了簾子,對內稟報道:“國公,阿士衡的辭呈已送達陛下案前,陛下風聞奏報震怒,說阿士衡摔冠之舉乃褻瀆朝廷,已下令即刻將阿士衡緝拿!”

  陪坐在旁的裴青城緊繃了臉頰,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應小棠兩眼略瞇,忽果斷下令道:“向城內各部主將知會一聲,讓他們也去執行陛下旨意,即刻出動各部人馬封鎖京城大小街道出入口,發現阿士衡立刻拿下!”

  說著又略俯身,對單膝而跪的手下輕聲說,“拿下后立刻送往城外的狼衛大牢關押,若發現朝廷哪個部司已經將阿士衡給抓了,哪個路口遇上了就給我立搶,務必將人給我搶到手!告訴他們,就說是我的意思。”

  “是!”來者領命,但又遲疑了一下,“國公,這般硬搶的話,怕是有些說不過去,畢竟是在京城動手,沒有合適理由的話,無法對上交代,有些人可能會猶豫。”

  應小棠一聲冷哼,“那就給他們一個理由!阿士衡牽涉昨晚白蘭和黑靈兒刺殺一案,軍方還未結案,等我們查完了,再把人交由其它部司去查,陛下那邊有什么疑問自有我去應答!”

  一旁的裴青城聽的捋須點頭。

  “是!”來者領命,簾子放手一合,站起飛身而去,落在了自己坐騎上,撥轉坐騎快馬而去。

  緊接著又有一騎來到,來員翻身落在車轅上,撥開車簾單膝一跪,緊急稟報:“國公,我方撒開的密探對京搜索過程中發現了阿士衡的馬車,在城南一個叫‘隆園坵’的酒家園子里。

  密探旋即通知了附近的人手過去查問,確認了阿士衡中午確實曾在那用餐,并還宴請了四個客人。只是離開的時候,不知什么原因,阿士衡突然換乘了另外的馬車,目前去向不知。”

  裴青城勃然大怒,“我們在到處找他,那混賬東西居然在悠哉宴請!”

  應小棠抬手示意他息怒,“難怪找不到,原來換了馬車。換乘的馬車可有找到?”

  來者道:“暫未找到,不過已經通傳四方,將要找的馬車換成了隆園坵酒家的。”

  “好好的為何要換馬車?”應小棠自言自語一聲,忽道:“立刻把那酒家相關人員全部控制起來,還有阿士衡宴請的那四人,務必查清宴請的原因和換馬車的原因。”

  “是。”來者領命而去。

  這里剛走一人,結果又有一人來報,“國公,鐘府那邊的下人,說在正街上遇見了阿士衡和朋友在一起,說聽到他們說去西城湖上的花船上去玩,現在坐守鐘府那邊的人已經趕去了西城尋找。”

  應小棠臉色一沉,“你們是去坐等的,人手有的是,這里報上一聲,自會有人去找,需要你們幾個跑腿嗎?誰讓你們擅離職守的?那邊還有沒有留人?”

  來者頓時一臉尷尬,“沒…沒人了。”

  裴青城幫著說了句,“他們也是好心,知道了下落,想著直接趕去要快一點吧。”

  應小棠把態勢往腦子里一過,整個京城的地圖輪廓也出現在了腦海里,一張臉漸漸陰沉了下來,在那狐疑不定,嘀咕自語,“御史臺出來,去城南酒家用餐…又去西城湖上游玩…正街與下人相遇…”

  忽驟然偏頭看向裴青城,冷冷道:“那小子應該是早就被人盯上了,城南酒家請客時應該就被人下了套,換車的目的就是為了避開我們的尋找,阿士衡中計換了馬車后應該是回了鐘府,守在鐘府的這幾個家伙很有可能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來者目瞪口呆。

  裴青城沉聲道:“調虎離山讓阿士衡回鐘府能有什么意義?您能確認嗎?萬一真的去了西城湖上玩…”

  應小棠:“不管能不能確認,去西城找的人既然已經去了,就要防范調虎離山的可能。”一手撥開窗簾,喝道:“去幾個人,火速趕往鐘府!”放下簾子又對車夫喝了聲,“去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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