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三人做夢也沒想到,會被這樣給扯上關系。
一句話就把他們三個給架住了,這對夫婦若非要這樣搞的話,事情味道就變了,若不答應,棲霞娘娘豈能放過他們?
三人甚至都不敢滅口,除非能保證絕對不走漏風聲,否則便是其心可誅,越抹越黑,棲霞娘娘越發不會放過他們。
一邊是惹不起的司南府,另一邊的棲霞娘娘也惹不起。
想來想去,得罪了司南府大不了跑人,有棲霞娘娘關照,至少還能在妖界立足。若是得罪了棲霞娘娘,人間不是妖修長久安身之地,妖界又難容,三人只能是兩權相害取其輕。
見丈夫又把氣氛給搞沉重了,白蘭當即倩笑化解道:“好了,還是先去預伏點等著吧。”推了丈夫一把,夫婦二人先飛身從山頂跳了下去。
高遠哼了聲,“真要得手了,東西未必要由這對賤人呈給娘娘。”
鼠太婆尖著嗓子嘿嘿笑,“待事后再跟他們算這筆賬也不遲。”
剩下三人相視一眼,心領神會,隨后也從山頂飛身跳了下去…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站在峽谷上的五人終于看到遠處路口出現了迤邐而來的大隊人馬。
眼見數十騎前鋒人馬馳騁而來,黑云嘯沉聲道:“讓人先左右撤開,離遠點,免得被探子發現。”
手下人立刻傳令布置去了,他們五人也迅速從峽谷上方撤進了深山,躲藏在了一處山頂的樹冠中窺視。
觀察好一陣后,黑云嘯忽道:“江山兄,現在差不多可以起霧了,等到他們行進到峽谷時,我們動手正合適。”
江山嗯了聲,閃身飄落在地,遁入山中布置去了,沒多久,山中便傳來一陣“呱呱”蛙鳴動靜。
而江山的原形本就是蛙妖,本體是一種叫做‘霧隱’的蛙類,此蛙生長于古冢荒地的山川水澤之內,可吞吐水汽來隱藏身形,一只霧影蛙吞吐的霧氣沒有多大范圍,可江山這次是有備而來,召喚來了無數的同類早早潛伏在了這一帶的山林之中。
這也是黑白夫婦找他的原因,能派上用場。
其實夫婦二人可以用同樣的手段找來更多的妖修相助,然而來的人太多的話恐怕就沒他們什么事了,甚至是眾怒難犯,因為一群妖修少了他們夫婦一樣辦事,隨時能將他們給宰了。所以找人不是亂找的,所找三人都是思量后做出的選擇,都是能派上合適用場的。
山中略有薄霧起,起初不太明顯,后來漸漸在山林中飄飄蕩蕩比較顯眼了。
一直暗藏警惕之心的庾慶忽轉身。
開始只是偶爾偏頭看向窗外的他,忽轉身趴在了窗前,山林中霧氣的縹緲動靜讓他感覺到了不正常。
距離遠的地方,他的觀字訣解讀功力不夠,無法看出詳細情況,但大的明顯態勢他還是能看出的,山林深處似乎有東西在異動!
沒錯,而且是有不少東西在異動!
偏偏目測卻看不到,有許多東西都集體存在于這邊的目測距離之外,這明顯不正常,最符合一個結論,有埋伏!
庾慶瞬間心弦緊繃,偏頭看向駕車人,又看看窗外的隨行護衛,很想提醒一聲,然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士衡兄,你到底想怎樣?”
一名坐窗口的考生被他爬起壓迫的姿態搞的很不舒服,忍不住抱怨了出來。
庾慶只好慢慢坐下了,繼而又忽然起身,跟坐門口的一位考生陪笑道:“錢兄,有點胸悶氣短,有惡心想吐的感覺,能否讓我坐門口稍微透透氣?”
當著眾人的面,讀書人表面上的風度還是要的,那位錢兄自然是很大度地跟他換了位置。
庾慶就此坐在了車廂門口,做好了一旦有意外隨時可閃出去的準備,隨身佩劍已不離手,皺眉琢磨著要不要開口提醒…
打頭那輛車內,解送使傅左宣獨坐一頭,大箭師蔣一念和司南府行走金化海分坐左右。
蔣一念盯著窗外的頭似乎扭不過來了。
金化海也沒感覺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察覺到了些許異常,問:“蔣老在欣賞什么?”
蔣一念回頭,沉聲道:“起霧了!”
這語氣,令傅左宣亦忍不住看來。
金化海好奇道:“山中起霧不正常嗎?”
蔣一念:“起霧正常。然此時正值午時左右,天有陰云,氣溫未有異常變化,前面一路不見霧氣,此時焉能輕易霧起?”
另兩位面面相覷,傅左宣有點不解,“蔣老,你不會說這霧有問題吧?”
見兩人還很疑惑,蔣一念徐徐道:“傅大人,金老弟,你們別忘了我是誰,別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大箭師!弓箭手對影響射擊目標的天象是很敏感的,我八歲開始練箭,什么晨霧、夜霧之類的都見識過,眼前的霧不正常!”
他這么一說,傅左宣還有些茫然,金化海的神情已凝重了起來。
蔣一念沒有過多解釋,他和金化海之間有一張可搬動的小長桌,桌上有地圖,他一把扯了桌上地圖調轉方向,便于自己查看,之前是朝向傅左宣的,手指點在之前出發驛站的位置,沿路線觀察了一下地形,忽偏頭向窗外問了聲,“我印象中,前面是不是有峽谷?”
這條路他不是第一次走,但有些東西不是他重點關注的,何況路線很長,具體的他已經記不清了。
外面騎馬的一位小將立刻回道:“是,大概再走個兩里路,拐過前面的彎應該就能看到了。”
蔣一念沉聲道:“峽谷有多長、多寬、多高?”
小將道:“長約七里的樣子,谷名就叫七里峽。根據卑職來往的印象,最寬的地方約五丈,大部分地段三丈寬左右。高度不一定,平均高度大概十丈的樣子。”
花白頭發的蔣一念頓有須發皆張感,陡然喝道:“傳令全隊,立刻停下!”
騎馬小將立刻拔出手旗,打出旗語,大聲喊道:“全隊停!”
馬車一晃,被緊急勒停了,金化海急問:“蔣老,確定有問題?”
蔣一念:“不能確定,但老夫在軍伍中沉浸了一輩子,從作戰來說,前面的七里峽太適合設伏了,再結合眼前異常霧氣,老夫不得不防。”
解送使傅左宣遲疑道:“前面有前鋒探子開路,有問題發現不了嗎?”
“探子只是開路,長途漫漫不可能一路左右搜查,未必能發現隱蔽埋伏。”蔣一念雙手比劃道:“峽谷長達七里,我若設伏,只待一行隊伍進入,而后迅速從峽谷兩側上方滾石砸下,便可將隊伍盡葬谷底,能逃出者無非一些所謂的高手,我等到時候如何交差?傅大人,當立刻再派精明干練之人去峽谷一帶細查。”
金化海已經挪步出了車廂,站在車轅上揮手招呼,“前方七里峽,快馬去十個人,將峽谷兩岸仔細檢查,發現異常立刻來報!”
“是!”有司南府人員領命,招呼上人手,迅速快馬奔馳而去。
蔣一念也在窗口對外面的軍方人馬下令了,“左右山林各派一隊人馬,沿道路兩側搜查。”
“是!”
車馬忽然停下了,庾慶立刻從車內鉆了出來,站在車轅上眺望前方,見到忽有兩隊人馬沖進了左右山林搜查,頓時松了口氣,突然這樣,估摸著應該是發現了什么。
他還猶豫要不要編個謊話,說看到山林深處有一群人影跑過之類的,好誘這邊去發現點什么。
現在看來,朝廷人馬也沒他想的那么無能,至少比他想象的厲害…
“怎么停下了?”
躲在樹冠中窺視的黑云嘯愣怔,其他人也愣住了,眼看就要進入陷阱了,突然停下是幾個意思?
鼠太婆尖細嗓音道:“難道是發現了?不應該啊,人手不是都提前撤離開了嗎?”
“不好,肯定是發現異常了。”高遠抬了抬下巴示意,“你們看,已經派了兩隊人馬向兩邊搜山了。”
負責總指揮的黑云嘯立刻道:“傳消息,讓兩邊的人再遠撤一百丈。”
“是。”其手下弟兄領命而去。
霧氣越來越大,動靜越發看不太清楚了,幾人努力緊盯列州人馬的動靜,見到搜山人馬只是沿著道路兩側搜索,并未深入,頓時都稍稍松了口氣。
下方突閃來一道人影,蛙妖江山飛身跳了上來,扶著一根樹枝問:“什么情況?人馬怎么停下了?”
黑云嘯:“已經開始沿道路兩旁搜山了,應該是察覺到了什么異常,不過問題應該不大,若真發現了什么,那動靜就不是這樣了。江山兄,搜山不會發現你的同族吧?”
江山嗤了聲,“皆蛙潛于地下泥土中,林地有蛙不正常嗎?能發現什么?”
正這時,又有人影閃來,快速上樹,急聲稟報道:“黑爺,七里峽那邊露餡了,過去了一批司南府的人,親自對峽谷兩邊進行了搜查,查的太仔細,已經發現了我們做的手腳。”
幾人皆驚,立刻緊盯山間官道上人馬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