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認,士人中有忠君愛國者,北京城破之時也有不少官員舉家殉國。建奴肆虐時也有不少士紳官員堅守不降城破自盡,也有不少士人寧死不降建奴。
然而和數量龐大的士紳階層相比,這些人總歸只是少數,更多士紳為了自己利益不惜剃發易服跪舔蠻夷,主動求官者比比皆是。對這些士紳來說,只要能保全自家利益,什么國家民族大義,都算個屁!
對士紳階層,朱由檢已經厭惡到了極點,是一定要徹底鏟除這個特權階層的,但如何鏟除卻要仔細思量。想到這里,朱由檢的憤怒漸漸消失了。
曹于汴既然日夜兼程來到濟南,說明了朝堂官員們的態度,最起碼內閣的態度已經達成了統一,認為自己做的有些過分才派曹于汴來阻止自己。
內閣代表朝堂,朝堂則代表天下士紳,自己在山東的所作所為會很快傳到天下士紳耳中。若真的在整個山東對士紳大開殺戒的話,必然會引得天下士紳大震。
不可否認,曹于汴有些話還是對的,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自己這個皇帝若是對士紳太過殘暴,讓他們感到絕望感到死期將至的話,天下士紳必然反彈,到時便是處處烽火,自己雖有十萬大軍也必然疲于應付。
所以很多事情還得慢慢來......
“遼東禁衛軍調來山東確實靡費過大,這樣吧,派人快馬去追回圣旨,取消調兵。”朱由檢緩緩道。
“陛下圣明!”曹于汴大喜道。
“不過山東這邊確實太亂,沂蒙山中有山賊好幾股,動輒出山搶劫,魯西北響馬很多,威脅著運河漕運,傳旨,調遼南總兵周遇吉為山東總兵,可帶標兵五千上任,負責清剿山東亂匪。”朱由檢繼續道。
由調兵兩萬改為五千,再把周遇吉這員大將調來,就是為了震懾山東士紳,便于繼續推行變革。火龍燒倉那幾個州縣的官吏是一定要清理的,培訓好的數百宗室也要作為吏員分派下去,接下來在招募一些貧困讀書人,充實清田司和巡察司,在山東把火種撒下去,等待生根發芽的那天。山東臨近中原北鄰京師,靠海又和遼東相望,是一定要徹底掌控在手中的。
“陛下,老臣是受內閣委派前來接管山東官吏貪腐之案,以后但有官吏貪腐之事,還請交給老臣負責。”曹于汴道。既然皇帝收回了調兵旨意,他也不便繼續糾纏下去,至于皇帝調周遇吉為山東總兵,也是正常的用人范疇,曹于汴又能說什么,也沒有資格說什么,只能把話題談向官吏貪腐之事。只要皇帝愿意把處置涉事官吏權力給督察院,說明皇帝還不打算亂來。
朱由檢想了想:“好吧,以后抓到貪腐官吏,就由督察院負責審訊。”
什么叫抓到,還要繼續抓人嗎?曹于汴很想繼續勸阻,但想想皇帝已經讓步,答應把人交給督察院,便不會再有大肆屠殺現象,自己也不好太過逼迫了。
“老臣會竭盡所能,為陛下清理山東吏治。對了,陛下在濟南盤桓已經有兩月之久,不知何時南下,拜祭孝陵之事不能再耽擱了,欽天監已經算好了日子,六月九日乃是上好吉日,最是適合拜祭。”曹于汴道。
朱由檢忍不住心里翻了個白眼,這是要趕自己離開山東啊。
“到六月九日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不急。”
“陛下,時間已經很倉促了,”曹于汴急道,“從濟南到南京一千三百里,走運河水道速度并不快,至少需要一個月時間,到南京后還要準備一些時日,再不啟程恐怕會來不及啊。”
到底是自己祭祖還是你去祭祖,看著比自己還著急的曹于汴,朱由檢有些無語了。
不過清田司和巡察司編制架構還未完成,數日后還要再通過考試招募一批貧困讀書人充實兩個司,接下來還要在濟南成立大明百姓銀行濟南分行,還有很多事沒做完,所以現在走是不可能的,至少要到十日半月之后。
“朕這幾日連番操勞,身體有些困乏,想在濟南休養幾日,順便在大明湖、趵突泉和千佛山游玩一番,然后還要去曲阜拜祭孔廟,去完孔廟便啟程南下。”朱由檢敷衍道。
曹于汴有些無語了,陛下您都把人家孔家禍害成什么樣子了,現在又要去孔廟,讓人家孔家人怎么想?
不過既然皇帝說了身體不適,作為臣子的就沒法繼續勸了,總不能勸皇帝帶病南下吧?曹于汴想了想,只能放棄再勸說。
不過憑著此事,他清楚皇帝肯定在濟南還有其他打算。
“請問陛下,山東三司官員大都被拿下,但官府不能沒人做事,理應再選派官員任職。”曹于汴繼續道。
“那便由內閣和吏部協商,選出布政司、按察司一應官員人選吧。”朱由檢不在意道。
各衙門吏員已經安插進去,這些衙門等于控制在自己手中,至于誰做衙門主官,朱由檢并不在意。畢竟按照制度,這些主官必須是有功名的進士官,只能從現在的官員中選調,自己雖然是皇帝,也不能隨便任命一個毫無功名的人去當布政使按察使。
其實便是讓朱由檢去任命,他也沒有合適的人選,因為他并沒有自己的心腹文官。
以藩王承襲大統,并不像太子那樣有太子府屬官,有熟悉的文官老師,朱由檢夾袋里根本就沒有人。
見皇帝沒有私自任命官員的意思,曹于汴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他就害怕皇帝一頓亂來,隨便任命三司官員,隨便任命什么宗室之類當布政使按察使,那才是笑話。
雖然濟南官場被皇帝殺戮一空,但朝廷中有的是愿意來濟南當官之人。于是,曹于汴心滿意足的告退離開了。
“過來!”房間外,看著走遠的曹于汴,劉文炳輕輕招手,一個錦衣校尉快步跑了過來。
劉文炳在錦衣校尉耳邊輕聲吩咐了幾句,那校尉點點頭,轉身追著曹于汴離開了。